雪明亮，讓漆黑的夜多了幾縷芒，視線裡的人影既很真實，又略有點虛幻。

薛湄仰視大哥。

看不太清楚薛池的表，隻能瞧見他一個籠統廓。

“蕭明鈺是個心思很深的人。”薛池開口，聲調很平穩，“若你以為，你能與他深，便是太天真了。”

薛湄笑了：“他手執龐大生意網，我豈會以為他心思淺。大哥，你是不是擔心我自作多，上蕭明鈺？”

薛池：“……”

薛湄喜歡把什麼都拿出來說。

好像，百無忌，任何事在跟前，都冇必要避諱。

這讓說話的人，很痛快。

吞吞吐吐、遮遮掩掩，是聰明人之間的流，帶著聰明人的默契；而薛湄，明明也很聰明，行事卻直白。

是個另類。

薛池遲疑了一瞬，點頭：“聽說你去給他看病……他是陛下偏的侄兒，他哪裡不舒服了，有人給他瞧。”

薛湄點頭：“我也不是想要獻殷勤，隻因我的貓撓傷了他。”

薛池應了聲。

“大哥，進來吃晚飯，吃了再回去。”薛湄道。

大大咧咧招呼。

上出一子爽朗勁兒，不管什麼心思到了這裡，都會化作一縷青煙，消散不知痕跡。

薛池：“好。”

剛擺上飯，薛潤那小子就衝了進來，手裡還了個雪球。

“大姐姐，給你。”薛潤很熱。

薛湄：“扔出去，臟死了。”

姐弟倆鬥了一會兒，直到吃飯時候都不消停。

飯後，眾人各自散去。

薛湄梳洗之後，就要睡了。

丫鬟紅鸞四下看了看，然後問薛湄：“大小姐，阿醜呢？”

原來，不止是薛湄習慣了懷抱裡有隻貓，其他人也習慣了。瞧見的貓不在，都要問。

薛湄：“可能出去玩了。”

“這麼冷的天，它可千萬彆迷路。”紅鸞有點擔心。

“不會，阿醜聰明著。”薛湄道。

丫鬟們都退了下去，薛湄關門窗，自己進了床幔裡，熄滅了所有燈，就閃進了空間。

蕭靖承席地而坐，正在看抗生素的使用說明。

太空時代，中文的文字保留了下來。使用說明非常長，用了四種文字標註，其中就有中文。

蕭靖承在認真研究。

這些文字，個個缺胳膊的，讓他看得很不習慣。但是連蒙帶猜，他能看懂六。

薛湄進來時，就瞧見他穿著醫生的手服，長髮披散在後，安靜看書。

“……醒了？”薛湄走近他。

原本坐著的蕭靖承，倏然起，衝薛湄襲擊了過來。

薛湄一驚，急忙後退。

蕭靖承功夫了得，是將軍親自教的，是戰場八年如一日磨礪出來的；而薛湄的拳腳，是鍛用的，花拳繡。

幾招之後，薛湄失去了招架之力，整個人就被蕭靖承圈在了懷裡。

看他，需得揚起臉。

瞧見了他眼底的怒意，薛湄笑道：“先鬆開我。這樣怪曖昧的，我會不好意思。”

蕭靖承：“……”

不，從頭到腳，都是一種放鬆的、自然的姿態，毫冇有不好意思。

反而是蕭靖承，覺得心跳得很快，掌心也炙熱滾燙。

這是他的錯覺。

在薛湄看來，他的溫仍是偏涼，比正常溫約莫涼幾度。

蕭靖承努力穩住了心神，做出了他兇惡的神態：“你敢打我？”

居然是打他手掌心，像父親教訓兒子、師父教訓徒弟。

把自己的地位，牢牢淩駕於他之上，自認是他長輩。

蕭靖承很生氣。

人真奇怪，明明說過喜歡他的，而且也很疼他。

可一瞧見他，能這般平靜，甚至要給他當娘。

“敢啊。”薛湄笑道，“我打你，那是嚴母教導孩子；你這樣對我，就是忤逆不道。”

蕭靖承：“……”

他手上用力，將更近自己幾分。

薛湄的手掌撐在他口，兩人就以如此曖昧的姿態近著。

蕭靖承想要再說幾句狠話，但這樣靠近，他後背微微發僵。做貓的時候，明明更親近的，他到底是怎麼了？

薛湄打量著他，突然說：“你長得很好看。單從魅力上講，不輸給溫釗。”

溫釗是雌雄莫辯的，帶幾分天真單純；蕭靖承是朗，下頜曲線利落，五都偏薄涼，更顯得他英俊。

蕭靖承一下子紅了臉：“休要胡言。”

薛湄：“……”

從他懷裡掙，蕭靖承被誇得飄飄然，也冇心思再生氣了。

兩人席地而坐。

薛湄滔滔不絕，說自己打他是應該的， 說他撓人是不對的，蕭靖承卻一個字也冇聽進去。

他腦海中不停盤旋著：“說我長得好看。”

“說很喜歡我。”

蕭靖承便覺得，薛湄哪裡都好的，尤其是眼格外好。

“……你說你撓他，到底出於什麼樣子的機？”薛湄說，“他不是你親侄兒嗎？”

蕭靖承這纔回神。

提到蕭明鈺，他有點不快。

薛湄最近和蕭明鈺走得很近，還跟他做買賣。

對蕭明鈺這個侄兒，蕭靖承既無好，也無惡。

他和蕭明鈺差不多的年紀，卻因為格不合，兩個人鮮有往來。

蕭靖承最好的朋友，是家的大爺。

他十幾歲的時候常去家，在家遇到蕭明鈺的次數，比宮裡還要多。

蕭靖承去家，是去學武。

當他在校場上冇看到蕭明鈺，有點詫異問：“明鈺天天來做什麼？”

“他來找蘭卿。”大爺告訴他。

蕭靖承：“找蘭卿做什麼？他要學蘭卿的暗，還是學養信鴿？”

大爺：“就不能是私事？”

蕭靖承很疑：“有什麼私事？”

後來蘭卿要跟他訂婚，自己不是很滿意，背後說蕭靖承“人世故上，太愚笨了，一好力氣有什麼用？”

蕭靖承自以為並不愚蠢，卻被蘭卿嫌棄，心裡就看不上那傲氣。

現如今回想起來，他那時候的確有點蠢。

他年時期，不太懂男事，所以冇吃過蕭明鈺的醋，一直知道他喜歡蘭卿，卻很介意什麼，對這個侄兒並無反。

直到現在，才覺得蕭明鈺的篤定、與遊刃有餘，是那樣討厭。

真是，一眼都不想在薛湄邊看到他！

不撓他撓誰？

“我有件事很好奇。”薛湄打斷了蕭靖承的沉思。

“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