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斷斷續續，聽方向正是李明玥傳來的。忽然間，那嘶啞微弱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呼吸聲。像是遇到了什麼極恐懼的事，被驚駭住，不敢再掙扎。

錦曦哪裡還有遲疑？出被子裡的手電剛要照過去，突然就覺到漆黑之中，一陣勁風，朝和韓沉的頭頂猛烈襲來！

時間彷彿在這一秒凝滯，李明玥的呼氣聲、似有似無的腳步聲、頭頂的重擊聲，全都定格在的耳邊。大腦做出判斷之前，錦曦的已經做出了唯一可以做到的反應——猛地往前一撲，用背部擋住了韓沉的頭部和軀。

“嘭！”

木擊打在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錦曦雙手抱住韓沉的頭，輕咳了一聲。

頭頂那人只停了一瞬間，黑暗間風聲再起，又一要落下來。錦曦掙扎著想要抱著韓沉原地滾開，忽然間就覺到一雙更加有力的手回抱住的腰，帶著就勢一滾，速度很快，眨眼間兩人已經滾至牆邊，停了下來。

“砰！”木落空，砸在水泥地面上。

韓沉一覺醒來，神好了很多。剛纔躺在地上時，突然就覺上一震，睜開眼，一片漆黑，唯有白錦曦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而正在推他，像是要拼命將他推開。在那一瞬間，他也聽到頭頂疾勁的風聲。於是立刻做出了反應。

靠著牆，他抱著坐了起來，還趴在他懷裡沒。而他清晰覺到渾滾燙，顯然也發燒了，整個人若無骨。

韓沉的心就這麼倏地一疼，保持著雙手將懷抱住的姿勢，讓靠在他的肩膀上，左手手掌還按著的後腦，手指的長髮裡。

而錦曦的雙手摁在他的口，慢慢深呼吸，才覺被打之後阻塞的呼吸，順了一些。

兩人誰都沒說話，誰也沒。

黑暗中，息聲、腳步聲，什麼被拖行在地面的聲音，木在地面發出的聲音，還有不人起的聲音。屋沒有一個人說話，但是明顯已經混一片。

漆黑的、抑的、彷彿掩藏著所有人心中的混。

韓沉只沉靜思考了一秒鐘。

鬆開，拉著的手站了起來。錦曦腰上一，差點沒站住，扶著牆才立穩了。他的形在黑暗裡無可尋，手卻輕輕將的手一。

你可好？

錦曦擡起拇指，輕輕了一下他的拇指。

我沒事。

他就立刻牽著、著牆，無聲疾行。

很快就到了門邊。

韓沉的手一使勁，就將拉到了背後，完全擋住。然後一隻手出靴中的匕首，另一隻手去開燈。

“滋滋”微弱的電流聲。

“哐當”，什麼東西跌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而屋各種聲音，竟奇異的在電流接通的前一瞬，通通戛然而止。

電燈亮起。

錦曦看清眼前的一幕，就驚呆了。其他人是站是坐，是驚是懼，那些面容都只在眼前一閃而過。唯獨李明玥躺在靠近另一側屋門的地面上，雙手拼命捂住脖子，脖子上一道長長的刀口，正如泉眼般噴出一注注的鮮！而僵直，眼睛瞪著天花板，嚨裡發出嘶啞的聲音。

“啊啊啊——”是剛剛坐起來的霞子，轉頭看到這一幕，發出歇斯底里地慘。臉瞬間蒼白，往後退了幾步，抓住站著的張慕涵的手。而張慕涵、方緒站得離李明玥最近，滿都被噴滿了鮮，同樣臉難看地往後又退了幾步。

韓沉和錦曦一個箭步，同時衝到李明玥面前。韓沉抓起旁邊的一團，就堵住嚨的傷口。可是他摁得再用力，鮮還是立刻就染了他手裡的，源源不斷地往外冒。錦曦看著李明玥垂死掙扎的樣子，口一難言的滯的疼。剛要抓起另一團堵上去，忽然就覺手被人握住。

是李明玥。

雙眼無神地看著，手上也已沒了力氣，但還是輕輕地，在將白錦曦拉往自己的方向。

錦曦的眼淚忽然就冒了出來，忍著，低頭靠近。聽用近乎破碎的、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在自己耳邊說了幾個字。

錦曦渾微微一僵，點了點頭。

李明玥脖子上的還在流，手卻緩緩垂落。

然後，閉上了眼睛。

韓沉和錦曦滿手滿都是鮮，過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鬆開了李明玥。

錦曦擡眸去，距離李明玥不到一尺遠的位置，掉落了一把染的匕首。而再過去一米多的牆邊，立著一碗口大的木。

屋其他活著的6個人，全都站著，站在他們周圍。

燈下，韓沉白皙的臉龐染著縷縷鮮，只令人覺得寒意人。他慢慢環顧一週，拉著錦曦站了起來。錦曦的眼裡心中也只餘冷意。靠近他的耳朵，低聲重複剛纔李明玥的言：

“不止一人。”

李明玥用最後的一點氣力告訴錦曦，殺的，不止一個人。黑暗中，剛剛又有幾個人制住了的四肢、捂住了的聲音、將拖行了數米。最後，給了割一刀？

韓沉臉上沒有半點表，點了點頭。

兩人耳語時，幾乎所有人都注視著他們。

“殺得高興嗎？”韓沉輕聲問，目過每個人的臉，“一羣蠢貨。”

錦曦角一勾，出譏諷的笑。

柯凡沒在他原來的牀鋪旁，而是站在相距甚遠的一個角落裡。臉沉，也沒看韓沉；方緒和張慕涵站在李明玥的旁，也沒出聲；霞子抓著張慕涵的手，看著衆人，神恐懼而疑。

遊川、孫教授，沉默地站在他們後。

到底是柯凡先開口了，他的臉上看起來好像沒什麼表，嗓音卻越發沙啞：“韓沉，你什麼意思？你說是我們殺的？”

張慕涵馬上接口：“是啊，你胡說八道什麼？、肯定是被那個變態殺手溜進來殺的。”

其他人都沒說話。

“是嗎？”韓沉的目停在地上那把匕首上，嗓音輕慢，“沒關係，明天早上警察一到，驗了指紋，就知道兇手——”他停了停：“是哪些人了。”

屋陷死一般的沉寂。

終於，有人了。

柯凡和方緒對視一眼，換了眼。然後，方緒就在衆目睽睽下彎腰，拾起了那把匕首。而柯凡，拖起了牆角的木，慢慢擡頭，看著韓沉和錦曦。

“小遊，這事跟你沒關係，不要手。”柯凡開口，“孫教授，不想死就閉。”

小遊和孫教授都沒出聲，也沒。

霞子抖得更厲害了，抓住張慕涵的手，不敢做聲的樣子。

韓沉沉靜未。而錦曦靜靜著他倆的臉。

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共同作戰，共同撤退，共同求生。期盼著明天能獲救。

可現在，T還沒有再次手。他們卻已先下手，殺了自己的夥伴。

是什麼，矇蔽了他們的雙眼，令他們變得面目全非，變得這樣可怕？

是慾？是恐懼？是想要遮蓋住心中所有齷齪的？還是怕天亮警察抵達之後，曾經罪惡的自己無所遁形？

所以，這就是T的目的？

突然間，錦曦覺頭重重地疼了一下。

又疼了一下。

捂住頭，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

一些非常模糊的畫面，閃過腦海裡。

大片大片沼澤般的泊，支離破碎的，滿手的鮮……與眼前的是這樣相似，但場面卻更加……盛大和恐怖。

怎麼回事……

又了腦袋。自己何時見過這樣的場景？

然而這些畫面，轉瞬即逝，的眼前又清楚起來。但還是有些冒之後的昏沉，額頭似乎也更燙了。

定了定神，按下心頭疑，擡頭去。

“張慕涵，你還愣什麼？”方緒忽然出聲，“過來幫忙。”

霞子霍然擡頭看著男友，張慕涵的臉又青又白，遲疑了一下，彎腰從靴中出匕首。

霞子一下子就鬆開他的手，倒退幾步，撞在牆上：“怎麼回事？你、你爲什麼？是他們當年做過禽不如的事，你又沒做，爲什麼要幫他們？”

“閉！”張慕涵終於也吼了出來，拿著匕首，走過去跟他們倆站在一起，“如果不幫他們，我也得死！”

柯凡和方緒都沒說話。

室陷可怕的寂靜中。

看著他們三人的刀鋒，韓沉和錦曦的神卻很平靜，換了個眼。以他倆的手，即使現在上有傷，對付他們還是綽綽有餘。

更何況，T肯定不會幫他們三個。

剛要發，卻在這時，聽到後的霞子，用一種譏諷、絕和恐懼織的複雜語氣，抖開口：“‘你也得死’？你考慮的只有‘你’自己？所以你爲了保命，跟他們一起殺人？耳死了，他們怕明天警察追查當年的事對不對？我也知道那件事，所以接下來要殺的，就是我？”

張慕涵的臉漲得通紅，張了張，卻什麼都沒說。

“瘋了！你們都瘋了！不是人！”霞子用一種近乎癲狂的語氣喊道，一把出靴子裡的匕首，轉拉開門，狂奔進黑夜裡。

所有人見突然跑掉，都是一怔。這時站在門邊、始終不發一言的遊川，忽然轉，也跑了出去，頃刻不見影。

他倆一跑，孫教授拔也跑了。

三人急促的腳步聲，遠遠近近響在空曠的黑夜裡。

屋就剩下柯凡三人，韓沉和白錦曦。

刀鋒，沉默無言。

搏鬥一即發。

韓沉向錦曦遞了個眼。

錦曦會意，慢慢往門邊移著腳步。

這已經是一座封閉孤山，面前這三人，無論如何都無法逃出昇天。

但是，他們當務之急，卻是不能讓T，跟那兩個落單的人，單獨在一起。

伴隨著疾勁的風聲，韓沉突然出拳，他們三人下意識同時往後退了一步。錦曦和韓沉立馬轉，跑出門外。

柯凡的臉已經可以用扭曲來形容，他狠狠瞪一眼方緒和張慕涵：“追！”三人持刀，也跑了出去。

——

老墨又發現本很好看的古言《食生香》，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