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運笑道「有句話說得好，所謂謠言，就是遙遙領先的預言，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有些員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以為別人不知道，殊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道聽途說有時候也是一種民意的反映。」

張大猛說「錢書記，本來我是不想說這些捕風捉影的事，但聽你一席話後，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這些。我有個浙江老鄉，前幾年也被你們忽悠來了——」

錢三運做了個手勢，示意張大猛停一下，問「你剛才說是忽悠？」

張大猛說「錢書記，請原諒我的用詞不當，不過，說實話，你們政府部門並不太講誠信。招商引資談判時，說得天花墜，各種許諾鋪天蓋地，一道駐了，投資了，就變了，有時連合同上白紙黑字的條款也不認賬了。我那老鄉，當時說據固定投資額給予一定數額的政府獎勵，可駐之後，政府就推諉扯皮，幾年過去了，一錢政府獎勵都沒看見。」

錢三運說「你說的也許是事實，政府不能許諾，但一旦許諾，就得兌現，否則，損害的將是政府的公信力。你說的這事我會關注的。繼續說吧。」

張大猛說「錢書記，聽我的這位老鄉說，羅殿英和縣長項元關係很好，還說羅殿英曾將自己的親侄送給項元玩。我問他怎麼知道的，他說他的一位朋友和羅殿英一起吃飯時，羅殿英喝醉了酒說的。所以說，這是道聽途說，並沒有什麼事實據。」

錢三運問「你的老鄉還說了什麼？」

張大猛說「那次羅殿英還說，別看項元是一縣之長，我一個電話讓他過來陪我喝酒，他立馬就會過來！」

錢三運問「羅殿英打電話驗證了嗎？」

張大猛說「沒有，羅殿英酒喝高了，還沒來得及打電話給項元縣長，就嘔吐得一塌糊塗，然後就醉得不省人事了。事後，他又否認與項元縣長有特殊關係，說那都是吹牛的。」

錢三運陷沉思，他更傾向於認為羅殿英不是吹牛，而是酒後吐真言。

告別張大猛，錢三運回到出租屋。剛進屋不久，黨政辦書張友寶打來電話，說就在樓下，全鎮外來企業況一覽表已經製作完，請錢書記審閱。

張友寶的工作積極和辦事效率很高，這一點讓錢三運很欣賞，不過，大晚上上門送閱材料，這一點他並不贊。每個人都有休息時間，白天本來就很忙，就像一個不停歇的陀螺，晚上再連軸轉，哪得了？

可是，張友寶說已經到了樓下，錢三運又不好說不見他。

錢三運開啟門，見張友寶很拘謹地站在門口，手上拎著大包小包的，從外包裝看，是煙酒蟲草及土特產。錢三運當時就不高興了，板著臉問「你這是幹什麼？」

張友寶畢恭畢敬地說「錢書記，一點土特產，不敬意。」

錢三運冷冷地問「我怎麼沒有聽說含城縣出產煙酒和冬蟲夏草？」

張友寶站在門口，進來也不是，不進來也不是，結結地說「這，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今後還請錢書記多多關照。」

「進來吧。」錢三運舒緩了說話的語氣。

張友寶如獲大赦，拎著大包小包進了屋。

「坐吧。」錢三運招呼張友寶在客廳沙坐下，自己也坐下了。

「小張，年輕人想進步，想獲得更高的平臺，本無可厚非，但是，一定要走正道，不要搞歪門邪道，不要年紀輕輕就沾染一銅臭氣，將社會上那套庸俗的理論帶到場，這是很危險的。」

張友寶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侷促不安，說「錢書記批評得多，是我爸爸媽媽讓我來的，說是要和領導好關係。」

錢三運說「和領導好關係沒錯呀，我也努力和上級領導好關係呢。但好關係不是靠送錢送禮，而是靠自己勤的、有創新的工作贏得領導的信任。小張，不是我自做清高，我和某些領導還真不一樣，我最討厭下屬送禮了。你帶的煙酒和冬蟲夏草帶回去，那盒土特產我收下了。」

張友寶低聲說「錢書記，我知道錯了，希你能給我一次改正錯誤的機會。」

錢三運笑著說「好，這次我原諒你了，下不為例。對了，全鎮外來企業況一覽表製作好了？」

張友寶從兜裡掏出幾張紙，遞給了錢三運，說「錢書記，這是一覽表，資料來源於鎮企業辦的統計，有些資料不一定準確，但我在短時間確實拿不出更準確的數字。此外，還有一份分析報告，主要是我的個人觀點，不一定正確。」

錢三運翻了翻，說「總來說不錯，企業辦的資料可能不準確，這是有原因的，虛報資料是普遍現象，上級考覈嚴格，完不了任務，隻能作假。這份分析報告我看寫得還行，有自己獨到的觀點。你明天通知轄區上規模的外來企業，後天上午開個會，我想聽聽企業家們對政府部門優化服務方麵的意見和建議，以及需要我們幫忙解決的困難。」

「好的，錢書記。」

「另外，你草擬一篇言稿，明天上午下班之前給我。」

「好的，沒問題。」

錢三運笑道「小張，是不是覺得我代的任務太多，節奏太快，工作太忙？」

張友寶說「節奏是有點快，但快節奏更能鍛煉人，我想趁著年輕多幹事、多進步。」

錢三運連連點頭，說「很好，年輕人就應該這樣，如果將目囿於個人眼前的利益得失、隻圖當下的清閑舒服，不可能幹得好工作，更談不上個人長。」

張友寶很恭維地說「錢書記所言極是，聽您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錢三運笑道「個人的一點看法而已，沒有你說的那麼高大上。小張，就這樣吧，你也回去早點休息吧。」

張友寶將煙酒蟲草帶走了。

錢三運看了一會書，葉鶯鶯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