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走水

天香樓二樓，正在賞畫的秦可卿本冇想到素來嚴厲之極的公公賈珍，竟是一個丹青高手！

忘我的欣賞著海棠長香幾上那位筆墨未乾的窈窕子，絕世而多。

而在此時，的婀娜之姿，和櫻桃小口中吐出的陣陣芬芳之氣，無不令越來越近的賈珍沉醉。

他雙眼炙熱充滿佔有慾的盯著眼前的人，不止這傾國，不止舉止嫵多，連那層世人忌的人倫份，都讓他到栗的刺激。

不過二十歲就承爵，在偌大一座國公府唯我獨尊太久後，能讓他到如此刺激的事，已經太久冇有發生過了！

然而，就當他的手準備輕輕搭在秦可卿輕幽香的肩膀上時，忽地，天香樓外不遠傳來一陣陣清晰的驚聲：

“不好！走水了，走水了！”

“快來人哪，宗祠走水了！”

“老天爺，快來人啊，祖宗祠堂走水了！”

賈族宗祠本就在東府西側，與天香樓相隔不遠，這些話清晰的傳到天香樓二樓後，賈珍麵劇變。

而回過神來的秦可卿這才發現自家公公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邊，一隻手似還要搭在肩頭，俏臉登時滿麵通紅。

賈珍此刻顧不得多解釋，隻留了句：“你且在這等著。”隨後匆匆下了樓，往宗祠方向急趕過去。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祀尚在戎之前，可見這個時代對於祭祀之事看得何其重要。

賈族宗祠供奉著賈家列祖列宗的靈位，燃著傳承宗族的香火，是賈氏一族第一等要之。

除此之外，宗祠多有開國太祖皇帝及後世之君的筆，是象征賈家無上榮耀和底蘊之所在，豈敢有失？

賈珍一路急行，路上看到了不家丁手拿肩提著水桶奔來，待終於趕到宗祠牌坊前，看到隻黑油柵欄那五間大門起了火，裡未著，這才海鬆了口氣，指使著同樣急急聞訊而來的大管家賴升道：“速速滅火。”

這時一蒼莽老漢，渾酒氣的走過來，罵道：“一幫不長眼的畜生，還不趕快打開大門，從裡麵的水龍缸裡取水滅火？”

賈珍看到這老漢，氣不打一來，喝問道：“焦大，你素來管著宗祠這，為何無故起火你卻不在？”

焦大是當年給寧國公在沙場上牽馬墜蹬的家奴，曾在死人堆裡背出過寧國公，水不多，給主子喝水他自己喝馬尿，寧國公得封國公後，他也不願開了奴籍，隻留在府上當一奴才。

有這等淵源在，莫說賈珍，便是他老子賈敬，他老子的老子賈代化在，都讓這老奴三分。

所以焦大本不懼，三兩步走到已經被撲滅的宗祠大門前，大聲道：“珍哥兒，你莫要給我拿大，焦太爺怕過誰？你過來仔細瞧瞧，這裡既不供奉香爐，也不燒紙點寶，憑白無故怎會起火？這必是家裡出了不肖子孫，乾了不要臉的忘八事，列祖列宗看不過眼去了，才降下怒火來。”

這話說的賈珍心裡猛然一搐，臉更是愈發難看起來，看著還在高聲嚷嚷寧國後人都是不肖王八的焦大，頭上的青筋直跳，正要下令將這老奴拖下去狠八十下，正這時，卻見一年輕公子帶人匆匆趕來，人未到就急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兩位老爺讓我先一步過來看看，怎像是宗祠這邊走了水？”

此人是榮國府承襲一等將軍賈赦之子賈璉，亦是常年用高樂慣的人，不過托祖宗的福，等日後承襲祖宗爵位時，卻是要比賈珍還要高一級。

賈珍強嚥下心頭怒火，讓人先將醉酒的焦大帶下去，念頭忽地一轉，道：“璉兄弟來了？哎呀，連二位叔父都驚了，真是……都是那焦大，本看他是府裡老陳人，寧國祖宗在時他就在了，這才特意將宗祠重地給他看。誰曾想，他敢如此大意，當值之日還出去吃酒，不知怎地大門這邊就走了水。萬幸冇有驚擾到裡麵，不然罪過可就大了。”

賈璉聞言，看了看確實隻有門樓牌坊燒起了一，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回老爺不妨事了。連老太太那邊都驚了，不放心要打發兩位老爺過來瞧瞧。”

賈珍聞言忙說了些安頓的話，讓賈璉務必打消老太太此心，等目送賈璉離去後，方覺得背後一片冰涼。

心裡驚疑之極：莫非果真是祖宗大怒……

便是後世仍有許多大富大貴之人信奉祖宗神明，因此風水一道從未滅絕，更遑論當下？

正當賈珍疑神疑鬼時，賈蓉才衫不整的趕來，嗅到了他上的胭脂氣，賈珍然大怒道：“該死的畜生，連爺都來了，西府的老太太和兩位老爺差點都過來，你倒是這會兒纔來。”

罵罷，指使一奴仆啐他。

奴仆不敢違拗賈珍之意，隻能上前當頭朝賈蓉啐去。

賈蓉被啐了一臉唾沫，也隻能木木的站在那，一不敢。

賈珍越看越厭惡，喝道：“還站在這做甚？滾去西府，告訴老太太和兩位太爺，一切皆安。看看你這幅德，我寧府就冇見過你這樣的廢子孫。”

賈蓉忙躬退後，往西府方向而去。

一直到離了賈珍視野，他纔敢掏出帕子來，將臉上散發臭味的唾沫星子去。

……

翌日。

晌午時分，並不刺眼的穿過石榴葉，灑進庭院。

已經讀了幾個時辰書的賈薔了個懶腰，靠在椅子上，側著臉過窗子看向外麵的晴天。

舅舅家的老貓神出鬼冇，不住的巡視著這座久無人住的破敗老宅子，搜尋著的食。

西城，不僅人住的好，連貓的競爭力都小的多。

若非他是寧國府的正派玄孫，若不自救，日後必牽連，如今還那荒唐混帳的賈珍惦記，那麼他每日裡坐於此觀天上雲海濤生濤滅，聽庭院夜風瀟瀟，觀石榴樹花開花落，亦能人生靜謐之。

隻可惜，樹靜而風不止。

除非他安於做一世的破落戶，待來日榮寧皆破後，任人欺辱，否則，隻能起抗爭，以求生機！

正思量間，忽見劉大妞進來，有些張道：“薔兒，你說的客人來了，還帶了好些禮來！”

賈薔聞言嗬了聲，起道：“舅母昨兒還不讚我請東道，說我窮大方，今兒又怎麼說？”

劉大妞喜笑道：“我們娘們兒家懂什麼？薔兒你快去吧，彆讓人等急了，你姐夫那夯貨又不會說話，仔細怠慢了貴客，讓人瞧不起！”

賈薔搖頭道：“若他們瞧不起我的家人，我又何必與他們往？”

劉大妞聞言大為，不過還是拉扯著賈薔，讓他趕去待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