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賈蕓

“招人？”

賈薔冇想到春嬸兒竟有這樣的事業心，他想了想，搖頭道：“招人自然是可以招人，但眼下還不是時候。”

春嬸兒不解道：“眼下還不是時候？這是為甚？”

賈薔隻微笑著重複了遍：“還不是時候。”卻冇有解釋理由。

他自然不能說，以他舅舅這一家的管理能力，實在無法照應好幾家分店，到時候難免生出是非來。

銀子賺不了許多，麻煩鬨出許多，還不如暫時不開。

他先前邀請賈蕓夥，並非是一時了慈善之心……

春嬸兒卻急道：“那甚時候纔是時候，眼下買賣這樣好，不趁熱打鐵，當心以後連屎都吃不到熱的！”

聽聞如此樸實之言，賈薔默默的放下了筷子，頓了頓，輕聲道：“我主要不想讓舅舅、舅媽太累，往後好日子還長，坐著收銀子的機會多的是，你們要是早早累毀了子骨，豈不是因小失大？眼下銀子夠用就好。你放心，很快就能招人了。”

春嬸兒見賈薔俊秀的不像話的臉上滿是認真之，還有那一雙平靜沉穩的丹眼，不知怎地，素日裡嗷嗷罵人的心勁兒都散了，心氣一頹，便有些氣餒，冇好氣道：“好吧，左右都是你的買賣，你都不著急，我們也不熱臉冷屁，上趕著著急了。”

劉大妞嗔怪了句：“娘，你說什麼呢？薔兒是有孝心，他知道你們累，今兒特意讓我去李家布鋪給家裡一人扯了幾尺好布，一人做兩好裳。”

春嬸兒聞言氣道：“這不年不節的，做甚新裳？”雖如此，臉到底好看了些，不過上依舊冇能停下來。

哪怕是賈薔出錢，可對過了半輩子苦日子的春嬸兒來說，這種做法還是敗家子糟踐錢的行為。

耳邊聽著春嬸兒絮絮叨叨指責、劉大妞一旁袒護、劉老實悶聲不言、鐵牛憨厚傻笑結果吸引了火力過去慘遭痛罵，因為他耗布最多……

著這頗接地氣的平常家人的生活氣息，賈薔抬頭著天上的皎皎明月，角浮起一抹淺淡的微笑來，輕聲道：“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一旁鐵牛聽到後，雖然聽不懂什麼意思，可他卻總覺得，賈薔念這兩句詩文時，似乎心裡很不爽利，很難過的樣子。

隻是他看向賈薔，卻見賈薔臉上又是帶著笑容的，真是奇怪……

鐵牛牛眼茫然，甩了甩腦袋，一隻手托著咿咿呀呀喚的兒子小石頭，嚼著已經咬碎渣的羊骨頭，回味著羊尾的，耳邊聽著老嶽母的痛罵，嗬嗬一樂，覺得人生已經達到了巔峰……

……

“喲，你找誰啊？”

翌日清晨，已經做了兩個時辰功課的賈薔剛出了垂花門來前院活活筋骨氣，就聽門口方向傳來表姐劉大妞的驚呼聲，顯然被唬了一跳。

劉老實、春嬸兒和鐵牛一大早天冇亮就去出攤忙活了，家裡隻有賈薔、劉大妞和一歲多點的小狗兒。

這會兒聽到靜，賈薔微微皺起眉頭，從一邊拿起一倚在牆壁邊的木，雖聊勝於無，但真要有危機之事，也可拚死一擊。

不過等他走到門口看到門外之人時，提起的心就放了下來，招呼道：“蕓哥兒，你怎麼來了？”

門口那長挑材容長臉的年輕人，正是賈薔族兄，賈蕓。

看到賈蕓，賈薔心頭不驚反喜。

在紅樓中，賈家一族男丁裡，好人著實冇幾個。

而在為數不多的好人裡，既知孝悌，又知恩義，且辦事伶俐有才乾的，應該隻有賈蕓一人。

所以，對於這個“知知底”的年輕人，賈薔不吝親近接待。

在這個世道裡，有緣關係的族親，既是最危險的，卻也可能是最可靠的。

賈蕓見賈薔不似先前那樣從不拿正眼看他，心裡猜測許是因為變故讓賈薔變了子，也熱笑道：“前些時日薔哥兒你不是同我說有活計可做麼？如今家裡實在有些艱難，母親子骨也不好，哥哥我隻能來投靠你了。原先說好你等我三天，可這會兒推遲了許些，都是我的不是，我先給你賠個禮……”

說罷，要揖禮拜下。

賈薔先一步上前攔下，微笑道：“我雖已經不是賈家人，下了賈家族譜，可咱們脈裡到底還有一關聯，你我是兄弟，你又年長於我，怎可以兄拜弟？至於三日之約……”

賈薔話冇說完，一旁劉大妞便介麵道：“薔兒，娘幾次三番讓你招人你都不招，惹得娘不高興，就是為了等你這位同族兄弟？”

賈薔心裡暗暗點了個讚，點頭笑道：“用外人，我終究不放心。”又對劉大妞道：“表姐，先去取六兩銀子來。”

而後對已經激的不知所措的賈蕓道：“我料想你也是山窮水儘了，不然不會來這裡。我知道你的況，伯孃給彆人漿洗裳那點進項，勉強能維持住你的生計，可若是有個什麼不備之事，就難免拮據了。聽你說伯孃子不爽利，我先給你預支三個月的工錢，你拿回去照顧好伯孃。三天後再來這裡，往後隻要能吃苦，隻要勤懇好學，我保你不複錢糧之憂，也能讓伯孃安生活。”

賈蕓這下真激了，他點頭道：“薔哥兒，我信你！你放心，以後我就一心跟你乾了，有半點壞心，我就是小婢養的。”

其實之所以這樣“輕信”，是他五天前就來到這邊，打聽到賈薔一家的住，卻冇急著見，而是暗中觀察了好幾天。

這才終於確定了賈薔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不是浪行子，而是真的想做出番事業。

不是他有壞心多疑，隻因為之前賈薔給他的印象，實在不是乾實事的人……

他又有寡母在，怎敢行岔了事誤歧途？

一旦他有個什麼損傷，他娘該怎麼活……

五天的觀察，讓他相信賈薔在這邊起碼是乾正經營生的……

賈薔將賈蕓迎到後宅，而賈蕓見這邊居然是有抄手遊廊和垂花門的二進宅子，不由欽佩道：“薔哥兒，你果然是天生有富貴氣的。我聽說你從東府離開時，本冇帶什麼銀子，賈芹他們還在打賭，你幾時活不下去了回東府磕頭請罪，冇想到在這邊住的居然還是這樣的好宅子……”

賈薔淡淡一笑，冇說什麼，而是略略有些好奇問道：“你怎今日纔來？昨兒中秋節，兩府都會給些喜麵，你不至於囊中吧？”

榮寧二公之後一共二十房，除親派八房在都中外，餘者皆在原籍。

然幾十上百年來，便是都中親派八房也在不斷繁衍，如今族人早已過千。

四五代人，各房脈親著實淡薄的幾近於無。

大多數人，除卻族婚喪嫁娶紅白事外，一年到頭幾乎見不到一回……

這其中，有些人過的富庶些，大多數隻是平凡，也有一些過的十分拮據的。

寧國府為賈族長房，族人富庶、平凡的且不去說，能活得下去就行。

而那些拮據的，實在窮困揭不開鍋的，那麼每逢年節時，榮寧二府都會藉機派發下一些喜麵來，分其度日。

故，賈薔有此疑問。

賈蕓聞言，臉卻一陣青白，最終搖頭苦笑道：“今年發的隻是一些糕點和一些兔子、，可有點好東西也被賈芹他們那些人搶走了。四房、五房人多勢眾，我如何搶得過？再者，我也不想像野犬一樣，為了點糕點和兔，去和族人撕扯……”

不等他說完，賈薔就點頭道：“不必說了，二府高高在上多年，早有何不食糜之疾。不要也罷，我們自食其力亦能活，何必此等嗟來之食？”

賈蕓聞言，紅著眼眶重重點了點頭！

他發誓，若這邊靠譜，果真能求活，那他一定好好在這邊做出番事業來，乾一番名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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