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令刺殺劉世舟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殷皇后。

在之前都沒有發現這件事，是因爲是通過藥老，讓長明宗的人手，而藥老私用長明宗的人做事，不顧西川的命令，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過去，我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更沒有懷疑過劉世舟的死。

可現在，這個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我突然有些力，連呼吸都到沉重了起來。

不是爲了那筆海深仇，也不是爲了那一樁人命司，而是我突然陷了很久之前的回憶裡——那個時候，輕寒還劉三兒，他沒有錢，也沒有權，甚至在外出尋找我的時候，連最後一點乾糧都給了蜷在破廟裡的那個乞丐婆子，最後，也不顧自己已經要承擔一個家庭的重擔，還堅持將這個乞丐婆子帶回去。

而殷皇后，在瘋癲了之後，也許這是唯一得到的溫暖，所以，一直他“兒子”，從一開始讓我驚訝，到之後所有的人都習以爲常。

可是現在，突然告訴我，殺死劉世舟的幕後主使者，是？

那輕寒會怎麼想？

他救下的，照顧了那麼多年的，一直著“大姑”的人，竟然是他的殺父仇人？

想到這裡，我的呼吸越來越沉重，甚至口都抑得不過氣來。

他會怎麼想？

他，又會怎麼做？

看著我的臉越來越蒼白的樣子，藥老的臉也變得凝重了起來，他慢慢的說道：“大小姐。”

我擡起頭來看著他。

他沉默了一下，說道：“我也不是爲了，劉公子要面對這件事，也很難。”

“……”

“他要殺我，很容易。”

“……”

“可是，如果要讓他面對這樣的兇手，你不覺得，更痛苦的人是他嗎？”

“……”

他的話沒錯，要殺一個已經完全沒有正常人意識的瘋子，瘋子是不會有恐懼，痛苦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但是面對一個自己救下來，照顧了那麼多年的“殺父仇人”，輕寒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

我甚至只是想了一下，就痛苦了起來。

藥老說道：“小姐，你再想一想吧，我這麼做，絕不僅僅是爲了我自己。”

我看著他嚴肅的表，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只沉重的點了一下頭。

離開他們的居所，我剛一走出大門，又迎頭被照得恍惚了一下，幸好手扶著旁邊的門框，纔沒有腳一跌倒下來。

後的房間裡，殷皇后喃喃的嘀咕聲傳了出來。

我在他們的門口又站了一會兒才離開，但這個時候思緒已經不像過來的時候那麼清晰了，雖然事已經弄明白，上卻更復雜，讓我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恍恍惚惚的走了一會兒，走到了查比興他們住的地方。

還沒過去敲門，就看見查比興端著一隻木盆從裡面走出來，盆子裡的水是紅的。

我嚇了一跳：“怎麼了？”

他說道：“大小姐別擔心，是父親的傷口又裂開了。”

“現在怎麼樣了？”

“剛剛看了一下，倒沒有大礙，是他站了太久，緒又有點激，傷口才會裂開的。”

“我馬上去把藥老過來。”

我說完就要轉走，他卻住了我，道：“不用了，我已經換過藥，父親沒事。”

覺到他現在的緒也不怎麼高的樣子，我看著他將那盆水倒在了後面，然後走回來，進屋去看了看，查林換過藥之後大概有些疲倦，已經躺在牀上睡著了。

我說道：“這一次，多虧了你們。”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那張不同於常人的臉龐上第一次出了苦笑。

他說道：“要不是因爲這件事，我恐怕也不會知道自己的世——”他說到這裡，又笑了一聲：“不過，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麼。”

我擡眼看著他。

他笑道：“我還是我。”

“……”

有的時候，真不知道他上那種豁達和樂觀到底是哪裡來的，難道老天對他的偏真的到了這樣的地步，雖然有的人覺得要生做富貴人家的第二代是最好不過的事，因爲可以一邊閒適一邊有錢，比富貴人家的第一代還更好，但在我看來，擁有強大神力量的人，纔是這個天底下最大的幸運兒。

因爲這樣的人，是打不到的。

我笑了笑，說道：“是啊，其實父親母親的事，是他們自己的事，你怎麼想怎麼做，纔是自己的事。”

他對著我笑著點了點頭：“是啊。”

看著他的笑容，我的心卻又忽的變得沉重了起來，輕嘆了口氣，查比興問道：“大小姐，你怎麼了？爲什麼嘆氣？”

我沉默了一下，說道：“如果輕寒也能這樣想，就好了。”

“……”

他詫異的看著我。

我的心這個時候也揪了一團，輕聲的說道：“他現在要面對的，是他父親的仇恨，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會怎麼樣。”

查比興驚了一下：“仇恨？”

我的心裡實在有些難，有沒有多人可以傾訴，便將這件事大概跟他說了一些，他聽得也皺起了眉頭：“如果真的這樣的話，如果那個瘋婆子——真的是劉師哥的仇人，劉師哥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

說到這裡，我忍不住苦笑，眼睛也有些紅了：“我甚至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

“大小姐……”

查比興看著我發紅的眼睛，說道：“他不敢不回來，大小姐的話他若敢不聽，大師哥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他這幾句，也不知道是安還是要逗我笑，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個人又閒話了兩句，我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聽見素素在外面我了，便起走了出去，查比興送我到了門口，誰知一出門，又被眼前的晃了一下。

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

天邊還有火紅的夕，細雨卻不斷的落下，晶瑩的雨滴映著，一片金燦燦的。

素素淋著雨跑過來：“大小姐，總算找到你了，村外來人了！”

又來人了？

這幾天，這個偏僻無人煙的鐵家村已經來了太多人，剛開始大家還會張驚恐，但到現在，都已經有些麻木了。

我說：“哦，又是誰來了？”

“劉公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