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一車一馬再還鄉

“可是五叔那邊還在等訊息，你嬸兒一個人在家……”子堅有些猶豫。

“老爺子不是給了信鴿嗎？我一會兒放一隻鴿子回去通風報信便是了。”

“無需如此。”落千山道，“我從營中選一健兒快馬加鞭，幫你把書信送回去。有什麼需要傳的話，也可以一併告訴我。”

落千山知道，自己現在的任務，就是讓子柏風無後顧之憂，專心工作，讓他囂張點，也算不得什麼。把子堅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稍稍拉近點關係，有益於控製住子柏風。這傢夥猾無比，但是他的父親卻是一個老實人。

“如此，就多謝將軍了。”子堅猶豫了一下，答應了下來。

接上著肚子，皺著眉頭回來了的小石頭，落千山給子堅等人安排了住，這住是府君名下的一產業，平日裡正是落千山自己來居住，除了一個親兵別無他人，三間空屋，子柏風、子堅和小石頭、柱子母子各自住了一間。

理完瑣事，在落千山的不停督促下，子柏風下午就去乾活了，小石頭玩累了，在床上呼呼大睡。

柱子安排照顧好自家老孃，尋到了子堅，就落下淚來。

“大哥，大夫說我娘活不過這個夏天了……”

“柱子……柱子……”子堅想要安柱子，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這世間諸般苦難，又何曾因人力為轉移？若不是子柏風據理力爭，為下燕村免除了一場苦難，活不過這個夏天的，又何止柱子娘？

“吉人自有天相，柱子，總有辦法的……”子堅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安如此蒼白無力，但是卻又不得不如此安他。

柱子還是帶著自己的老孃回家了，在城裡住了許多天，病沒治好，錢卻基本上全花進去了。柱子他娘死活不願意再治療了，說再不回家，柱子娘就死給柱子看。

子柏風也終於大功告，雖然調集了大量的賬房給他用，卻依然把他的兩隻眼熬了兔子。

子柏風離開這天，府君親自來送行，一輛驛的馬車停在一旁，府君拉著子柏風的手，道：“柏風，不如你留在府中，你和千山一文一武，做我臂助，我就後顧無憂了。”

府君是真的很欣賞這個子柏風，有能力不說，還不顯山水，那做出來的賬目，竟然連幫忙做賬的幾個賬房都看不出問題來。

落千山？子柏風稍稍偏偏腦袋，看向了府君背後，那傢夥又拿出刀子恐嚇他。

“我還是回去當我的村正吧，天高皇帝遠，樂得逍遙。”子柏風笑了笑，道：“府君若是過意不去，就給我點盤纏吧，這日子過得苦著呢……”

府君頓時無語，搖頭道：“唉，你這個子柏風，唉……”

其實子柏風發現，原來“隻說真話”這個名頭還是好的，平日裡說話直白點，也沒什麼人怪罪，畢竟都知道這就是他的屬嘛。

“你向後看。”府君執著子柏風的手在一邊說話，除了隨侍在側的落千山，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子柏風回頭看去，就看到一名差役正拿著一個包袱，遞給子堅，子堅接過來，雙手一沉，頓時麵一變。

“後日我就帶著賬目前往曲州府，這一去至十日才能回來，千山不隨我去，若是你有什麼事需要幫忙，便派人來找千山，千山的人脈比較，一般的事，他都能幫你辦到。”

子柏風又側頭看向了落千山的方向，他還在把玩自己的刀，子柏風覺得這意思很明顯：“沒事別煩哥，有事也別煩哥。”

子柏風覺得沒事還是煩他為好。

子柏風上了車子，左右看看，發現小石頭不在，他抬頭看去，就看到小石頭正一路狂奔著從城門裡跑出來，毫無疑問，剛剛小石頭是去找秋兒作別去了。這小傢夥，臉上不知道是淚痕還是汗水，臟兮兮的，跟個花貓一般，手裡還拿著一個木人，仔細一看，正是子柏風雕刻的兩隻木人中的一隻，不過不是小石頭那隻，而是秋兒那隻。

“那柏風就預祝府君馬到功。”子柏風抱拳一禮，餘看到了先生也在人群中送行，子柏風這幾天忙碌不堪，隻去見過先生一次，先生對他大加勉勵。

轉回到了車裡，父親子堅正抱著一個包袱，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顯得很是僵。

對這報酬，子柏風收的倒是心安理得，在這裡，自己怎麼著也是一個高階會計師了吧，按說要按照百分比收費的，這點錢還算是的呢。

車轔轔前行，不多時，後麵傳來馬蹄篤篤，子柏風從窗戶裡探出頭去，就看到落千山騎了一匹馬跟了上來。

“府君讓我護送你們一程。”落千山騎在馬上，穿戎裝，腰挎鋼刀，上得筆直，英姿發。

坐在車裡，子柏風不多時就昏昏睡，迷濛中聽到落千山一聲叱喝，馬車似乎停下了，子柏風掀開窗簾，問馬夫道：“怎麼了？”

旁邊一塊黑石頭形如奔馬，原來已經到了奔馬石附近了。

“秀才爺睡醒了？剛纔有幾個小賊想要搶咱們，軍爺追過去了。”

從蒙城到下燕村，離開道就是荒山野嶺，其中常有強人出沒，之前子柏風他們無長，一眼看上去就沒啥油水，自然沒人會去搶，但是這次乘坐馬車而來，看起來油水頗足，強盜就出現了。這也是落千山親自保護他們的原因，不然怕是府君贈送的金銀還沒回到家就被人搶走了。

子柏風抬頭看去，落千山一人一騎正追著四五個人，追到近手起刀落，跑在最後麵的一個人就被砍倒在地，而其他人則是發一聲喊，四下散開，跑進了路邊的林子裡去了。

落千山回轉過來時，鋼刀已然鞘，上連跡都沒有，似乎做了什麼微不足道的事一般，但他上煞氣人，一腥氣撲麵而來，讓子柏風心中打了一個突兒。

看到子柏風臉煞白，落千山嘟囔了一句什麼，似乎是在鄙視子柏風，對馬夫道：“走吧，量那些賊人不敢再來了。”

落千山的名頭在這蒙城也是極其響亮的，用子柏風的話來說，這傢夥的武力值極高，幾個賊就不放在眼裡。

隻是之前的時候，子柏風和他沒啥集，所以一直不太瞭解罷了。

一路行來，果然安然無恙，等到了村口，落千山就駐足不前，不是不肯進村，而是因為村口已經被麻麻的村民們滿了。

沒有口號，沒有什麼組織，村民們隻是你推我地在村口看著，子柏風卻突然有些。

上次回來時，家家關門閉戶，除了燕吳氏，竟然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而這次回來，村民們自發地前來迎接。

為村民做了事，村民們都是知道，都是瞭解的，他們雖然不說出來，但是都記在了心裡。

“看什麼看，都散了，都散了！”燕老五從人群中出來，揮手讓眾人退走，眾人呼啦啦一聲就都跑了，一下子就剩下了燕老五和幾個村中地位較高的人。

子柏風頓時翻了下白眼，這老傢夥，又跟我來下馬威啊。

“軍爺辛苦，大把式辛苦，趕快進來喝口水吧！讓馬匹也歇歇。”燕老五一副主人的架勢招呼著。

落千山在馬上一拱手，道：“甲冑在，不宜下馬，公務在，不敢久留，落某就送到這裡了，子兄保重。”

一板一眼，一副我和你不的樣子。

“落兄保重。”子柏風也拱了拱手，“謝落兄相送之恩。”

兩個人一板一眼地互相謝完，落千山轉就打馬而去，車夫連忙趕著馬車跟上，他倒是想要喝口水，奈何沒有發言權。

目送著落千山等人遠去，子柏風轉過頭去，看向了後的下燕村。

依然破敗不堪，依然窮山惡水，但看起來卻比往日裡舒服了許多。

至站在這裡，已經不到惡意，自己終於被這個村子接納了，為了這個村子的一部分。

子柏風抬頭看向了半山腰，那巍巍青石反著，吞吐著靈氣，靈氣在空中化作了兩個字。

無恙。

“嗯，無恙。”子柏風點點頭，角勾起了一笑容。

然後，那笑容化作了開懷大笑。

子柏風對著大山大聲歡笑著，回聲從遙遠的山巒之上反回來，然後，天空在笑，大地在笑，整個世界都在笑。

大地之下，如同有什麼東西在轟鳴著，翻滾著，就連燕老五的麵都蒼白起來，手舞足蹈地阻止子柏風：“別……別笑了……”

他一臉驚異地看著子柏風，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年的聲音竟然那麼大。

“我知道，這是科學。”小石頭跳出來道。

“沒錯，這是科學。”子柏風扭了扭小石頭的臉。

“娘！娘！”小石頭突然撒歡兒一般跑了出去。

子家父子抬頭看去，燕吳氏正藏在一顆樹後，掩著半邊臉兒，抿著，笑看著這邊。

剛才人多，不好意思過來。

“爹，還看啥，咱們趕快回家吧。”

“對，回家。”

第二十四章:一車一馬再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