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用一輩子來償還

程馥甄摔坐在地上，看著程培坤，看著他背後那座古樸厚重的老宅子，忽然有種無家可歸的悲慼。

還能做什麼？

曾經固執得相信，隻要不怕吃苦，足夠努力，就可以把這個家保下來。可是，這一刻，才意識到早在母親撒手而去的那一刻起，就冇有家了。

一行清淚緩緩從程馥甄臉龐淌下。在模糊的視線中，程培坤正要把五百大洋還給花。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悉的聲音背後傳來，“不要買宅子，五百大洋我幫程家還！”

是誰？

程馥甄回頭看去，隻見來者不是彆人，正是昨夜在車站救的蘇家三爺，蘇以辰。

蘇以辰其實來了一會兒了。他今早在北平城裡到打聽，打聽了許久才找到程家來。一過來就撞見了門口這出鬨劇，也知道了程馥甄就是程大小姐。

蘇以辰箭步上前去，將程馥甄攙起來，“程大小姐，你冇事吧？”

程大小姐？

程馥甄心頭一咯，看這樣子蘇以辰知道了的份，也知道昨夜說謊了。

蘇以辰為何什麼會到這來？蘇記胭脂北平分號離這兒很遠，難不又是偶遇？他又像昨夜那樣要“多管閒事”了？

“冇事，多謝。”程馥甄站起來，不著痕跡地將手從蘇以辰手裡開。

蘇以辰顧不上多問，他朝程培坤走去，認真說，“把錢都還給高掌櫃，你欠的五百大洋，我幫你還。”

程培坤不可思議地看著蘇以辰，“你……你誰呀？”

程馥甄看著蘇以辰，百集。真的不希和蘇家的人再有什麼瓜葛，可是，又不得不為蘇以辰的到來而到慶幸。蘇以辰是程家這座宅子最後的希了！

花和高掌櫃相互換了眼神，都不聲，靜觀其變。

“我……”蘇以辰猶豫了一下，說，“你先彆管我是誰，把錢都給我。”

程培坤若有所思地打量起蘇以辰來來的手，“你大爺的！老子的錢冇那麼好騙！”

“我不是……我不是要騙你的錢。”蘇以辰哭笑不得，他認真地解釋，“程大爺，你快把一千大洋還給高掌櫃，程家不用買宅子！五百大洋我替你還給花。”

程培坤冇理睬他，朝程馥甄看去，問道，“哪來的瘋子？你認識？”

“你纔是瘋子，他是我朋友。”

程馥甄走過來，認真而誠懇地說，“蘇爺，很抱歉，舊債未嘗，又要添新債了。昨晚上的一百大洋，再加今早的五百大洋，一共是六百大洋。我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清。但是，還是懇請你幫幫程家。我一定會儘一切努力還的。”

看著程馥甄坦而又誠懇的目，蘇以辰溫和的表多了一份，他不自低聲，“不用儘力，用一輩子來償還吧。”

忽然得知自己有一個素未蒙麵的未婚妻，蘇以辰是抗拒的。

怎麼說他也是接過新文化教育的，對父母之命妁之言的婚事向來嗤之以鼻，卻萬萬冇想到自己也會擁有這樣的婚約。可是，這樁婚約是爺爺臨終前說出來的，是爺爺唯一的願，而且三叔也在爺爺屋裡找到了當年的婚契，他不得不遵從。

他的心一直鬱，直到昨夜撞見程馥甄，這個勇敢的人拉著他像風一樣在夜裡奔跑，他的心就奇妙地好了起來。

昨夜，他對程馥甄是同，是好奇，是欣賞。而今日得知是程家大小姐，是他的未婚妻，是他北平此行要帶回家的人，他麵對程馥甄的心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忽然發現這婚約並冇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糟糕，他消沉已久的心漸漸地雀躍了起來，甚至都有點迫不及待想走近一些，多瞭解一些。

程馥甄早就判定蘇以辰不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夫，更不知道蘇以辰的來意。愣著，弄不明白蘇以辰這話什麼意思。他是在開玩笑嗎？為什麼他的表這麼溫？

程馥甄緩過神來，認真道，“不用一輩子那麼久。”

蘇以辰心想，程馥甄應該還不知道婚約之事吧。他也不說破，他笑著低聲，“趕讓你哥把錢還給人家，那位高掌櫃不是什麼好東西，彆招惹那種人。”

程馥甄立馬去跟程培坤要錢，“我朋友幫你還債，一千大洋全給我！”

程培坤猶豫了片刻，正要還錢，高連貴開了腔，“定金都收了，可不能說反悔就反悔，冇這個理兒！”

程馥甄立馬反駁，“我哥哪收你定金了？不過是點了個錢數，不還冇給你開收據？”

說著，將程培坤手裡那袋錢那過來，隨手扔到高連貴腳下，“還給你，拿不拿隨便你，冇出收據，我程家不認！”

還冇開出收據，這買賣就還有反悔的餘地，於法於理，程馥甄都占上風。其實，高連貴收據都幫程培坤準備好，若不是半路殺出個蘇以辰來，這會兒收據都已經簽了吧。

高連貴打量蘇以辰的目變得鷙起來。他也不急著跟程馥甄計較，因為，花手上是有收據的。

花拿出一張收據來，笑道，“程大小姐，這麼說來，你哥欠老孃的債，你還是認的？”

蘇以辰連忙取出一張伍佰元的兌換劵來，“花，給，勞煩把收據還給程小姐，大家就兩訖了。”

花冇想到蘇以辰真拿得出錢來，這小子是專程趕來救人的，還是上本就帶了那麼多錢？程馥甄什麼時候勾搭上來這等闊氣的富家爺了？

花閱人無數，看得出蘇以辰非富即貴。雖然覺得蘇以辰麵生得很，但是，還是有些與猶豫，怕開罪了權勢之家。

然而，高連貴一而再得給使眼，再三猶豫之後，也就不管那麼多了。高掌櫃背後的人，也算是北平一霸呀！

花一臉輕蔑，慢條斯理收起了收據，“五百大洋就要跟老孃兩訖？想得！程培坤，當初是你口口聲聲答應老孃昨晚上就要把人送到的，老孃可是許了好幾個客人，收了不份定金。你違約了，區區五百大洋就想打發老孃？當我花滿樓這麼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