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有些必須去送的死。

庭霜一邊往LRM所門口跑，一邊在想，等會兒見到Cycle，到底是把他當作Cycle，還是當作……

想到柏昌意那張臉，庭霜又開始。

他本想不通，對方早就知道Frost和Ting是同一個人，為什麼還每天跟他聊天，為什麼還要跟他吃飯啊？

帶你去吃飯。

吃飯。

這斷頭飯誰能吃得下？

不知怎麼的祝文嘉那句話突然在庭霜腦子裡響起來：你是找男人，又不是找爹。

現在跟約炮約到爹有什麼區別？

710米實在很短，短到LRM所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

門口沒人。

庭霜開始祈禱今天上午發生的所有事都是幻覺：3米的距離是幻覺，Cycle說吃飯也是幻覺。

沒錯，幻覺。

他就在LRM所門口站五分鍾，五分鍾人還沒來他就走。不，兩分鍾，兩分鍾人還沒來他就走。這麼一想，他又覺自己站在大門口太顯眼了，他左右四顧幾秒，快速挪到了一棵樹後面。

張。

門裡還是沒有人出來。

庭霜不自覺地從口袋裡出煙盒。

“你在幹什麼。”

電話裡的聲音在後響起。

庭霜頭一，下意識地把煙盒塞回口袋裡，遲緩地轉過——柏昌意站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

“那個……”庭霜作僵地抬起手，指向LRM所的大門，“我在等……嗯……”

柏昌意說：“上車。”

庭霜跟隨柏昌意的目轉頭看去，馬路對面停著一輛車。

剛才柏昌意一直就在馬路對面看著他？？？

窒息了。

過了馬路，庭霜磨磨蹭蹭地去拉車後門，剛一拉開，就聽見柏昌意說：“坐前面。”

庭霜如上斷頭臺般坐上了副駕駛，雙手無安放。

柏昌意說：“安全帶。”

庭霜趕把安全帶系上。

柏昌意說：“想吃什麼。”

吃什麼……

大腦一片空白……

啊就想個吃的有什麼想不出來的……又不是要你談對課程的理解……快想個吃的……快想……快想……

為什麼回答個想吃什麼都有種怕答錯了的覺……

柏昌意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答，就說：“有沒有不吃的。”

不吃的……

這道題就容易多了。

庭霜說：“我不吃的皮、髒……不吃紅棗，西紅柿，山楂，彩椒，苦瓜……”

停停停，庭霜你在說什麼？？？

人家應該是在問你不吃哪一類餐館吧？

庭霜正要補救，就聽見柏昌意說：“嗯記住了。”

記、記住了？？？

“不用記住千萬別記住……”庭霜話一出口就覺自己蠢得要命，還是閉吧，別說話了，安靜著。

車開出了學校。

窗外晴空萬裡，庭霜心裡淒風苦雨。

柏昌意說：“想聽歌自己連藍牙。”

庭霜沒懂：“……什麼藍牙？”

柏昌意說：“手機藍牙連車上的音響。”

“哦哦我來吧……”庭霜想柏昌意開車確實不方便作手機，就拿起放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間的手機，準備幫柏昌意連藍牙，“怎麼連？要碼……”

柏昌意瞥了一眼庭霜，說：“你在幹什麼。”

幹什麼？

不是你我連藍牙嗎？

庭霜說：“連藍牙啊。”

“我的意思是，”柏昌意用很慢的語速、溫和地、宛如教育低齡兒般說，“如果你想聽歌，那麼，你用你自己的手機，連上車上音響的藍牙，然後放你想聽的歌。這回我表達清楚了麼？”

庭霜的臉一瞬間紅，用最快的手速把柏昌意的手機放回原位。

“清楚了清楚了……”庭霜下意識地應答，“Professor.”他說完Professor這個詞以後，明顯聽見柏昌意低笑了一聲。笑什麼啊，被蠢學生取悅了嗎……

庭霜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馬上拿出手機，連上藍牙音響，開始在播放裡找歌。

選大眾歌曲會不會被嫌棄品味低下啊……

放小眾歌曲，萬一人家覺得你裝呢……

庭霜瞄一眼柏昌意的側臉，選了Sinéad O'Connor的《A Perfect Indian》。

歌響了起來，庭霜又悄悄觀察了一下柏昌意，看不出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隻覺他在認真開車。

不過車裡有了空靈緩慢的歌聲，配著安靜的鋼琴伴奏，庭霜覺確實沒那麼尷尬了。

4分鍾22秒後，《A Perfect Indian》播放結束。

音樂播放自播放下一首。

突然，車載音響裡傳出了庭霜好像在哪兒聽過的電子音。他剛要去看是什麼歌，巨大的息聲就接著來了，一聲接著一聲。

啊~啊~~啊~~~庭霜看到了屏幕上的字——威……風……堂……堂……

還是男版。

柏昌意轉頭看了庭霜一眼。

庭霜本不敢去看柏昌意的眼神。他隨便找了首鋼琴曲換上，並把播放上的隨機播放改單曲循環。

“那個……”他低著頭，解釋說，“咳，那是一首日文歌……嗯……覺有點吵……我換掉了。”

柏昌意說：“還好，你喜歡就放。”

庭霜說：“不不不我不喜歡。”

柏昌意說：“沒事的。”

沒事的？？？

沒事的是什麼意思？

柏昌意難道以為他喜歡《威風堂堂》但又不敢承認？

庭霜試圖挽救一下：“我真的不喜歡……前幾天我弟住在我家……他老用我手機……”

他還在想方設法地解釋，柏昌意已經停好車，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