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原立江開口道：“你可以考慮考慮，我給你……”

“不用考慮了。”顧青裴平靜地看著原立江，“原董。我十八歲來到北京，在這個城市打拚了十五年，這裡曾經滿載我的夢想和抱負，我花了十多年的時間，走出自己在這個城市的安之所，走到今天的位置，儘管這些在您眼裡依然什麼都不是，可卻是我點點滴滴打拚出來的，我的朋友，我的事業，我的人脈，我的家，全都在這裡，這是我十五年的積累，我一樣都捨棄不了。何況，我現在坐飛機只要一個半小時就能見到我父母，我不想去國外任何地方，讓二老牽掛。”

原立江面無表地看著他，“所以說，你不肯走了？”

顧青裴搖搖頭，“我哪兒也不會去，何況，就算我出了國，原煬也不差一張機票錢。”

原立江挑了挑眉，“只要我不允許，原煬一輩子都出不了國。顧總，我現在還是想和你把問題和平的解決，希你能理解一個父親的心。我也不是讓你永遠不回來，只要……兩年，兩年之不要回來，我相信原煬小孩子心，早晚會忘了你的。”

顧青裴苦笑一聲，“兩年，原董，兩年短嗎？我父母已經六十多了，我跟他們之間不剩下幾個兩年了。”

原立江面沉了下來，“你是怎麼都不答應了？你這麼聰明的人，真的要做這樣的決定？”

顧青裴嘆了口氣，自事發以後，第一次直視原立江，“原董，如果北京混不下去了，我還可以回老家，我顧青裴到哪兒也不死，不牢您費心了。”

原立江瞇起眼睛，“顧青裴，我一直以來都比較欣賞你，我並不想對付你，你不要我。”

顧青裴淡道：“原董，我多多在您公司呆了快一年，對您公司的大小事，無一不知，無一不曉。現在是我您，還是您我？”

原立江怒急反笑，“好，顧青裴，不愧是顧青裴。”

顧青裴看著原立江，“原董，原煬的事上，我有愧於您，我已經決定和原煬分開，希您別人太甚，否則弄個兩敗俱傷，何必呢，您說是不是。”

“既然如此，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顧青裴，你好自為之吧。”原立江轉往門口走去。

“原董慢走不送。”顧青裴木然地立在原地，默默地盯著窗外，眼神漸漸從迷茫到清明。

原煬忍了一整天，最後還是忍不住了，給顧青裴打了個電話，但是電話卻關機了。他心裡不安，在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裡接連打了個好幾個電話，手機和座機都打，卻一直都沒打通。

原煬終於坐不住了，抓起鑰匙想回去看看，剛走到樓下，就被原立江的眼神給回來了。

原立江抖了抖手裡的報紙，冷道：“才一天就按捺不住了？不是讓你冷靜冷靜嗎？”

原煬低聲道：“爸，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我不會因為幾天不見他就改變什麼。”

“你確實改變不了什麼，你真的以為顧青裴會陪著你這個傻小子過家家？他本沒打算跟你走下去，你也早點清醒吧。”

原煬握了拳頭，“你怎麼知道？你去找他了？”

“這還需要問？”原立江冷冷看了他一眼，“顧青裴會放棄自己的名譽地位和多年鬥的果，就為了和你談？你自己都不覺得可笑嗎？”

原煬有輕微地抖，“不管你說什麼，我不會放棄他。”他抓了鑰匙，打開門走了。

原立江漠然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他輕輕嘆了口氣，抓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新年假期明天就結束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來，原煬抓著方向盤猛踩油門，恨不得飛到顧青裴面前。

他爸說的每一句話，都正中他焦躁的核心。

他比誰都擔心，自己在顧青裴心裡的份量太輕，輕到顧青裴本不願意為了他承任何實質的損失。

他在顧青裴心裡，究竟算什麼呢？

趕到顧青裴家後，果然家裡空無一人，原煬在桌子上發現了顧青裴留給他的字條，上面寫著簡單的幾句話：我回老家陪陪父母。原煬，我沒法當面和你說，但我們不合適，就這樣結束吧。

原煬額上青筋暴突，狠狠把字條了一團，他只覺得心痛如絞，眼中卻迸出犀利的寒芒。

他把字條塞進兜裡，下樓開車往機場趕去。

他到櫃檯買了張飛都的機票，然後低著頭，什麼東西都沒帶，往安檢口走去。

他低著頭，上穿著墨的大，雙手兜，周瀰漫著難以接近的冷氣息，迎面走過來的旅客都不自覺地繞著他走。

他在安檢口被兩個工作人員攔了下來，他的神和氣質都太不對勁兒了，哪裡像是來坐飛機的，比較像是來砍人的。

“先生，請把你的外下來。”

原煬冰冷地看了他一眼，下大，扔到了傳送帶上。

那安檢人員有些張地看著他，“你的行李呢？”

“沒有。”

“什麼都沒有？”

原煬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逕自通過了安檢門。

什麼都沒檢查出來，安檢人員也拿他沒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了進去。

原煬心急如焚，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見到顧青裴。他要把這張紙條摔在顧青裴臉上，他要問問顧青裴，誰給的膽子，用這麼輕飄飄的幾句話和他分手！

他在晚上七點多的時候找到了顧青裴家。

那是一棟很普通的公寓樓，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不過地段很好，樓下就是熱鬧的市場，通也很方便，是個非常有生活氣息的小區。

他抬頭看了看三樓，燈亮著，顧青裴應該就在裡面，還有他的父母。

上去之後，他該說些什麼？站在顧青裴家樓下，想著他們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他卻怯步了。

他不想看見顧青裴冷淡的表，也不想從那張裡聽到他不想聽到的話。顧青裴已經做了選擇，他卻本無法接。

他爸說得沒錯，顧青裴不會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就，而那些恰好是他全然不在意的，這是他們之間最大的矛盾。他為什麼會對顧青裴這樣一個跟他截然相反的人心呢？顧青裴明明是他最看不上的那類人，從他們見面的第一天起，他就怎麼看顧青裴都不順眼，只想狠狠打他，可是為什麼到了最後，他只想為顧青裴分憂，只想牢牢抓著這個男人，不讓給任何人。

他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他抹了把臉，滿眼疲倦。裹了服，他走上了樓。

老式的樓房沒有電梯，走廊裡的燈卻一點都不顯老，特別明亮，看得出來，這是一個依然被心維護的公寓。

他站在那扇新換的防盜門前，僵立了很久，終於按響了門鈴。

一個中年人打開門，隔著防盜門看著他，用四川話問他找誰。

原煬看著這個人，眉目之間跟顧青裴極像，他心裡生出一種難言的親切，他扯著僵的角，想笑一笑，卻彷彿被凍僵了一樣，沒有功，他只好道：“阿姨，我找顧青裴。”

“哦？你是青裴的……”

原煬剛想開口，房門被徹底打開了，顧青裴就站在他母親後，略帶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找到我家的？”

原煬放在大兜裡的拳頭，不自覺地握了，他低聲道：“你們家往北京郵過東西。”

速記是他在部隊裡學過的相當普通的本領，跟顧青裴有關的事，他幾乎全都記得。

顧母的目在來人臉上來回逡巡，眼神充滿狐疑，“青裴，這個小夥子是誰啊，哎喲，怎麼長這麼高，這個子……”

“是我的……下屬。”

“哦哦，快請進來。”顧母打開門，微笑著要把原煬讓進屋。

顧青裴卻一步擋在了原煬面前，他抓起架上的外套，平靜地看著原煬的眼睛，“我們出去說吧。”

原煬眸中怒火大盛，一不地看著他。

顧母察覺到了倆人之間的不對勁兒，猶豫著說：“青裴，外邊兒這麼冷，讓人家進來坐坐吧。”

原煬眼睛死死盯著顧青裴，卻同時對顧母說道：“阿姨，我不是他的下屬，我是他男朋友。”

顧青裴猛地瞪大了眼睛。

顧母也驚訝地看著原煬，臉上有一尷尬，“啊，啊，這……”

顧青裴沉下臉，“原煬，你別太過分了。”

原煬一步進了屋，“我說的哪裡有錯嗎？”

顧青裴的父親從屋裡走了出來，裡叼著捲煙，皺著眉頭看了他們一眼，“進來吧，來都來了，怎麼好把人往外趕，都進來吧。”

顧青裴臉鐵青地後退了幾步，把原煬讓進了屋，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看著原煬的背影，心裡愈發難。

顧母慈祥地笑了笑，“家裡正要開飯呢。你說多巧，我平時做飯都有數的，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就做多了，可能就是給你準備的，孩子，你什麼？”

“我原煬。”

“哦，原煬，不錯，好。”顧母上下打量了原煬一番，“長得真俊，就是看著年紀不大，你得比青裴小好幾歲吧。”

顧父咳嗽了一聲，“去多拿一幅碗筷去。”

顧母含笑著進廚房了。

顧青裴坐到桌前，臉很是蒼白，既不看原煬，也不看自己的父親，只是低頭看著碗裡白生生的米飯。

顧父把煙掐了，看著原煬，表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唉，總得有這一天，總得有啊。”

顧青裴輕聲道：“爸，我回頭再跟你解釋。”

“解釋什麼呀？這不是你男朋友嗎？我早說過，你可以帶回來，我又不會把人家怎麼樣。”

顧母拿著碗筷出來了，笑著擺到原煬面前，“就是，總得有這麼一天，青裴呀，你要是有個穩定的伴兒，我們也能放心一些，你應該早點帶這孩子回來，好歹讓我們看看啊。”

顧青裴無奈地嘆了口氣，“媽，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原煬死死盯著他，“那是怎樣？”

顧父看了看他們，一拍大，“哦，你們吵架了是吧。前幾天說要回去工作，現在又說不工作了，我就覺得奇怪呢。”

顧青裴不想當著自己父母的面再多說什麼，他低聲道：“先吃飯吧。”

顧母給原煬倒了杯酒，“我自己釀的米酒，喝了暖和。”

原煬端起酒杯，看著那霧濛濛的白，鼻間嗅到一釀造的酒香，顧青裴的父母就跟這自釀的白酒一樣樸實溫和，偏偏顧青裴卻把自己武裝了讓人難以企及的烈酒，喝上一口燒心燒肺，卻又讓他罷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老千回來啦~從今天起開始恢復更新，大家都久等了吧。

新年快樂=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