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菀青向來眠淺，大學時候住宿，舍友起夜稍有靜，都會轉醒。

半夜不知幾點，蕭菀青被窗外狂暴肆著的風雨聲吵醒了。睜開眼向窗戶外，夜深沉，沒有月，只能約看見，有亮的雨水瘋狂地拍打在窗戶玻璃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像是想到了什麼，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手打開了床頭的臺燈，緩緩地坐起了子，再一次向窗臺。

果然，窗戶的邊上，有張揚的水花在跳躍著，而窗臺下的牆壁上，已經有潺潺的雨水在往下流淌著了。

蕭菀青家是現代簡約清新的裝修風格，地板統一采用了實木地板鋪，好看，但是難保養，最是泡不得水的。

蕭菀青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把凌的發向耳後攏了攏，便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出了臥室拿了拖把和平時常備的吸水布。回房後，先把吸水布鋪在了窗上，堵住了源頭，而後再拿拖把將水跡吸乾。收拾好了自己的臥房，拿著拖把和吸水布，又把其他房間的門窗檢查收拾了一遍，最後，才來到了林羨的房門口。

站在林羨臥房門口，握著門把的五指輕輕地挲了一下，有幾分猶豫不決。敲門，怕吵醒林羨，打擾林羨睡眠；不敲門，就這樣擅自闖別人的臥房，又覺得，十分不禮貌。

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對實木地板的心疼，佔據了上風。

蕭菀青不由自主地放緩放輕了呼吸，緩緩地旋了門把，輕輕地推開房門，打開了一小條將將容納進的門，躡手躡腳地往裡面走去。

生怕驚林羨，一切都做的那樣謹慎，輕手輕腳，輕拿輕放，小心翼翼，但事與願違，林羨，還是醒了。

蕭菀青剛剛收拾好窗臺下方的水跡，準備完地收工走人之時，突然聽到了從不遠的床上傳來了林羨迷迷糊糊、半驚半疑、低沉沙啞的聲音：“蕭……阿姨？”

前功盡棄，蕭菀青憾地歎了口氣，回過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吵醒你了。大概是臺風登陸了，風雨大作，我進來檢查一下窗戶的。”

林羨張了張口，想回答“沒關系的”，卻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嚨像被火燒了一般，乾疼痛難耐，一張口，便忍不住狠狠地咳了兩聲，咿咿啊啊，難得厲害。

蕭菀青聞聲心上便是一，立時放下了手中的拖把，大步走到了林羨的床旁，一邊關切詢問“怎麼了，嚨疼嗎？”一邊出了手，探向林羨的額頭。

林羨腦袋昏昏沉沉的，咽了好幾次口水，才勉強緩了一點疼痛，吃力地回答蕭菀青道：“嚨……特別疼……”

不需林羨再多做解釋，手背上那燙人的溫度，已經告訴了蕭菀青答案了。林羨在發燒，這個認知，讓蕭菀青心下一沉，霎時間，又是心疼，又是自責。

，還是沒能照顧好林羨。這才幾天，林羨就生病了……

但眼下，不是能夠讓多做思慮的時間。眼神黯了黯，手打開了燈，取過了遙控，關掉了空調。而後，輕輕地了林羨發著燙的小臉，溫道：“嚨疼先別說話了，你發燒了，我去給你倒點水，拿溫度計給你測一下。”

林羨聞言心裡卻是“咯噔”了一下，迷迷糊糊想著，不是吧，什麼時候自己的這麼虛了，就淋了一場雨，竟然就發燒了？！

不過一分鍾，蕭菀青便端了一杯溫熱的水回來了。扶著林羨半坐起了子，拉高了空調被蓋在上，掖好，而後，才端起熱水遞到林羨邊喂林羨喝水。

林羨就著杯口，小口小口地喝著水。抬眸悄悄地看蕭菀青，看見蕭菀青神關切而沉重，心裡不有些難過。瞞著不告訴蕭菀青自己淋雨了，就是怕麻煩蕭菀青，讓擔心，結果，卻好像給蕭菀青帶來了更大的麻煩。大半夜的，連累著蕭菀青不能好好睡覺了。

蕭菀青自是察覺不到眼前這個弱的心思，隻覺得滿心的擔憂與疼惜。“會不會太燙了？”

林羨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溫度剛剛好。

喂林羨喝完了水，蕭菀青又扶著林羨躺下，遞給了林羨一水銀溫度計，讓夾在腋窩下，作輕地幫林羨掖好了被角，而後，在林羨的床旁靜靜地坐下。

林羨安置好了溫度計，看著蕭菀青沉靜憂慮略帶疲倦的面容，咬了咬，勸說蕭菀青道：“蕭阿姨，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你回房間休息吧。”

蕭菀青抬手輕輕地拍了拍的被子，扯了扯角勉強笑了一下，安道：“我沒事，不困，醒了就睡不著了。你要是困的話，就閉上眼睛休息，時間到了，我你。”

林羨其實困極了，腦袋又昏沉地厲害，但卻不願意閉上眼睛，留蕭菀青一個人等待。於是逞強道：“我也不困的。”話音剛落，卻不由自主地半開了，一個哈欠，呼之出。等反應過來強行合上的時候，哈欠已經打了半個了。

蕭菀青目睹了全程，終於忍不住出了真切的笑意，眼波似水。站起，走到開關旁，按下了按鈕，關了燈，一瞬間，世界又陷了黑暗。

林羨聽見，蕭菀青溫潤悅耳的聲音，自不遠的黑暗中傳來，輕輕：“睡一會吧，我就在這裡陪你。”

在黑暗中極力找尋捕捉著蕭菀青的面容，卻只能約看見，蕭菀青眼眸的亮，其余，什麼都看不清……

窗外風雨聲還在呼嘯著，室，卻是靜謐一片，不知不覺中，林羨，意識漸漸迷蒙了……

四分鍾後，蕭菀青作極輕極地從林羨的腋下出了溫度計，而後，走出了林羨的臥房，走到了亮的客廳，查看溫度。

38.5度……

這個溫度，已經算是高燒了。蕭菀青的眉頭鎖地的，一時間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剛剛取溫度計的時候，查看過家裡的醫藥箱裡。怪平日裡對這些太不在意了，醫藥箱裡所有的常備藥，竟然都是過期了的。而現在外面狂風暴雨，本無法去到醫院。

蕭菀青握著手上的溫度計，心如麻。

沒有藥，沒有條件去醫院，要怎麼辦？沒有在這樣的況下照顧過生病的人，完全沒有任何經驗。靜下心，開始回想，年時，生病了，母親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片刻後，定了定神，去浴室取了兩條巾，用熱水浸泡過後提起擰乾，而後又接了一杯熱水，才再次回到林羨的臥房。把一條熱巾疊好，輕輕地覆在了林羨的額頭上，另一條巾，則是用來輕拭林羨的臉和雙手。

林羨再次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像小鹿一般漉漉的無辜雙眸定定地鎖在蕭菀青上。

蕭菀青了的臉，在床頭坐下，手從林羨的頸下穿過，攬住了林羨的肩，輕輕地抱起了林羨的上半，讓靠在自己的懷裡。而後，取過水杯，遞到林羨邊，喂林羨喝水。

林羨虛弱順從地靠進了蕭菀青的懷裡，一邊小口地喝水，一邊迷迷糊糊地用余觀察蕭菀青。這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打量蕭菀青，秀氣有型的眉，長長的睫，秀麗翹的鼻梁，紅潤的，還有，致流暢的廓線條……

看著蕭菀青瑩白潤的面容，忽然就生出了一種驚人的，好想……咬一口……

“恩？什麼？”蕭菀青語氣輕地問。

林羨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才覺得神思清明了一些。好像，不小心說出來了？

啞著聲音，掩飾道：“沒什麼，我好像有點迷糊，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蕭菀青聽後，隻覺得越發地難過。的眼眸裡滿是關切和心疼，沒有追問，而是輕輕地放平了林羨，安道：“沒事，睡一覺就好了。對不起，家裡沒有退燒藥，我只能一直給你喂水，可能不能讓你睡得安穩了。”

林羨笑的虛弱，卻依舊帶著平日裡的靈可：“蕭阿姨，你真傻，為什麼要和我道歉？明明是我連累了你不能睡覺的。”

蕭菀青扯出了一抹笑，憐地手輕輕刮了刮林羨的鼻子，嗔道：“沒大沒小，敢說我傻。”

林羨瞇著眼睛，笑眼彎彎。

一整個晚上，蕭菀青都沒再合過眼。搬了一張小椅子，坐在林羨的床邊，每隔半個小時，就醒林羨，給喂水。期間，又給林羨測過兩次溫度，所幸，溫度沒有再上漲，而是在平穩地下降著。

蕭菀青在黑暗中，靜靜地打量著林羨恬靜的睡容，不由地，覺得心裡酸酸漲漲的。

自父母去後，獨居這麼多年，蕭菀青幾乎忘記了，這樣真切地為一個人擔憂、著急、心疼、自責，百味陳雜，是什麼樣的覺。

好像在一夜之間，覺得自己好像有一部分塵封已久的東西，悄悄地活了過來……

終於，五點半再一次給林羨測量溫時，溫度下降到了36.9度，已經恢復到了正常的溫。

蕭菀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強行忽略的困意，突然就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蕭菀青用手機定了一個六點半的鬧鍾，坐在小椅子上，就著林羨的床沿，趴在上面，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林羨六點鍾無意識地醒來之時，便聽見窗外的大雨還在繼續下著，風雨晦暝……稍稍低下頭，就看見的蕭菀青側趴在的床旁，溫婉秀麗的面容，正對著自己，一向帶著溫笑意的朱，此刻微微地張著，意外地有幾分可。

林羨一瞬不瞬地盯著蕭菀青，鬼使神差地就出了手，想要輕輕描摹蕭菀青的面容，想要平眉間的微微攏起的皺褶，而在即將要到蕭菀青的一瞬間，林羨又猛地收回了手。連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要手，而又為什麼，要收手。

看著睡的蕭菀青，半晌，溫輕道：“早上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蕭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