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兩日沒有進食什麼了， 林羨蒼白帶著皸裂， 憔悴疲憊地再看不見往日年輕人的青春活力。

林霑在蕭菀青離開醫院後， 聽從周沁的指示來丈母娘家前來接林羨回自己家。他看著始終不曾妥協，此刻看著自己滿含期待的林羨，心裡百味陳雜。

他聲音低緩地告訴仰著頭等待著他下文的林羨：“小菀和你媽媽談好了，我們回家吧。”

林羨微微張開了，難以置信地盯著林霑。有一瞬間欣喜若狂， 直覺是不是的堅持讓周沁讓步了， 又或者是蕭盼盼曉之以理之以讓媽媽冷靜下來了。可想到昨日周沁那樣固執的模樣， 心頓時一沉， 喜悅瞬時間盡數褪去。

慌神地站起子， 手攥住林霑的袖子， 慌張地一迭聲追問他：“爸爸，談好了什麼？媽媽和說什麼了？蕭阿姨在哪？怎麼樣了？”聲音沙啞虛弱地不樣子。

林霑撇開眼不敢與林羨烏黑凝重的雙眸對視，轉移話題安道：“們達共識了， 的， 等小菀告訴你吧。羨羨，我先帶你回家吧洗漱一下吧，小菀說了，晚一點會過來接你去那裡的。”

林羨怔怔地站在原地， 消化著林霑這句話裡的意味，隻覺得恍如夢中。

蕭盼盼被允許來接了， 可以回去了。這是不是意味著， 們終於自由了， 又或者，至，們可以結束這樣難堪屈辱卻別無選擇的無力抗爭、擁有了息的時間、擁有了等待再一次與周沁理智對話的時間與空間。

突然像失去了所有苦苦支撐著自己的最後一口力氣，松開了攥著林霑袖子的手，緩緩地蹲下子，雙手環抱住了自己的雙膝，把臉頰埋在裡面，肩膀微微抖著。像是盡了欺負卻孤立無援的孩子，把這兩日來的害怕、委屈、難過盡數地宣泄了出來，哭聲低低的，一聲聲，像尖銳的針，狠狠地扎在林霑的心上。

林霑僵直地站在兒面前，咬著牙關，眼眶潤。這兩日來，他不是沒有看見林羨哭，可每一次，林羨面對著他的神狀態，都是那樣堅定執著，無所畏懼，像一個為而戰的英勇士1兵。他幾乎要忘記了，林羨還小，在面臨這樣的變故時，該有多脆弱，多害怕，多無助。

他蹲下1子，手想要拍拍林羨的背，林羨卻突然抬起了頭，緩緩地站起子，幹了眼淚。站直子，目視著前方虛空的一瞬間，剛剛脆弱崩潰的孩子仿佛只是林霑的幻覺，眼前站著地，又是那個為了這段不知道是對是錯的，勇敢堅定的戰士。

孩角有了淺淺的，溫的弧度，啟嗓音低啞道：“走吧，爸爸，我們回去吧。我不想讓多等。”

林霑仰著，心裡泛著細細的疼。他張開口想告訴什麼，最後，還是理智地抿雙，做了一個們這段的殘忍劊子手的幫兇。

晚上七點多，林羨剛剛洗完澡，吹完頭髮，打理好自己，門鈴就被按響了。

林霑心沉重地坐在客廳裡，聽到門鈴聲站起了子想去應門，林羨卻比更迅速地，一路雀躍地小跑著從衛生間裡出來，迎向了門口。

手搭在門把手，還沒有開門，還沒有看見門外那個日思夜想的人，鼻頭就開始發酸。極力抑製住了自己的緒，不想用這樣狼狽脆弱的面容面對蕭菀青，不想讓蕭菀青心疼不想讓擔心。

出了一抹清淺的笑，眸和，緩緩地打開了防盜門，向門外。

那張深深印刻在心裡的溫秀面容，慢慢地出現在林羨的視線裡。

蕭菀青心打理過自己了，姿站得筆，目視著正前方，視線隨著房門的打開偏移著，撞進林羨潤晶亮的眼底。一瞬間，邊彎起了一抹淺淺的笑，眼底浮現似水般的溫。

一眼萬年。

林羨頭髮，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用力地拉大了房門，一步上前，張開了雙手像抱住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般，地抱住了蕭菀青。

明明想好了要笑，不要哭，不要讓蕭盼盼擔心，可眼淚還是不聽話地溢出了的眼眶，鑽進了蕭菀青的脖頸。

蕭菀青用力地回抱住了懷裡溫暖纖瘦的軀，想不管不顧把孩地嵌進自己的裡，可又怕會箍痛了孩，理智地一點點放松了雙臂，忍又克制。

用臉頰眷地蹭著孩細的頭髮，水汽氤氳的眼眸裡有絕與淒楚一閃而過。

向來溫潤的聲音此刻沙沙啞啞的，卻依舊像是拂過細柳的春風般婉，在林羨耳邊呢喃道：“羨羨，我來接你了。”

林羨抬起頭，睫還掛著淚水，出了一抹燦然的笑，與額頭抵著額頭，繾綣道：“我跟你回家。”蕭盼盼答應的事，做到了，來接回家了。

蕭菀青著孩的笑臉，咬著，一下子痛得幾乎要失聲。

艱難地了兩下頭，克制住了自己的哭腔，轉開眼對著不遠一直看著們的林霑打招呼道：“林霑哥，我先帶羨羨回去了。”

林霑面凝重，擰著眉頭，沉默了幾秒，一語不發地點了點頭。

林羨回過頭，低聲地告別道：“爸，我走了。”而後，像逃出生天，生怕再有什麼變故一般，向前進了一步，飛快地帶上門，把們與林家，隔絕兩個世界。

蕭菀青抬起手了林羨消瘦了許多的面頰，剛說話，孩突然牽起的手，帶著拐進了樓梯間。

林羨雙手一反合上了樓梯間的門，用自己的背堵著。接著，手圈住蕭菀青的腰，微微用力，把蕭菀青帶了懷中。近前急切地尋找心上人溫的紅，印下一個熱切纏綿的親吻。

仿佛連日來的害怕與惶恐，只有這樣真切地著對方的溫度，才能真正驅散。

蕭菀青跌林羨的懷抱，怕撞疼林羨，一手支撐在了門上，一手摟住了林羨的脖子。看著孩著的長睫，滿目，忘卻了場合，輕啟雙，無言地縱容了林羨。

齒纏，明明是這樣甜的親昵，蕭菀青卻仿佛嘗到了滿心的苦。

孩熱烈的親吻漸漸緩了下來。偏開頭，輕吻從上偏移到了蕭菀青傷的臉頰上，作輕又憐惜。蕭菀青睜開迷蒙的雙眼，看見咫尺之外的孩，含著淚，吻得虔誠又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弄疼了。

“要怎樣，才能讓你不疼了……”林羨苦地喃喃道。

蕭菀青容。

能得到林羨這樣一場毫無保留的深厚，是此生有幸，所有的苦果，都甘之如飴，無怨無悔了。

抬手覆在林羨的手上，偏過頭在林羨掌心中親吻了一下，哄道：“我早就不疼了。羨羨，你瘦了好多。”

林羨放下手，與十指扣，心疼道：“你也瘦了。你吃飯了嗎？”

蕭菀青搖頭道：“沒有，家裡準備好了飯菜，等你回去一起吃。”晃了晃林羨的手，怕林羨又糾結臉上的傷，彎了彎眉眼轉移話題催促：“我們快走吧。”

林羨頷首答應。

往電梯走去的路途中，林羨敏銳地察覺到蕭菀青走的姿勢有些不對。眉頭微微蹙起，拉住了蕭菀青的腳步，擔心道：“你腳怎麼了嗎？”

蕭菀青知道肯定瞞不住林羨，坦白道：“對不起羨羨，你送我的水晶球不小心被我打碎了，我收拾的時候沒有注意，踩到了玻璃，腳底被劃破了。”

林羨聽到水晶球碎了，呼吸微微一滯，而後聽到蕭菀青腳被劃破了，就顧不得其他，只剩下了滿滿的焦心：“嚴重嗎？笨蛋，怎麼這麼不小心？那你怎麼還能穿鞋，你給我看看。”說著蹲下了子，手覆在蕭菀青的鞋面上就想要蕭菀青的鞋子。

蕭菀青尷尬地往後退了一步，提醒林羨道：“我沒事的，你別擔心。羨羨，這裡不方便，等回去了再給你看好不好？”

林羨還想再說什麼，但見蕭菀青堅持的樣子，慢慢頹然地放下了雙手。一直抑著的難過緒忽然湧了上來，垂下頭，哽咽自責道：“都怪我。”

怪保護不了，怪說服不了自己的父母，怪不能一夜之間長大，怪沒有本事，怪，都怪……

“羨羨……”蕭菀青無措地。

林羨止住險些要吞沒自己的疚，轉過子，背對著蕭菀青啞聲道：“我背你。”

蕭菀青心一，眉目間滿是。上前趴在林羨的背上，把臉頰著單薄卻溫熱的脊背，溫聲道：“這麼遠的路，我怎麼舍得。”一語雙關道：“羨羨，這條路太長了，我們都是生，你背不我，我也背不你，你扶著我，我扶著你就好了。”

像是想到了什麼，蕭菀青邊的笑漸漸轉為苦，低低勸誡道：“羨羨，有擔當是對的，但是，永遠要記得，你也是生，要多心疼一點自己。”

要和懂得心疼你的人在一起……

希，以後，不管和誰在一起，林羨都能夠在別人的同時，記得護好自己。

林羨拗不過蕭菀青，攙扶著下了樓，打了車一起回了北區。

路上，林羨終於忍不住忐忑地詢問蕭菀青和媽媽談好了什麼，蕭菀青只是笑了笑，安道：“你媽媽答應我，給你時間等你長大。的，等到家了我再和你說。”

林羨仔細打量蕭菀青的神，看起來不似作偽，心下稍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久違地出了由衷的笑意。

回到家中，林羨第一件事就是蹲下子蕭菀青的鞋。待看清蕭菀青腳底那細細的小傷口和那一條細長的線，霎時間變了臉。

沉默著起彎腰，一把抱起了蕭菀青就往客廳走去，明明是這樣讓人有安全的作，可卻一邊走，一邊孩子氣地脆弱哭泣。大顆大顆的眼淚不斷滴落在蕭菀青的脖頸之上，打了蕭菀青的心。

“羨羨變小哭包了啊。”蕭菀青為了緩和的緒，故意逗。

林羨坐在蕭菀青的前，讓蕭菀青的腳支在的膝蓋之上。垂著頭，手下作溫地幫著蕭菀青消毒上藥，聞言撅了噘，吸了一下鼻子，啞聲道：“我以前不哭的。你照顧好自己，我就不哭了。”

沒有說謊，記事以後，認識蕭菀青以前，流過的淚屈指可數。遇見蕭菀青以後，才變一個哭的人，但幾乎每一次崩潰哭泣，都是因著蕭菀青。

蕭菀青的笑淡了一些，放在沙發兩側的手微微收攏。半晌，沉聲道：“我答應你，以後會照顧好自己。羨羨，你也要答應我。”

林羨抬起頭看著。

“你以後也要照顧好自己，要好好吃飯，好好長大，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像這兩天這樣，拿自己的開玩笑。羨羨，你答應過我很多次了，以後一定要做到好嗎？”

“你監督著我，我就能做到。”林羨斂了一下眼瞼，一邊幫蕭菀青包上紗布，一邊自然地低聲應道。

蕭菀青凝著林羨一無所覺的天真容，手了的頭，眼眶微紅地沉默了。

吃飯的時候，蕭菀青告訴了林羨，的回歸只是暫時的。

把答應好周沁的說辭告訴林羨：“我答應你媽媽和你先暫時分開，暫時不再見面，給他們，也給我們自己冷靜一下的時間。作為換，你媽媽答應我，讓你去考試，不迫你出國，也不迫你轉學了。”

林羨立時停下了碗筷，僵地問蕭菀青：“暫時，是多久？”

蕭菀青看得出似乎無法接，忍住自己心中的苦楚與愧疚，違心地聲寬：“不會很久的，等你媽媽好一點了，等你考完試不會到影響了，我們再好好爭取。羨羨，再這樣繼續僵持下去，你媽媽不了，你的也會不了的。萬一事態擴大了，你爺爺他們知道了，事就會更難控制了。我們，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

林羨知道，蕭菀青的話句句在理，現在這樣的各讓一步，對那樣固執的周沁來說，已經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了。

可是，看著面前蕭菀青一如往常般溫的面容，沒有由來地覺得心慌。沉默著，沒有回答蕭菀青。

深夜裡，蕭菀青一反常態地主。眉梢眼角滿是的春1意，在林羨上說還休地縱1火。們在被浪中抵1死1纏1綿，蕭菀青是未曾有過的放1浪。打開自己的，任孩放肆采擷，在一波又一波的湧後，依舊用著抖喑啞的人嗓音，不知疲倦地索求著：“羨羨，還要……”

如果，明天永遠不會到來，如果，這一場夢，永遠不會醒，如果，很多年以後林羨還能記得……

在意111迷的湧中，攀著孩的肩頭，清醒地絕著，險些要難以自已地孩上留下些們這樣深過的痕跡。

可最終，1時分，還是克制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只在孩的肩頭，留下了一個過眼即消的輕吻。

夜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林羨地幫著已經倦得幾要昏睡過去的蕭菀青收拾好上的狼藉，而後才去衛生間衝了澡回到床上。側過了頭，看見蕭盼盼撐著還沒有睡過去，微闔著雙眸看著自己，心底的。

開蕭盼盼汗的額發，了的臉，認真與商量：“盼盼，等我媽出院了，好點了，我們就結束這所謂的暫時分開吧。學校那邊，轉學也不是容易的事，等我去教務申明，沒有我本人的同意，我不相信他們敢罔顧我的意願辦理轉學。有的事，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徹底想通的，需要時間來證明。”

“就當我自私和不孝吧，我不願意我媽一天不同意，我們就一天這樣退讓著、浪費著。諒和理解是相互的，等放假了，我媽如果態度還是沒有一點化，不管同不同意，我都要回來，都要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們都不要再妥協了好不好？一年不行，兩年不行，那就五年、十年，總有一天他們會慢慢想通的。”

蕭菀青目地看著孩堅定無畏的面容，心底是翻江倒海的疼痛。多想答應，多想和一樣勇敢無畏，不管不顧。可不是孩子了，沒有像林羨一樣天真的資格了。

樹靜而風不止，子養而親不待。怕林羨後悔，怕林羨憾，怕像自己一樣——

家破人亡，孤家寡人。

周沁威脅的這八個字，像是烙印在人生中的詛咒，是這一生都無法擺的夢魘。賭不起，更不忍心讓林羨賭。

靠近孩的懷抱，環抱住的腰，仰起頭，在林羨額頭印下輕的一吻。像是怕驚擾了夢一般，的聲音輕得像是幻覺，安林羨：“好，羨羨，等你放假了我們再商量。睡吧，羨羨，明天還要考試。”

林羨這兩天幾乎沒有合過眼，到底是累了，靠在蕭菀青的頸窩裡，終是慢慢地睡了過去。

蕭菀青抬起手，借著月，隔空一點一點輕眷地描摹著孩恬靜的睡容，心如刀割，淚如雨下。

林羨，答應我，不為難你了。誰都可以，只是我不可以。

所以，以後，不管男，在合適的年齡，再找一個合適的人相吧。

在心底裡哀求過一萬遍，林羨，能不能，能不能稍微記得我……

最終，卻在心底裡祈求一萬零一遍，林羨，忘了我吧，一點，都不要記得我。

清晨，林羨像過往一般，在蕭菀青的溫輕喚聲中醒來，得到了人一個憐的早安吻，與一段安謐甜的早餐時。不放心蕭菀青的腳傷，試圖說服蕭菀青，周沁其實為辦好了延遲考試的手續，可以不去考試，可以乾脆不回家，想要留下來照顧。

可蕭菀青卻說林霑已經在樓下等了，讓聽話，讓冷靜，小不忍則大謀。這次回家，們除了暫時不能見面，一切都是自由的，一切都是有可回旋的余地了。讓好好吃飯，好好考試，好好和父母通，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林羨無可奈何，隻好依依不舍，背著書包，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家，離開蕭菀青。

蕭菀青拖著疲憊的站在門口，像曾經經歷過的許多個清晨，目送著林羨背著書包遠去，看著帶走了全部的孩高挑靚麗的影，在視線裡，一點一點變小，一點一點，消失不見，久久佇立……

原來，悲哀與絕到了最後，是無淚可落。

林羨去到了學校，就到了陳芷與唐沫的連番盤問，把自己的事簡要地與好友陳述了一遍，才知道，時滿這兩天也莫名其妙地失聯了，甚至今天的考試，也還是沒有參加。

考試前林羨來不及給時滿打電話，考完試，一拿到手機就時滿撥去了電話。如好友所言，時滿的手機依舊是關機狀態，夏之瑾的電話也是如此。

林羨放心不下，別無他法，隻好幾經周折地從班級聯系簿上找到了時滿留下的家長電話，給時驚瀾撥去了電話。

時驚瀾接到的電話，好似有些驚訝。溫桐和說了，蕭菀青因為個人原因，要離開岸江市，無法如約職了。林羨不知道這件事嗎？還能有心思關心滿滿的事？

如實地告知了林羨，時滿和夏之瑾分手了，買醉到胃穿孔進急救也沒等到夏之瑾回心轉意來看，現在心如死灰地在醫院裡，誰都不想見。

溫和道：“你們不用擔心，想通了，做好決定了，自然會回去找你們的。你……”時驚瀾言又止，終究什麼都沒有多說。

林羨掛斷電話，心沉到了谷底。

不過兩天時間，為什麼，一切就能夠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走出教學樓，林霑已經在外面等了。

靜靜地與父親對著，不安莫名地爬上心頭，佔據了的全部心扉。慌張地撥打了蕭菀青的電話，急不可耐地祈求著電話的接通。

幸而，很快，電話接通了，人溫潤的嗓音從電話那端傳來，聲問：“羨羨，考完了嗎？”

林羨安心了，卻有些哽咽，帶著鼻音回答：“恩，考完了。”

“順利嗎？”

“好的，應該不會拖後的。”明明只是這樣日常的對話，林羨聽著，卻覺得幸福地像是有什麼要滿出來了。

“再等我幾天。”低聲承諾道。

“好……”人輕輕地回應。

接下來一周，日子仿佛暫時達到了一種平衡的寧靜。出行都需要林霑接送，無法與蕭菀青見面，但通話確如蕭菀青所言，可以自由地聯系。每日往來於學校和醫院之間，聽從蕭菀青的囑咐，不懈地試圖與周沁多做通，周沁卻始終對此諱莫如深，一聽到林羨提起，就趕林羨回家複習，但到底也沒有再如先前一般暴跳如雷。林羨樂觀地安自己，終歸是有所緩和有所改變了。

最後一門考試是在下午。那天，進考場關機前，接到了蕭菀青的電話。

蕭菀青孑然一地坐在車站候車室裡，著手中從自己車裡的中控臺上取下的兩個黏土小人，艱地的名字：“林羨……”

林羨奇怪道：“盼盼，怎麼了？”這時候給打電話？

蕭菀青在手機那端像是沉默了片刻，才笑了一聲，溫聲道：“最後一門考試了對不對？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點張，想再聽一聽你的聲音才安心。”

林羨站在教室門口，寵溺地笑了一聲，安道：“別怕。我今天考完，我媽明天也出院了。不論如何，最遲後天，我就回去陪你了。”

“林羨……”蕭菀青遲疑地又了一聲，最後，沉默幾秒，隻說了一句：“時間差不多了吧，去考試吧，加油。”

掛了電話，關機取出了手機卡，一不失神地凝著掌心中的小卡片，直到前方工作人員提醒著要發車了。站起，步履沉重地往前走去，在垃圾桶旁站了許久，終是放開了掌心，由著那一方小小的卡片墜落了。

林羨提前答完了卷子，檢查途中，腦海中莫名地反覆回放剛剛蕭菀青撥給的那一通電話，忽然，不安的預再次彌漫全。

坐不住了，顧不上所謂的離考試結束前半個小時才能卷的規定，衝到講臺前提了書包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跑去。

一邊跑，一邊從書包裡取出手機開機，抖地撥打了蕭菀青的電話。

多希，一切有如上一次不安時一樣，電話可以很快接通，蕭盼盼悅耳的嗓音可以很快出現在的耳邊。

然而，令惶恐的是，沒有，這一次沒有。這一次，回應的是冰冷的機械聲，告訴：“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林羨的眼淚，霎時間漫過眼眶。不願相信般地立時再次撥打了過去，等待的，卻依舊是那個無的聲。

飛奔出教學樓外，林霑預估著林羨不可能這麼早出來，故而還沒有來到，暢通無阻地在校門口打了一輛車，奔向蕭菀青家。

一路上，無數次地撥打蕭菀青的手機，等待的是那個始終如一的應答。的心越來越急切，越來越惶恐。

顧不上拿書包，到了小區門口就衝下了車，衝回了蕭菀青的房子，從門口一路喚著蕭菀青的名字，到了最後，跪倒在地上，也沒有人回應。

家裡幾乎一切如常，眼可見的只是了臥室床頭們的合照，還有櫃子裡蕭菀青的行李箱。

走了……

蕭菀青這個騙子，又一次騙了，丟下走了……

林羨絕地認清了這個現實。

咬牙扶著牆從地上爬了起來，取了茶幾上的車鑰匙，邊往外跑邊給溫桐打電話。

面對的追問，溫桐只是冷清又無地告訴：“是，走了，我不知道去哪裡了。你不要問我。有些東西放在我這裡托我給你，你找時間過來拿一下吧。找到又能怎麼樣，你媽媽從始至終都沒有尊重過，沒有理解過，只會把一切責任都推到頭上，你能改變什麼？你媽媽衝下的一掌可以讓蕭菀青鼓穿孔，冷靜後可以不留面地心窩子，盛怒下，是不是還會蕭菀青敗名裂？我尊重的選擇，我不找。林羨，算了吧，你也放過吧。”

林羨怔在原地，如遭雷擊，腦子嗡嗡作響。溫桐說什麼，說盼盼鼓穿孔？

溫桐說完又覺得於心有愧。蕭菀青囑托，讓多照顧林羨，讓看著林羨不要做傻事，這是做什麼。

剛想再說什麼安林羨，讓不要衝，林羨就掛斷了的電話。再撥打過去，林羨不接電話了。

誰都在騙，誰都不會幫，誰都不會和將心比心地諒、理解有多的蕭盼盼。甚至，連蕭盼盼自己都不知道吧。

只有自己了。

林羨悲涼地幹了眼淚。

發了蕭菀青的車子，開往機場，任由溫桐、林霑、周沁、陳芷、唐沫的電話一通接一通地撥打進來，響鈴到手機沒電關機，也沒有應答。

幾乎把機場翻了一個遍，也沒有看到那個魂牽夢繞的影。明知道希已是渺茫，還是馬不停蹄地開往了車站。

如所料，依舊是一無所獲。滿心蒼涼地下樓梯時，一個踏空，從高高的樓梯上翻滾著墜落，摔得頭破流。

可沒有那個摔個屁蹲都會心疼的蕭盼盼了。顧不得周遭所有圍觀人群的善意，像沒事人一般，一骨碌爬了起來，推開了人群，徑直大步往外走去。

渾都在發疼，走路帶著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抖，昏沉的腦海裡只剩下了一個執念，找到蕭盼盼，找回蕭盼盼，告訴，不要走……

別無他法，強撐著打起了神，開車回到了協和醫院。

甫一踏醫院，所有人都用震驚的眼神著，一無所覺般地朝著目的地，朝著周沁所在的病房走去。

病房裡只有周沁在，林霑去找林羨了。

一看見滿頭是的林羨，周沁就慌張地驚出聲：“羨羨，你怎麼了？！你去哪了？醫生，醫生呢！”下了床，想要靠近林羨，林羨卻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的睫被順著留下的沾了，凝固後讓有些睜不開眼。瞇著眼，站在影裡，聲音低低地問周沁：“媽，盼盼去哪了？”

“林羨，我不知道，你先去看醫生。”周沁滿心只有林羨上的傷，沒有在意的問話，焦急地往前想要抓過林羨。

林羨心底升起濃濃的絕，不會妥協了，媽媽不可能會妥協了，就不應該聽話退讓，怎麼這麼傻。跟著退了一步，余掃到電視櫃上擺放著的水果籃子裡的水果刀，忽然一把抓起抵在了自己的胳膊之上。

周沁震驚地僵住了子，破聲喝道：“林羨，你要幹什麼？”

林羨晃了一下腦子，清醒自己的意識，撐著最後的力，面不改地盯著周沁，在自己細的手臂上劃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

，順著的作爭先恐後地湧出，滴落在地。

“媽，盼盼去哪了？”再一次追問。

周沁整個人都在抖，本能地想要往前奪下林羨手中的刀，林羨卻早有所料般地製止道：“媽，你不要過來，不要我。”

“林羨，你把刀放下，有話我們好好說。”周沁不敢刺激林羨，停在了原地，心慌地哭出了聲。

“我就不應該相信說的要冷靜、要和你們好好說。你本沒有打算和我們好好說過。都走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林羨語氣裡帶著懊悔，腦袋的昏沉與的疼痛讓異常冷靜。

在手臂上又劃了一個口子，疼痛讓又神了一點。固執地問周沁：“媽，你現在只要告訴我，去哪了？”

周沁看著渾是的兒，整個人都崩潰了，語無倫次道：“我不知道，羨羨，我真的不知道去哪裡了。你把刀放下，我和你一起去找，我們一起去找好不好。”

病房外聽到喧嘩聲，早已聚集了許多人，但看到林羨手中的刀，誰也不敢上前。

周沁在前方吸引了林羨的全部注意力，兩個高大的男醫生，悄悄地從背後靠近了林羨，在林羨毫無防備之時，一個手強橫地圈住了林羨的雙手，一個敏捷地奪下了林羨手中的小刀。

林羨反應過來，拚盡全力地力掙扎，卻依舊毫無作用，無法掙。像是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失去了冷靜，開始哭得撕心裂肺：“媽，你告訴我去哪裡，媽，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不過幾秒，護士手中的鎮定劑還未打上，林羨卻是自己昏了過去。

周沁吃了兩顆救心丸，癱坐在急救室外，怔怔地看著自己手中沾染著的林羨的。

剛剛，那樣癲狂的孩是一向乖巧懂事的兒嗎？們到底誰錯了？

事，究竟怎麼就到了現在的地步？究竟，是誰在誰？

林羨手腳有許多傷，最嚴重的是腦袋上的破口，了八針，初步懷疑可能有腦震，現在是太過虛弱，緒又太過激，昏迷了過去。

凌晨兩點鍾，林羨毫無征兆地醒了過來。

林霑坐在的邊守夜，怔怔地盯著林羨手臂上包扎好了的刀口，眸比夜還要沉鬱。

“爸爸。”孩突然艱難地啟，沙啞他道。

“你醒了。”林霑驚喜道。他上前輕聲問道：“口嗎？是要喝水嗎？”

林羨輕輕搖了搖頭，到腦袋的疼痛，止住了作，回答道：“不喝。”頓了一下，一字一字認真問他道：“爸爸，我最後問一次，你們，真的不知道去哪了嗎？”

林霑頓住了倒水的作，沉默片刻，坦白道：“羨羨，我們真的不知道去哪了。我和你媽媽只是讓和你分手，和商量好了，讓穩住你，讓你好好吃飯，安心考試，並沒有要求離開岸江市。這也是出乎我和你媽媽意料之外的事。”

“太了解我了，只要還在岸江市，我怎麼可能答應和分手。”林羨悲哀的呢喃出聲，心如刀割：“所以，其實是我走的嗎？”

可如果知道這樣堅決，蕭盼盼該知道，比起讓無依無靠地遊於陌生的城市，更寧願委屈自己，從此不遠不近地看著幸福。

艱難地坐起了子，跪立於病床之上，彎下腰朝著林霑磕了三個頭。

說：“爸爸，一叩頭是謝謝你和媽媽這麼多年的護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