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恥之徒》第1章 昆山
元月,城昆山。
山間寒風不絕,紛揚的雪愈發大了,都快將禿禿的樹枝彎在地,放眼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山頭的梅花依舊傲然,豔紅遍布四。
崎嶇的山道上,穿白的子幾乎與滿山的雪融為一,很難被發現,懷裡抱著一隻通雪白的狐貍,一步一步踩著雪,不慢不地朝山上走。
子名沐青,是浮玉山的修士,靈宗的二長老,此番是來昆山靜修,懷中的白狐是途中撿的。
白狐背上了傷,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焉頭耷腦地安生趴著一不。
嚴冬的昆山寂寥,萬籟俱寂,空闊的山谷間仿佛只有這一人一狐存在。風有些大,寒冷刺骨跟刀子似的直刮,白狐應當是有點怕冷,便往沐青懷裡拱了下,蓬松的尾收起搭在上,再將自個兒卷一團。
沐青垂了垂眼,不著痕跡瞧了下,沒做理會。
山道蜿蜒曲折,上到山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彼時的天已昏暗,夜幕就快降臨。
梅林深有簡陋的屋子,推開房門,裡面已經四蒙塵,沐青順手就施了個除塵咒,一瞬間把這裡變得乾乾淨淨,然後抬腳進去。
把白狐放在床上,施咒治療。沐青修為高,治一隻小狐貍自然不在話下,只是這隻白狐上已經帶了妖氣,不能與普通狐貍相提並論,傷得還重,一次治不好,得留幾天。
門一關,四面的牆壁將外頭的嚴寒風雪遮擋住,裡面就沒那麼冷了,白狐在棉被裡窩了許久,待稍微有了些許力氣,才倏地將腦袋拱出被子。
屋子裡線太黑沉,沐青起點燈,昏沉的線照在臉上,鍍出一層和的暈。生得好看,形高挑氣質出塵,自有一輕靈之氣,連點燈的作都帶著淡然之的閑適,瞥見白狐出腦袋,隻用余瞧了下,倒沒過多關注。
點完燈,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已經徹底天黑,待撣去上的落雪才進門,原本沒打采趴著的白狐倏地驚醒,尾一揚,不由自主地搖了搖。
沐青依然沒有看它,而是兀自做自己的事,先忙活了一陣,再用傳音符給宗主回話,大致是在稟報自己今日的行程,通知宗裡已經抵達昆山。
白狐歪著腦袋好奇地盯著,見沐青說完話的剎那間,傳音符突然化為灰燼,當即瞪大了眼,疑不解地看了又看,跳下床,小心翼翼地走到沐青面前,試探地用爪子去拉。
沐青這才有所回應,低了低眼,問:“做什麼?”
白狐聞聲抬頭,直直瞧著,像是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晃了兩下尾。
有的妖沒化形之前一直藏在深山野林,未曾過教化,沒有接過複雜多變的人世,宛如還不會下地走路的孩,更多的是保留著原有的。。它放下了爪子,繞著沐青走了兩步,用腦袋拱了拱對方,有點討好的意思。
或許是在謝救命之恩。
沐青收回視線,依舊不予回應。
。
白狐還通人,吃過東西後又回到床上倦懶地趴著,它沒有趴在床中間,隻佔了床角的一小塊地方,剩下的留給沐青。
沐青在團上打坐,闔眼靜修。
這一坐就是一個時辰,都不帶一下的,修行之人講究清心寡,不為外所擾,靜心打坐是基本功,一個時辰不算久。
等不到人過來,白狐尾輕晃了下,起,過去,到團邊卷起子趴下,把尾落到沐青上搭著。它倒是一點不生分,這才半天,就主挨上了,而且還時不時就輕輕掃一下尾,毫不安生。
沐青眉頭微蹙,可到底還是沒理會,繼續閉著眼睛,直至靜修結束,才出聲說:“把尾放下去。”
白狐偏頭,非但沒有把尾放下,還再次不懂規矩掃了掃,都快纏到的腰上。沐青用手拂了一下,將它的尾擋開,低低說:“安生些。”
它才沒了,將尾放下來。
不過安分只是一時的,興許是在這了無人煙的荒蕪之地待得太久,見到人就覺得新奇,白狐總是有意無意地想親近沐青,不論沐青做什麼,它都形影不離地跟著,走哪兒跟哪兒。
就連去山的溫泉池洗澡,它都步步跟。
山就在不遠,一盞茶的時間就到了。
沐青每年都會來這裡靜修,對周圍的地形早已稔,沒有阻攔白狐跟著,徑直走在前面,等真進了山,先將石壁上的火把點上,再一個不注意,出素白的玉指在白狐上輕輕一點,直接把白狐定在池邊的大石上。
其實白狐是隻母狐貍,就算跟著一起下水也無所謂,當年沐青才進靈宗當弟子那會兒,七八個弟子一間房睡覺,洗澡只能去澡堂洗,都是的,沒什麼好避諱,何況這還只是一隻沒化形的妖。不過這都是以前了,陳年舊事,如今的沐青可是修真界第一宗師,哪可能還讓旁人與自己一塊洗,妖都不行。
白狐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就覺自己不了了,琥珀的眸子瞬時,半晌,好像明白了這是沐青下的定,隨即委屈地嗚嗚,聲音又低又弱。
沐青不為所,隻道:“安靜待著,很快就回去了。”
白狐小聲又嗚了一次,可惜彈不得,也沒用。
沐青本來可以將它留在屋,獨自過來就行,但還是讓其跟著,自己都想不通緣由,大概是一時心,正如下午在山腰會費力把奄奄一息的它救下,還帶到山上醫治。
池邊的大石呈傾斜狀,白狐在斜面的一邊,正正背對著溫泉池,後面的一切都看不見,只能瞧見四周的石壁。
燃燒的火在跳,將池邊的影照在石壁上,白狐正在極力嘗試掙定的束縛,可不論怎麼試都沒用,它有些泄氣,最後乾脆放棄了。
可不經意間,它忽然瞧見了石壁上的影子,知道能從那裡看到沐青在做什麼,霎時好奇地盯瞧著。
溫泉池不停地往外冒熱氣,整個山霧嫋嫋的,沐青沒在意這些,徑自下去,溫暖的水漫過口,暖意乍然襲遍全上下。
背抵著池邊歇了會兒,才慢悠悠掬水往白皙的脖頸間澆。
這般冷的天,在熱水裡泡著會舒適許多,不多時,待洗得差不多了,合上眼小憩片刻。
山裡安靜異常,除了外面呼嘯的風聲,就只有緩流的水聲,沐青屏氣凝神,小憩的同時運轉了下靈力,就在快要運轉完畢的時候,忽然噗通一聲響。
一睜眼,就瞧見本該定在池邊大石上的白狐落水了。
應該是不會水,白狐急急地在池中撲棱,可惜什麼都抓不到,只能往水裡落。
沐青擰眉,不知道這孽障是怎麼解開定的,見它就快完全沉下去了,順手一撈,將其從水中提起來。也許是被嚇到了,白狐竟然輕而易舉就從手上掙,再用尾卷住的手臂,就那麼借力一躍,直接用兩隻前爪勾住了的脖頸,死死地抱著。
不僅如此,還將尾卷在沐青上。
沐青儼然沒料到這一遭,這麼多年了,其他人連近都不能,今天不但被一隻還沒化形的狐妖破了靈,還被對方嚴合抱住。
一時愣了,須臾,才習慣地沉聲喝道:“放開!”
以往在靈宗,嚴肅時就是這般對待宗的弟子。向來正派清冷,皎皎如明月孤高,嚴苛起來簡直要人命,是以靈宗的弟子們多多都對這位沐宗師持有畏懼敬重之心,莫說呵斥了,就連皺一下眉大家都會識趣地不去招惹。
然而白狐不懂,非但沒有一自覺,反而愈發放肆,更加用力地勾著,後爪還蹬了蹬。
畢竟是妖,怎麼也開了靈智的,這樣不太合適,沐青不好跟一隻沒過教化的孽障計較,念及它什麼都不懂,隻好手把它拉開。
可就在此刻,意外橫生。
不知是太過驚怕還是怎麼,狐妖竟一下子就化形人了。
火在這時忽地一閃,山倏地暗沉了兩分,沐青還沒來得及回神,就覺到一暖熱的子合著自己,剛化形的狐妖無余,就那麼著,纖腰玉不著寸縷,無骨似的趴在上,溫度灼。燙。
應當是化形來得太早,時機不對,導致白狐化形不夠徹底,耳朵和尾還沒能消失,而且那尾還隨著形的改變而變大了不,比之前更為靈活。白狐迷茫地眨了眨眼,散漫地輕晃搖了下尾,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自己化形了,就下意識了。
還不適應人的軀,本來是想支起子的,結果隻輕輕扭了下。
與之在一起的沐青登時形一僵,怔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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