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恥之徒》第9章 好奇
沐青形一,垂眼,“醒了。”
白姝抬了抬爪子,歪著腦袋看過去,重造元丹的滋味不好,如同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張張,想要說話卻沒力氣,最後隻討乖地拱了拱沐青的手背。
沐青無於衷,許久,將手放在白姝丹田輸送靈力,白姝這才好些。
一柱香後,沐青有事離開,換阿良進來照顧白姝。
此時白姝已經恢復了一些,能爬起來了。阿良念著應該了,就端來一塊生喂食。
“過來過來,”他喚道,一臉耐心和善,連帶碗放地上,“了吧,來吃點東西。”
淋淋的,很是腥臭,一看就不怎麼新鮮。
凡人吃與妖不同,一般要用一晚上時間來放酸,甚至更久,這樣的才容易煮味,妖則不同,於他們而言這種都是不新鮮的,好比沒有捕到食時去吃別的妖吃剩的。白姝不屑一顧,看都不看一眼,這幾日被沐青養叼了胃口,莫說這塊,即便是剛殺的也不願吃,隻願吃食,於是別過腦袋,連眼神都不勻一個給阿良。
阿良愣了愣,湊上前疑道:“怎地不吃,沒麼?”
白姝傲氣不搭理,直接甩他一尾。
這孽障皮順,溜溜的,甫一作倒頗為引人憐,阿良年紀小,難免會被無害的皮囊迷,霎時一怔,隨即笑笑,小心翼翼地白姝的背,輕順。
白姝難得好脾氣一回,念著對方有心,不予計較。
阿良心大,把抱起來,“一天都沒吃東西,肯定了,要是不喜歡吃這個,我帶你去廚房你自己找,可好?”
本要掙扎的白姝忽地停住作,改為趴他手臂上,歪歪腦袋,這次溫順了。
阿良子純善,知曉聽得懂自己的話,抱著白團子出去。
從南房到廚房,會從祠堂邊上經過。
祠堂通宵達旦地點著燈,陳家十八口全在裡面齊齊擺著,一個個面無,臉蒼白如紙,瘦得形銷骨立,昏黃閃爍的火照在這些人上,加之沉的天,顯得分外森冷寂。
沐青和江林就站在祠堂門口,兩人在商討對策,旁邊還有陳府的丫鬟小廝,有幾個膽小的懼怕這樣的場景,連看都不敢看祠堂一眼。
白姝不解地瞅向那邊,不懂為何要把這些人擺在一起。
沐青無意間瞥見匆匆而過的白,淡然收回目,折進祠堂查看。
陳家十八口擺在最中間的是陳老爺,左右兩邊分別是陳爺和陳老太,其余親眷按親疏遠近依次擺放,之所以把這些人搬到這裡,是因為他們魂離後氣重,容易被邪祟,宗族祠堂多有點庇護作用。江林在祠堂裡外布了陣,以防出事。
不過饒是如此,這些人也離咽氣不遠了,他們的魂離太久,再拖下去非得被活活拖死不可。
江林奉命下山給人治病,孰料趕上這種事,不太願意沾惹麻煩,但不得不聽命,不過一介醫修在鬼怪異事堪不了大用,只能依靠沐青。
“怎麼樣,可有法子對付?”問,掀開蓋在陳老太上的被子,細細瞅看一番。
沐青從容不迫,四下掃視,最後看向陳爺,緩緩道:“不急。”
“還不急,”江林好氣,“過兩天再醒不過來,這一屋子沒一個能活的。”
尋常人不吃不喝至多能活七天,要不是給這幫人續命,他們早死了,然而只是醫者,看病這些倒還行,這等事上就無甚本事了。
沐青拉開陳爺上的被子,鉗著對方的下左右搖晃瞧看,又開這人的眼皮子。
這不看還好,覺與其他人無異,一看才發現陳爺眼裡充斥,整個眼珠子除了眸子,其它地方都是紅的,瞧著甚是駭人。
江林嚇了一跳,驚訝不已,“今早都好好的,怎麼會這樣?!”
連忙去看其他人,然而那些人都無事,獨獨這位陳爺才是如此。
沐青輕抿,思忖須臾,把陳爺的服掉,讓其袒出口。
當看到陳爺上大片大片的暗紫紅的斑,周圍的弟子,包括江林,皆都吸了一口冷氣,驚詫不已。陳爺都是他們在親力親為地照顧,明明之前還一點事沒有,卻不知何時了這樣,所有人竟毫無察覺!
不僅這般,陳爺周的皮還泛出青黑,看著就惡心。江林趕召弟子們看看其他人,好在另外的人都沒事,僅隻這一位才長斑,仔細瞧了瞧,覺陳爺上長的斑分外眼,擰眉嘀咕道:“怎瞧著這麼像斑,不至於啊,也還能氣,分明就還活著,怎麼會長斑?”
邊說,邊低頭確認,瞧了半天,認定這就是斑。
沐青沒說話,探了探陳爺的鼻息,後將二指放在他頸脈上,這人還活著,且七魄尚在,並沒有死。
“活人長斑……”江林先前還興致缺缺不願管,現在卻很有勁頭,就這種奇奇怪怪的病癥,越怪越有興趣,琢磨半晌,疑,“還真沒見過,怪了,怎會這樣?”
不懂,剩下的人更是驚訝。
人死後的一到兩個時辰會出現淡斑,兩到三個時辰斑會加深,三個時辰後施力按會消退,收力以後則會重現,而約莫一天半左右就完全定形了,怎麼按都不會消失。
沐青抬手在斑上用力一按,再松手,斑消散又重現。算著時間,應當是醜時左右長的,恰好是弟子們查看過後,故而到現在才發現。
不清楚其他人會不會這樣,可第一個出現意外總有其緣由,沐青讓弟子將陳府的管家來,將服給陳爺穿上,蓋上被子。
管家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矮胖男人,小眼睛,一看就很會算計,他雲裡霧裡地進門,大抵是有些驚怕,進門前還猶豫了片刻,一狠心才敢過來。
“二位元君安好。”管家恭敬道,彎彎子。
沐青不拐彎抹角,徑直問:“陳爺最近去過哪些地方?”
管家不解,可也沒多問,如實說:“爺近來一直在準備院試,有出門,只有前些日子同楊家公子喝過茶,其余時候都在府溫書。”
院試,即科舉考試的最初一級,每年六月到七月之間在府城舉行,只有生才有資格參加考試,又稱選秀才。陳家爺便是生,三年前名落孫山沒中榜,今年還要再考。
這些話江林都問過的,對陳家上下都比較了解,尤其是對陳爺。陳爺為人恭謙文雅,平素喜好詩作對,亦通書畫,時常廣結好友,陳家下人乃至周遭的四鄰八舍對其評價都很高,無一不誇讚,應當沒甚大問題。
一番問話沒能問出什麼,管家說的都是些過場話,不會說陳家的人一句不是。
沐青有意無意打量著他,覺不像是在說假話,便又問:“那以往可曾有過奇遇,亦或見過什麼古怪的事沒有?”
管家仔細想了會兒,搖搖頭,肯定地說:“沒有,爺從去年二月起就在家準備院試,天都在房間裡溫書,連會友都很去了。”
他似乎向著自家爺的,說完,又講了些其它的好話,譬如陳爺心善,每年都會定期到寺廟裡捐公德,會到縣城東邊施粥,還會幫哪個窮苦人家,總之一大堆。這麼一說,也難怪陳爺在旁人口中的風評那麼高了,純善至此確實難得。
沐青只聽著,末了,讓管家先離開。
祠堂直躺著這麼多人,管家憂心又害怕,趕走了。
待人走遠,江林問:“與陳爺有關?”
沐青垂眼盯瞧了會兒面前的人,淡淡道:“還不清楚。”
“這陳爺還真是大善人,”江林拖著聲音說,有點意味不明,“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沐青不應聲,覺祠堂裡冷得不正常,打算布個陣除一除氣,然而不等手,靠近走廊的左側窗戶忽地傳來聲響。
響聲太過突兀,祠堂的眾人全都抬頭看去。
只見原本閉的窗戶突然打開,一隻白的爪子搭到窗沿上,接著另一隻爪子也搭了上來,隨即小小的狐貍腦袋探出,白團子費力地往上躍,跳進木窗落到石板地面上,裡還叼著東西,險些沒站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這孽障當真半點自覺都沒有,全然不走尋常路,有大門非得翻窗,子還沒恢復就到上竄下跳。
走近了,眾人才看清裡叼著的是一個白面饅頭。
這孽障在廚房胡吃海塞一通,肚皮都撐圓了,要不是念著要快點過來找沐青,鐵定還要多吃點,沒吃過饅頭,走前還帶了一個出來。
白面饅頭個兒大,一隻爪子抱不住,只能飛快躥到沐青腳邊,改為用兩隻爪子抱著,應當是吃累了,行還有點不利索。
先前還半死不活,只有一口氣吊著,現在跟沒事一樣,也是厲害。
沐青低頭瞧了眼,沒有搭理。
江林倒是驚奇,頭一回見到狐貍吃饅頭,打趣道:“小狐貍,你哪兒來的饅頭,莫不是去廚房拿的?”
記著重造元丹的痛,白姝不理這人,兀自一面住沐青一面啃饅頭。沐青告誡過,妖力沒有恢復暫時不能化形,讓不要在其他人面前開口說話,別把人家嚇到了,便不說,安生當一隻白狐貍。
當然,其他人不包括江林,江林知是狐妖,就故意要逗耍,非得過來招惹,彎撥弄的狐貍頭。白姝不樂意,當即一爪子伺候,江林飛快收回手,堪堪躲過。
“又要抓人,昨晚我可救了你,忘恩負義的小崽子。”
白姝才不管有沒有救自己,隻一個勁兒挨住沐青,用尾朝向這人,以示不喜。
江林又氣又笑,懶得跟這沒良心的東西計較。
沐青只看了看,之後不再管倆,專心布陣。
陣法一經布,整個祠堂裡的氣霎時消散不,不再冷森森的,反而彌漫著一若有若無的暖意,就連燃燒的燈火都明亮了一些。
做完這些,白姝的饅頭也快吃完了,趕把剩下的塞進裡囫圇吞掉,靈活地拉住沐青的袍角,然後借力躍到沐青手上。
或許是不忍這孽障之前那麼遭罪,這回沐青任由放肆,順勢接住,低聲問:“好些了?”
白姝大黑眼珠一轉,知曉不能說話,隻點點頭,並用爪子肚皮。的本意是想告訴對方自己不痛了,孰知吃得太撐,肚皮鼓脹得厲害,看起來就很是稽,像在拍小鼓似的。
沐青抬抬眼皮,倒不多言,僅隻這麼一句,一如既往的冷淡。
一行人守在祠堂直到巳時,期間江林率眾弟子悉心照料陳家的人,沐青帶著白姝裡裡外外轉了小半圈,四瞧看。
阿良和兩位師姐命出去辦事了,也不是甚大事,就是去外面打聽打聽,看有沒有關於陳家的傳聞或是什麼,畢竟有的事問陳家的奴仆可問不出來。
陳家十八口,除了陳爺長斑,剩下的人一點事都沒有,還是原先那樣。
阿良他們巳時三刻才回來,還真打聽到了一點消息。現今整個安平縣都知道陳家的事,這陣子有關陳家的閑言碎語就沒停過,他們在附近一家酒館裡聽人說,前些年陳爺曾與宴玉樓的頭牌有私,當時陳爺衝冠一發為紅,不惜與陳家決裂,帶著頭牌私奔出走了,只不過兩人還是沒能在一起,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反正後來頭牌回宴玉樓繼續接客,陳爺灰頭土臉回家。
想不到品行高潔的陳爺還有這麼一段風流韻事,著實耐人尋味。
阿良還打聽到,如今那頭牌當紅,三年已過,風頭比當年更甚。
乍一看,私奔與陳家十八口丟魂沒任何關系,且都過去那麼久了,可為了一探究竟,沐青和江林還是決定親自過去看看,其余人等則留守陳府。
白姝自然也跟著去了,向來不知臉皮為何,非得跟上。
沐青和江林易容做男子打扮進的宴玉樓,白姝進不去,只能在外面等著。進去前,兩人再三叮囑不能跑,這孽障答應得飛快,轉頭就把話拋到九霄雲外,稀奇地東瞅瞅西看看,還躍到宴玉樓二樓東側,去著窗口瞧。
這本是無心之舉,卻讓撞見了不該瞧的事。
二樓東側的一個房間中,兩個衫不整的人正抱在一,底下那個玉曲疊,無力地抓著凌的被褥。
白姝偏轉腦袋,尾晃了下,很是好奇地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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