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恥之徒》第29章 幻境
當日二十一人進老宅子, 裡外走數回, 之後千機門派人來此探查,時間不算太久, 可卻沒留下一蹤跡,這裡到都保持著原有的腐朽陳舊, 本不像有人來過的樣子,為什麼?
吳水雲琢磨出不對勁, 登時後背一涼。
的確,從他進門以後就直覺哪裡有問題, 可又說不上來, 眼下被江林點醒, 他突然記起當日自己重傷躺在地上,想扶著手邊的矮凳爬起來,孰知那木凳已經中空朽爛,用力一撐就四分五裂了, 上回帶人來時, 那爛凳子都還零落在地,但此時被驚醒, 順勢看向那個地方——
木凳竟完好無缺!
猶如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大冬天寒意刺骨, 吳水雲不由自主打了個寒, 周的都冷上兩分,瞳孔猛地,不可置信地瞧著那, 發白的皮子抖了抖。
“怎麼會?!”
在場的人都警覺起來,不用江林解釋都明白了。
乍一細想,這事一開始就著古怪,幕後黑手既然通曉,能造出失傳已久的八卦混沌陣,必定實力強悍,那為何暗殺江東堂弟子時非要將人擄走後再殺,殺完又費力送回來?直接一下子抹殺完不更省事,非得繞來繞去的,難道只是為了恐嚇剩下的人?
再者,真要殺人造勢,為什麼最後還要將所有死者的帶走,留在這裡豈不更好,畢竟死了那麼多人,現場勢必慘烈,看著更加誅心,何苦再費心費力。
疑點重重,越是深想越多紕。
吳水雲手心都在淌汗,縱橫修真界這些年,什麼奇異怪事沒遇到過,可這次他竟完全沒有察覺,現下腦子漿糊了,得要命。
他三步並作兩步進去,將信將疑來到矮凳面前,矮凳上灰塵遍布,積出厚厚的一層。
這層厚實而平整的積灰表明了,那天他沒來過這裡。
吳水雲驚詫不已,他記得很清楚,絕不可能有錯。
“明明已經爛掉了,怎會如此?”吳水雲的手不控制地哆嗦了下,他都還記得,那時門下弟子進來稟報,說什麼都沒有搜查到,一行人在正堂中商議一番再決定離開,記錯什麼都不會記錯這個。
然而事實就擺在眼前,的確沒人來過。
門口的一眾人都沒說話,隨行的千機門弟子更是錯愕不已,因為之前門主到這裡救人時,他們也跟著來了,亦進過正堂,但眼下的一切無一不出,他們沒進過正堂。
親經歷了虛幻,事一下子變得蹊蹺詭,任誰都會覺得後怕。
沐青一言不發,似乎想到了什麼。
一旁的清虛亦默然無聲,也在沉思,輕飄飄瞥了眼堂中自言自語的吳水雲,又將千機門眾人的神收於眼底,知曉這些人沒有說謊。
所見所了鏡花水月……
抬眸看向吳水雲,解下腰間掛著的酒葫蘆仰頭喝了小口,若有所思,喝完,才出聲說:“吳堂主沒有記錯,只是確實不曾來過這裡罷了。”
吳水雲回頭,其余人紛紛看過去。
如果沒有記錯,可又沒來過此,這不是自相矛盾?
吳水雲余驚未散地起,勉強鎮定心神,“還清虛長老明示。”
清虛從容踱步進去,說道:“也許諸位進的不是八卦混沌陣,而是大羅幻境。”
此話一出,堂俱是寂靜。
何為大羅幻境?直白點就是做夢,從踏陣法的那一刻起,所經歷的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幻境,全是布陣之人營造出的假象,猶如大夢一場,陣之人歷經虛幻而不自知,會將夢境當做真實,以為這些都發生過。其也是之一,早就失傳多年。
這樣就能解釋得通之前的事,千機門的人把夢境當做了現實,可實際上他們本沒有進來過,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不合理存在。
吳水雲愕然,“不可能,我之前不止一次來過此,門主他們也來過,天明他們……”他頓了片刻,繼續說,“他們確實不見了。”
如果是大羅幻境所致,那些弟子應該還在才是,可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到現在都還能回想起所有人的死狀,當時有多惋惜與悲憤,如今清虛卻告訴他,那些事都是假的,不過是做夢而已,腦海中所記得的一切都是別人造出來的虛無幻境。
不過上這麼說,吳水雲心裡也在打鼓,畢竟死不見,聽清虛一說,加之種種疑,就犯怵了。
“將陣法設在大門口即可。”沐青忽而開口,後一步進去,邊走邊解釋,“如果將陣法設在門口,只要一進門就會陷進陣裡,所以貴門諸位看到的宅子才會與現在不同。”
一進去,白姝就立馬跟上,這孽障還死死攥著的袖口不放,寸步不離地跟著。
沐青不聲扯了扯袖,無奈白姝太過用力,扯不掉,默了半晌,還是作罷,由著了。
其他人沒太在意倆的舉,未能看到這一幕,全在想大羅幻境的事。
其實按沐青所說的仔細想想,諸多疑點就通了,這座宅子本就古怪,有人在門口設了大羅幻境,製造出虛假夢境,然後故意將江東堂的人引過來,再留下靈宗的進山令牌,讓吳水雲把靈宗的人帶過來。
當然,這些只是猜測而已,暗中那人到底想做什麼,有何目的,到底是不是大羅幻境,誰都不清楚。
江林往外去,抿抿,再看向吳水雲,沉半晌說道:“吳堂主,若真是大羅幻境,你那些弟子很可能還活著。”
否則暗中人不會大費周章把二十名弟子全部帶走,真死了直接扔這裡就是,何必費這麼大力。
不過這樣一想,又有另一個不解之了,把這些弟子帶走做什麼?
吳水雲顯然有些轉不過彎了,他還沉浸在悲痛之中,眼下突然反轉連連,所有的事都是假的……
不僅是他,阿良也聽得似懂非懂,這小子年紀小閱歷淺,不明白到底在說什麼,就低聲問江林:“師尊,什麼是大羅幻境?”
江林斜睨著他,不滿道:“你師伯上課講過,又沒聽?”
阿良赧然鼻頭,有些不好意思。
沐青給弟子講課授法時確實講過這些,雖然不上古陣法已經失傳,但現今的陣法有不都是從以前轉變過來的,所以每次一教到這些陣法時,就免不了要講講舊史。
這大羅幻境原本並不是害人的陣法,只不過極迷,搞得不中陣法的人神神叨叨的,真假錯,完全分不清虛實,因此鬧出過許多麻煩,這法子曾經一時風靡,被吹無上陣法之一,但因後來被修真界視為下三濫手段,為正派君子所不恥,上不得臺面,再加之此陣法需要實力深厚的大能才可運轉,尋常修士想用也不行,經歷漫漫上千年時間,繼承人越來越,就逐漸失傳了。
如今世間也有類似於大羅幻境的法,甚至還有士專門鑽研這個,譬如造夢師,但無一人能複刻大羅幻境的厲害。
江林簡短講了一遍,接著訓斥阿良幾句,回回都是半罐水,虧得還費心帶他出來。
阿良有些不好意思,誠心道:“弟子知錯,下回一定認真聽講。”
“聽講,當耳旁風還差不多,你小子……”
話未說完,守在老宅子門口的弟子之一急急進來,打斷的話,那弟子神著急,還沒進門就將原委告知。
們本潛伏守在外面,孰知剛剛倏地憑空出現一個人,對方跌跌撞撞站都站不穩,虛弱得不行,自稱是江東堂吳水雲的弟子,名喚何天明。
一行人心頭一凜,當即往外面趕。
何天明正由另一名弟子照顧著,他已神志不清,幾乎快昏過去,但一直強撐著,發覺吳水雲等人到了,他才有氣無力地喊道:“師父……”
死人變活人,親眼見到他,吳水雲簡直震驚,趕不敢相信地扶住何天明,“這到底怎麼回事?”
消失多日的何天明都快不人樣,都快斷氣了,哪有力細致解釋,隻斷斷續續地說:“那個人……也來……來了……”
所有人都背後一,當即防備起來。吳水雲問:“哪個人?誰?”
可惜何天明沒能再說一個字,隨後就暈死過去。江林見況不對,趕過去看看。
竹林裡忽而起了風,茂的竹葉嘩嘩響,吹得竹子上堆疊的積雪悉數往下掉,冰冷寒意刺骨。
一陣沉悶乍然侵襲而來,好似有什麼從頭頂直直過來,氣勢駭然。
沐青最先發覺,立時拂手擋去,並拉了旁的白姝一把。
可為時已晚,那排山倒海的力量直接轟然下,震得周圍的竹子都在猛地搖曳晃。
白姝傻愣愣不知所措,猝不及防當即一個趔趄險些摔倒,等在回過神時,周遭的環境已經大變樣,方才還在冰天雪地的黑夜之中,現下卻是白天,站的地方也從老宅門口變了竹林盡頭,積雪全沒了,和煦的風輕,明直曬。
彼時的竹林比們之前見過的還要茂蔥鬱,不再森森的,穿過疊的竹葉落下,在地上投落出斑駁的線。
驀地一驚,想要回頭看看沐青,然而本拉著的人卻不見了,只剩隻站在原地。
白姝有些緩不過神,後退了兩步,可下一瞬間,發現自己的形小了許多,變了孩模樣。
而與此同時,竹林裡,白翩躚的人正在往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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