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長寧的簪確實不甚妥當，才要大家費心提點吧。”長寧的笑依舊如沐春風，隻低頭了頭上那支檀木簪，與眾人打趣：“莫不是當真很難看？明明安常侍還說本宮這簪雕得妙絕倫。”

“奴…奴……”安常侍一臉苦的撓了撓腦袋。

“妹妹這簪，確實…”二公主沒了下話，只是含笑搖搖頭。

“這下可好，連二姐姐也笑話妹妹了？”那人不好意思將那簪落在幾上，紅著面皮，依舊笑的謙遜。

殿的氣氛本是尷尬至極，卻在長寧隻言片語間又歡快熱鬧起來，眾人低著頭連連發笑，全然沒了之前的劍拔弩張。這一夜，除去太子掀那風浪，席間仍是融洽自在。

遙生看著，不也多飲了幾盞梅子酒。長寧就有這樣的魅力，不管是誰都會對那降下心防，散盡戾氣。比起上一世給人的那種迫窒息，長寧當真不同了。

只是這禮……

蘇遙生將自己備下的那份禮掩在擺之下。月前爹爹來問，問獻平君喜何，那時遙生已打算送出一支簪作為私禮。於是告訴爹爹，獻平君不喜公主攆招搖，偏駿馬，先前那匹馬險些傷了主兒，便是再不得用了。於是蘇令卿一拍大，備下一匹千裡良駒，通雪白，長寧當真喜歡。因著蘇遙生謹慎，蘇家未被這次意外禍及，倒也算慶幸。

宴席一直持續到了深夜，待席散時，蘇遙生微微有些醉了。看來，這份禮當真是多余了。蘇遙生說不清自己是惋惜那塊寶玉，還是委屈自己那份關心，著被層層疊疊圍在正中的長寧，遙生落寞起離席。

“公主，秋分時節，張書郎家有節令詩會…”蘇令卿還在不余力抓最後時間替獻平君牽紅線。

長寧的目卻在一瞬越過眾人了去，遙生，醉了。似乎心不佳，卻已難得的在宴會上熬了許久。

當下獻平君撥開詫異眾人，朝蘇遙生行了過去。

“遙生，你醉了。”長寧站在蘇遙生的後，想要去扶，去的手一頓，又垂了下來。

“是，還獻平君海涵，臣這便要告退了。”眾人目之中，蘇

遙生施施然一禮，目盼兮，目得恰到好，就連也越發紅潤，像是株待采茱萸。那醉意令遙生的臉了幾分端莊，多了一韻味。

“我送你。”長寧依舊話，卻句句都是關切。

蘇令卿在一旁著，心裡簡直樂開了花，今天的蘇家佔盡風，獻平君給了許多面子，更何況還有這不是姐妹勝似姐妹的意一場。

說也是個不聽的，蘇遙生懶得理後那人。一抬眼皓月當空，星辰浩瀚，卻比誰都在意後那溫的關切。

如今的獻平君，尤如這眾星高捧的明月，人總是在變。今夜久觀，蘇遙生覺得那人也終是變了。遊刃有余，知書沉穩，原先怯生生的模樣然無存，那個明明做下不軌之事，卻是比自己還怕的長寧不在了。

後的長寧依舊目如水，招招手，安常侍馬上安排了公主攆，蘇遙生看也未看一眼；長寧斂著眉頭，忙又招招手，蘇家的轎也衝了上來，遙生仍是孤立獨行。

“遙生？”長寧不安道，今晚遙生不開心了，還醉了些，是手忙腳也應對不迭的消沉。

遙生只是走著，長袖之下，隻心疼自己枉費的一番心意。至於長寧，遙生卻不知為何總喜歡氣狼狽。曾經的過往，那個人孤傲不可一世，狠狠踩了自己的自尊心，將自己欺得萬念俱滅。可這一生，眼看著長寧一步步騰達，一步步再次走到那眾人高捧的境遇時，遙生怕了。

長寧未有癡迷權勢，可依舊得了權勢，明明表現得什麼都不在意，結果卻未有改變，就連自己的心意也…

“莫要跟著我。”蘇遙生煩，的心裡有一忌，連想想都疼的要命，乾脆吼了長寧。遙生，在求救。

“夜深，遙生一人不安全。”那人的目又深了幾分，珀漸黑，遙生不開心，長寧無能為力，甚至連因何而起都不甚明白。

“跟著你就安全麼？”遙生頓了步伐，轉回頭蹙眉向長寧，目中的煩悶排山倒海而來，一時間將長寧衝得迷失了方向。

說些什麼都是狡辯，長寧像隻被訓斥的小狗，委屈了眸子。長寧覺得，兩年前的傷害，對於遙生來說仍然致命，不狡辯。

於是遙生斥

，不敢；遙生走，隻得垂頭喪氣跟了，越發像隻可憐兮兮的小狗了。夜裡多是不大安全的，不敢令遙生再有半點差池，卻忽略了自己也是個要人來保護的。

遙生心中的煩悶已解，令了些困楚慌。可心頭，卻像支兩頭起翹的竹條，下這頭，那頭又翹了起來；下那頭，這頭又翻上來了。煩悶逐漸平息，愧疚又擾得遙生難安，乾脆停了步子，卻聽得後的人慌不止，甚至還退開了幾步。

轉去，那個長寧滿目忐忑，本想對著自己笑笑，可那眼中的傷，慌一閃，忙低了頭，又了那個木訥呆滯的長寧。

眼前的人，怎麼也無法與記憶之中的長寧重合，一樣的臉，卻是近乎於相反的格舉止，蘇遙生不明白，自己到底錯過什麼，才會令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就這樣一直走到了蘇府前，遙生的心糟糟不止，乾脆也不搭理長寧，隻提了擺步階，後才傳來那人慌作一團的喚：

“遙…遙生……”

蘇遙生頓了步子，轉回頭去，立在階上，視線竟才將將與長寧持平，邊陲兩年，比上一世高了太多太多。

“長寧喬遷，遙生該送長寧一份禮。”的目局促在蘇遙生在袖下的那支錦盒之上，遙生一直不肯送，卻想要，只能厚著臉皮來討。

“家父已奉上寶馬，如何不夠？”蘇遙生言辭正冷，心卻止不住紛。

“蘇卿家的禮我也喜歡。”長寧言又止，可那目，分明就是隻討要骨頭的小狗。

蘇遙生被那目得不行，乾脆將錦盒推去那人懷裡。“這皇城裡最好的簪都進了你長寧府的大門，如何還稀罕我這支？”

長寧的目落在那錦盒上，眸子裡有星辰一瞬間亮了起來，寶貝的不行，小心翼翼打開錦盒，捧著那支簪，幸福怎麼也掩不住。

“這世上的簪千千萬萬，唯有遙生這支才是長寧所求…”

遙生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可目裡，那人可欺的模樣怎麼也揮之不去。捧著那簪，開心得不可理喻，對上明月，觀了許久。這樣的長寧稚極了…

長寧抱著那簪寶貝得不行，卻不曾試戴。觀了又觀，

了又，最終還是放回了錦盒。

“不戴戴看？”遙生想看，想看看那簪是否配正好。

長寧卻搖了搖頭，就連錦盒也不知該要如何安放，左右無，便傻愣愣抱在懷裡供著。“碎過一支簪了，這簪珍貴，當要小心些。”

“不帶著，要它何用？”遙生不悅，不明白，一支簪罷了，如何那人卻像個傻子一樣護佑不迭。乾脆手又奪了去，打開錦盒，說與長寧：“坐下。”

夜幕裡蘇令卿家的馬車也到了，安常侍著月下那對人影，遠遠的攔下馬車，安頓過蘇令卿走府邸後門，這一，誰都不準相擾。

長寧的頭髮，帶著暖暖的溫，仰著頭正。遙生的指尖攏在發上，著長寧乖巧的模樣，心裡止不住得。

如冰的玉簪在發上，襯得長寧溫潤，那玉的澄天下無一，卻比不上長寧那雙滿澄澈的桃花眼，笑著卻還是帶著一點卑怯。世人皆不曾見過的，卻是只有在遙生面前才會有的忐忑。

“好看麼？”長寧目裡染著桃花春意，唯獨隻對蘇遙生盛開。

“好看。”蘇遙生抬了拇指去長寧眼中的璀璨，便閉了半邊的眸子由著遙生及。

只是，那眼中約的怯懦怎麼也不散，睜開時仍是映著遙生的影浸在那無邊溫之中。

“遙生…”長寧的聲音裡犯了慵懶，低沉而，卻像是不知滿足的索求另一件珍寶。

那目灼熱，令遙生恍然夢醒，想退，才發現不知何時，長寧坐在階上，將自己松松的圈在方寸之間。腰間一雙手正燙的嚇人，遙生猛然掙，像是水面激起的漣漪，在長寧的眼中一圈圈開，痛，無法掩藏。

遙生落荒而逃，蘇府的大門如驚雷合響，幸福瞬息破碎了絕。

那一聲合門驚響，不止嚇到了長寧，也嚇到了安常侍。好好的兩個人，怎麼突然之間又翻了臉。

安常侍著頭皮侍奉去主子側，卻又是一夜好坐。

“如果…遙生不肯原諒我該怎麼辦？”長寧的聲音似是疲倦。

安常侍只是一拜，卻什麼也答不出來。

“安常侍你不是最擅察言觀？”

“主兒…”安常侍正為難。

長寧沒再刁難，落魄攜了那錦盒起，又是依依不舍站了許久。“遙生，對不起…”

沒落回，長寧倦怠攏起額前的劉海，余中橫掃一眼，在蘇府院圍的黑暗中，有個人影一閃而過，長寧忙收起了面上的脆弱。沒關系，路要一步步，的遙生，誰人也休想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