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侍做什麼去了？”一路行著，蘇遙生問了句，見長寧安頓了些什麼，安常侍就不見了。

“沒什麼，是府上的雜務。”長寧未多說，隻引著遙生往主殿行去。

前庭鬧鬧哄哄，人來人往熱鬧極了。遙生多看了幾眼，想問，可對方是長寧，便忍了下來。

直至兩人進了主殿，遙生坐在殿中，長寧轉合上門。在遙生的面前蹲了下來，也不言語，兩人就這般靜靜相。

“可是誰欺負了遙生？”長寧斂著眉頭，琥珀的眸子裡滿是關切。

蘇遙生一怔，不知長寧如何就這般敏，想起長睿面目猙獰撥倒茶盞挑釁時，心裡酸酸不是滋味。

“你還有心思擔憂我？”蘇遙生抬手揮去長寧肩頭的泥土。眸子裡的無奈將眼前的影罩在無言之中。長寧，小小的一隻，此時就蹲在前，目關切，卻也著實狼狽，好端端的子，惹著泥土，膝蓋上也沾著泥，看著應是摔了一跤，子也蹭破了。“怎麼弄得？”

“出府心急，被凳子絆倒了。”話音剛落，長寧的目隨之一，趕忙去扶遙生送的那支簪。

“沒磕著。”遙生知道長寧在張什麼。

“遙生呢，發生了何事？”

隨之，兩人間又是一陣沉默，“去換服，都髒了。”蘇遙生好不容易將自己的緒控制好，卻在長寧敏銳的直覺下無遁形。

“那…遙生等我？”

蘇遙生未答，長寧就不敢放心，生怕遙生會不辭而別。

“好麼？”長寧不安道。

“知了。”遙生被那人央的無奈，又靜了下去。

“蘇千金喝些茶等，主兒一會兒就回來。”習音來的恰到好，茶水奉上，長寧心中一松。

“去服侍公主更吧。”遙生別開視線，習音福一禮，隨著長寧出了大殿。

一室寂靜，遙生又一次陷了沉思之中。思來想去，竟然解不開眼前的局。並非是走投無路，可面前的兩條路對於遙生來說，同樣絕。要麼嫁給長睿牽製長寧，要麼，嫁給長寧牽製長睿…

皺了眉頭，蘇遙生的心中生出一淒涼，能做的選擇不

過是在沒得選中微弱掙扎，嫁與長寧，還是嫁與長睿，其實沒什麼不同。

蘇遙生周泛著苦寒，不想兩年過去了，自己還是命懸一線的境遇，什麼都不曾變。

待長寧換時，安常侍已率著幾名家丁緝拿了一人回到府上。

“公主，安常侍回來了。”習音在門外請道。

“進來。”長寧換了一乾利索的短袍，低頭扣上袖搭的最後一道扣，幾名家丁已著那男子跪在了眼前。

“搜。”長寧平靜的言語之下，那怒似乎已是無法製，“習音，幫我拖拖遙生。”

“公主，無一。”搜的家丁搖了搖頭。

“你是誰的人？”長寧蹲下，目盯著習音，見已是遠去。下一揚，安常侍心領神會，已去守門。

面前的人猛力掙扎一瞬，卻沒能如願掙。

“不開口？”長寧笑了一聲，冷峻的面龐隨之猙獰。“那你可千萬別開口。”

遙生聰明，也足夠沉穩。倘若是小事，一定不會掛在臉上。可今日，如果遇上了遙生都難以安心的事，那就一定是有人欺了的遙生。長寧修長的手指攥了陌生男子的頭顱，拳頭如雨紛至，隻幾拳那男子已滿面腥，兩年的邊陲生涯，長寧將自己錘煉得如鋼鐵一般堅。

“主兒！再打……”旁的家丁忙起拉住長寧，第一次見公主這般憤怒，怒到瀕臨失控。

長寧中的怒火騰的焚起萬丈高焰，的遙生，自己都舍不得委屈了那人，今天卻讓別人給欺負了，長寧自己都不曾預料到自己會暴走。

“安常侍押了一人回來，家臣打扮，公主在審。”大殿只有那兩人四目相對，習音瞅著添茶的功夫提醒與蘇遙生。

“哐啷！”一聲，遙生手中的茶盞落在桌上，面一片慘白。能覺到被押的人，一定是六皇子的探子。像長寧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押了，於於自己都無半點益，心中上添，遙生不知當如何解。

“遙生？”長寧扶了門框，看的清楚，斂著眉難免擔憂。

惡寒隨著那一聲輕喚散盡，蘇遙生抬起頭時，眼眸之中又是一片偽裝出的淡然。

“遙生，是誰為難你？”長寧又問了一遍，那雙琥珀

的眸子溫不再，音調漸冷。

眼前的人像極了上一世的那個蛇蠍帝，怒而不發，威自凌然。

遙生去，長寧扶門而立，先前還好好的手背上破了皮，做了什麼，遙生怎會看不出？當下臉又蒼白了下去。

“長寧。”蘇遙生眼見長寧上的戾氣越來越重。兩人的目正是鋒，蘇遙生的冰冷對上長寧的鋒芒。氣氛劍拔弩張，這樣的長寧，遙生一點都不陌生，甚至比起往日裡溫吞怯懦的長寧更悉。

“遙生不肯告訴我麼？”長寧近了幾步，帶著窒息的迫，讓蘇遙生腦子裡不斷有那人猙獰的表反覆。

“我看府上正忙碌，該告辭了。”也許，逃才是唯一的辦法，蘇遙生不知如何解開這眼前的困楚，乾脆選擇了逃避。

“遙生！”

猝防不及，手臂被長寧一扯，“是長睿你對不對？他為難你了？”

遙生慌了，長寧咄咄人的模樣，喚醒了遙生心深最可怕的記憶。眼前的人步步近，令不能承，不是上的畏懼，更是本能抵。掙扎不止，就像是時流轉，瞬間倒退回上一世，長寧舉劍與對峙的那一夜。害怕，甩也甩不，掙扎也無用，大腦拚命地發出逃的指令，最終化作手腕上的一揮。

“啪！”長寧的臉上被揮了一掌，始料未及，殿中的兩人皆是一愣。

“遙生…”長寧委屈，松了遙生的腕子，不敢再造次。

“放過我很難麼？”遙生的眸子一紅，人轉衝出了大殿。

遙生含著淚跑了，長寧不放心就這樣離開，害怕出事。於是，隻得頂著臉上的大紅印子，不顧眾人目詫異追了出去。

正是熱鬧的街巷，一支隊伍拉得老長，遙生在先前跑，長寧在後頭跟，安常侍帶了家丁又在公主後追。

在街上匆匆而行，遙生才住了眼中的淚意冷靜下來。也看清了周圍人們的指指點點，忙檢查自己的儀表。扶了頭釵不曾，服也是得，如何就招惹了眾人目？！

心思瞬息了然，猛然回，看見大名鼎鼎的獻平君臉上頂著紅印子，正狼狽不堪的陷在指指點點之中。眼中有倔強，卻在遙生的注視中無所適從。

委屈得眼梢滾燙，長寧還是含蓄的與遙生抿了抿，天知道此刻有多狼狽，原來並不是什麼都不在乎。眾人的指指點點，讓長寧到窒息，有些不過氣來。

當遙生拉了的袖擺奔跑時，長寧的大腦一片空白，眼前隻記得端方優雅的蘇遙生失了分寸。長飄，斂著角在眼前蹁躚。

直到越過蘇府那道檻，大門被遙生推上，擋住的不止有安常侍一行，還有那個沸沸揚揚的議論之聲。遙生才覺得是真真難以承，得厲害，嚨也是又乾又痛。

“長…”遙生剛要開口訓斥，長寧手將自己納進了懷裡。

這個人怎麼這般輕浮？遙生不止煩躁。

“我以為你不管我了…”長寧著子，在遙生微汗的頸側，有苦的淚在跳脈搏間傾訴著長寧的委屈。

遙生托了長寧的後頸，卻不知道這個無賴為何偏就喜歡黏在的上？製住想要掙扎逃的衝，遙生毫無辦法，只是僵著子一不，由著長寧胡鬧。

有些人的喜歡是甜，有些人的喜歡的負擔，而長寧的喜歡，致命。遙生被在角落裡不得彈，那人要高好多，靠在前，像一堵牆，像一頭息的野，令遙生不得閃躲，可對於死亡的畏懼卻刻骨銘心。雛虎也是虎，要吃，猛兔仍是兔，隻食草，遙生絕，這是脈裡的命中注定。就像現在，明明那麼恨，恨卻也只能侍奉，只因為是君，遙生是臣。

“獻平君？”午晌歸家，剛換下袍的蘇令卿詫異著蘇府大門裡的一幕。

遙生下了一跳，忙將長寧撐開。

“蘇卿家…”長寧臉上還掛著淚，看見蘇令卿要行禮，忙喝止。

“獻平君這是如何了？”長寧的難堪，任誰也能一眼看穿，特別是臉上那紅印子，蘇令卿忍不住關心。

“遇上一些事，被遙生救下了。”長寧尷尬的撓了撓頭。“蘇卿家稍些避避，我…”長寧窘迫抬袖蹭去臉上淚意，蘇令卿忙心領神會，躬一禮，便頭也不回給了兩人寂靜。

眼前的沉默令人窒息，而最尷尬的事，卻是不知何時十指扣的那雙手。遙生的手那麼，帶著溫暖的溫，令長寧面紅不已。

遙生狼狽掙，仍是對長寧的親近到害怕，可是君，遙生別無選擇，隻得引著長寧回了自己的閨房。

“我去打水，等。”遙生著局促不安的長寧叮囑一聲。

隻待遙生一走，長寧才忍不住打量著屋子，是遙生的家，有上清冷疏離的氣息。環視一周，長寧紅了臉，是遙生的味道，裝裱的字畫，妝臺上的釵珠，矮榻上的古琴，還有床榻上繡著黃鸝的被衾，皆是那人的風格。

推門而，當遙生看見長寧忙不迭又回目，可憐兮兮耷拉著腦袋的模樣，心中無奈。

說不清，如今這個長寧怎麼會這麼弱？人前人後的，簡直是天壤之別。蘇遙生心事重重了帕子，去托長寧的下額，那張臉楚楚可憐，慌的似要找條鑽進去一般。

正燙的帕子熨在眼前，長寧又是不安起來，非要握了遙生的袖擺才能片刻安生，像隻小狗…

掀了帕子去敷臉時，那雙目忐忑，便更像小狗了，遙生不知道自己和為何會變這樣。心中明明該是恨的，可此時遙生卻忍不住想要去長寧眉間的委屈。正是出神時，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