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傍晚，除了悶熱，還是悶熱。街頭的流浪狗吐著舌頭，呼哧呼哧走過。

今天是七夕，傳統人節。

爛大街的歌，滿世界的玫瑰，還有出雙對的小，空氣裡彌漫一的酸臭味。

“師傅，就停在這。”一個穿著淺休閑襯衫的孩從出租車後座鑽出，腳步匆忙，似是有急事在。

天空愈發昏暗，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此刻，街頭歌手正抱著一把吉他，溫而深地彈唱著，“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歌詞相當應景。

在這個特殊的節日，池嘉覺得自己可能被綠了。

站在華燈初上的街道，池嘉揚手了頭上的雨滴，邁著滿是火藥味的步伐，衝進了一家名“九號”的餐廳。

方才那位抱著一大捧紅玫瑰走進餐廳的男人，是往快一年的男朋友江慎，但很明顯，那束花不是為準備的。

要不是今天提前收工，池嘉一路尾隨江慎到了這裡，還趕不上這麼一出好戲。

九號是L市頗有名氣的小資餐廳，池嘉從來沒來吃過，卻也知道他們家的招牌菜是什麼。還有，據說九號餐廳的老板是個實打實的大人，所以生意才這樣火。

在如今這個看臉的社會，值也是資本。

“小姐，請問您有預約嗎？”服務生溫和有禮的接待，哪知道迎來的卻是一位勢如猛虎的客人。

“我找人。”池嘉乾脆利落甩下三個字，徑直衝進了餐廳。

“哎！小姐……”

餐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複式兩層，布置得頗有人節氛圍。

出於職業病，池嘉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家店的裝潢設計可圈可點，但今天是來捉，沒時間細細欣賞。

19號桌，池嘉很快發現了目標，並沒有立即采取行。

果不其然，江慎正把那捧氣滿滿的紅玫瑰，往一個人的手裡送，而那個人……

池嘉愣在原地，對方很漂亮，漂亮得就像狐貍本人，尤其是玲瓏有致的材，在黑的包裹下，勾勒著幾乎完的曲線。

那是人最嫉妒的材，對於前一片坦的池嘉而言，更是如此。

池嘉突然升起一挫敗，都說輸人不輸陣，恨自己今天沒有好好擼個妝，再盛裝打扮，這會兒穿著襯衫牛仔灰頭土臉就跑來了，多沒氣勢。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真的被綠了！

站在19號桌前，景芮打量著眼前正向自己送花獻殷勤的男人，紅勾著淺笑，讓人捉不的笑容。

眉眼如畫，但又多了幾分嫵，五搭配在一起恰到好，薄輕抿，中帶著慵懶的韻味。毋庸置疑，這樣的人笑起來，非常令人賞心悅目，且勾人。

就連一旁的池嘉也默認了對方夠漂亮，但漂亮又怎麼了？一看這面相就是狐貍，池嘉目不轉睛盯著19號桌方向，越發篤定了自己心的想法。

“送給你的。其實每次來這吃飯，我都在關注你，你真的很漂亮。”江慎現在眼裡只有面前的人，哪裡注意到他後跟來的池嘉，更預知不了一即發的暴風雨。

景芮沒有去接花，而是繼續保持微笑，右手了左臂，頗有興致的和對方聊著，“江先生，你知道嗎？我們餐廳的食材都是由我親自挑選的，我挑選食材的標準很嚴格。”

見對方有興趣和自己搭話，江慎覺得機會來了，他笑道，“我當然知道，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慕名而來。”

“我挑人的眼更嚴格。”

景芮臉上一如既往的人笑容，讓江慎自信不，他用耐人尋味語氣問道，似調一樣，“哦？有多嚴格啊？”

頓了頓，景芮目自上而下又打量了對方一番，然後緩緩湊到他耳邊，慢吞吞的賞了他四個字：“你不夠格。”

猝不及防，江慎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相當尷尬。這才明白，一直對自己笑，原來單純只是一種不屑。

見那兩人俯首帖耳眉來眼去，池嘉終於忍無可忍，大步向前，順手拿了鄰桌一杯紅酒，一聲不吭舉著酒杯從江慎頭頂往下澆。

反應夠快，姿勢夠帥。可這樣，還是不解氣。

紅順著頭髮往下滴，江慎不回頭還好，一回頭，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又兜了一記火辣辣的耳。

池嘉的作一氣呵。

“啪”的一聲，引來一眾目圍觀，看熱鬧不嫌事多。

池嘉甩了甩手，力的作用相互，剛才那一耳扇太用力，手麻。

“小嘉……”

池嘉沒給江慎說話的機會，換隻手咬牙“啪”的一下，爽快又給出了一掌，“給你打對稱！”

圍觀群眾一陣唏噓。

形形，景芮什麼場面沒見過，眼前這一出戲，似乎有點看明白了，只是這小姑娘看著清瘦，脾氣倒不好惹。

池嘉打小格就這樣，子直，脾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誰要是敢惹，也不是省油的燈。

“你誤會了……”江慎著臉，還企圖辯解。

“你可以啊！”池嘉看了眼景芮，氣不打一來，一面說一面推著江慎，“一晚上約兩個，效率高！”

“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打算下班以後帶你來這邊吃飯，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你別這麼衝好不好……”

池嘉皺眉，遲疑了一陣。

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景芮哂笑著朝江慎說了一句，“你可沒告訴我你有朋友。”

這句補刀非常及時。

一聽景芮這話，池嘉完全炸了，頭腦一，差點就信了渣男的話，用小高跟在江慎的腳背上又踩又碾，一狠勁，“你惡心！”

罵完，轉頭就走。

“啊……”江慎疼得齜牙咧，他瞪了景芮一眼。

景芮卻只是著頭髮笑了笑，依然嫵人。

“小嘉……”江慎扔了紅玫瑰，一瘸一拐追了出去。

餐廳的鬧劇告一段落，又歸於平靜。

景芮著那孩憤然離開的高挑背影，好一陣，直至對方消失在眼前，才轉頭低聲代服務生，“收拾一下，19號桌的訂單撤了。”

雨下了片刻便停了。

空氣清新，神清氣爽。

池嘉衝出餐廳時，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拽住，回頭，甩開江慎的手，吼道，“別我。”

“我跟真的沒什麼。”

池嘉還是一腦往前走，江慎就在後邊追，一邊追一邊解釋，“我知道錯了，我發誓，以後一定跟其他人保持距離。”

“江慎，話不能說，別還沒到家就被雷給劈了。”池嘉停下腳步，冷笑，“還有，分了吧，以後你找誰就找誰。”

態度果決。

池嘉不喜歡拖泥帶水，有些事，一旦打破了的底線，能比誰都絕，就好比現在，沒什麼舊可談，也沒什麼好留，更沒有回旋的余地。

“我不答應，我不能沒有你……”

這句話簡直能歸渣男經典語錄，但池嘉不是腦，這招沒用。前一秒還在跟其他人調，下一秒就扮演癡聖，川劇變臉都不帶這麼快，池嘉翻了個白眼，“你惡不惡心？”

“那就是個誤會，我就開個玩笑……原諒我這一次吧。”

有眼睛自己會看，池嘉不想聽任何辯解，“滾！來膈應我。”

怎麼哀求認錯都沒用，形到了這一步，江慎乾脆也吐出了自己心裡的“苦水”，“池嘉，你想想，但凡是個正常男人誰得了你？！我們在一起都一年了，你連手指頭都不讓我……”

好啊，終於坦心跡了。

這些話徹底及了池嘉的雷區，無異於火上澆油，揚頭反問，“所以喜歡我是假的，想睡我才是真的，對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用解釋。你自由了，以後你想睡誰就去睡誰，沒人管。”池嘉一個瀟灑的轉，攔了輛車，揚長而去。

一切聯系方式，都拉黑。

人節分手，說起來也是個難忘的經歷。

大學四年，池嘉也黃過好幾段，差點榮獲“渣男收割機”的頭銜。今天的事，只能再一次印證媽時常掛在邊的一句話：票子比重要，麵包比靠譜。

離開九號，池嘉沒有回家哭一場發泄，不值得。直接打車回了公司，開機，繼續對著屏幕，加班做改了無數次的效果圖，仿佛今晚什麼也沒發生過。

心裡固然有些堵，但與其花時間傷春悲秋，還不如多接點單子，充實自己的小金庫。

現在正是最窮的時候，今年剛大學畢業，從校園過渡到職場不是件容易的事。簡歷上赫赫寫著應屆生，很多況下這三個字是被榨的代名詞。HR笑臉盈盈，面試隻跟你談吃苦耐勞，工資含糊帶過，其名曰年輕人目要長遠，剛畢業要把鍛煉自己擺在第一位。

好在池嘉對自己現在的東家還算滿意，大四上學期就進了AS當設計助理，熬了快一年，前幾天，終於從助理熬到了設計師，底薪提了一大個檔次。

都說當設計師的人，上輩子是折翼的天使。池嘉覺得上輩子一定是個渾骨折的天使，這輩子才做了室設計師。

工作以前池嘉好歹也是他們系系花，工作以後，加班熬夜畫圖紙做建模，還要沒完沒了的跑工地。再這樣下去，不到三十就該了黃臉婆。

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池嘉覺得能找到對象，已經是個奇跡了。不過現在看來，這個奇跡不要也罷。

江慎比大了好幾歲，他們在同一棟寫字樓上班，一來二去偶遇過幾次，留了聯系方式，聊的還算投機，沒多久就在一起了。

快餐式，反正來的快去的也快。

現在想來，池嘉覺得跟江慎分手是必然，從來沒想過他們能長久，就好像今天分了手，覺也就那樣吧。

或許對於，已經有些麻木。

不知不覺，深夜十點。

合上筆記本，池嘉了個懶腰，發現辦公室已空空如也，又是部門最後離開的那位。

別看池嘉明面上一副極不靠譜的模樣，總把嫁豪門當個闊太掛在邊，說是人生終極理想，但私底下工作起來是典型的拚命三娘，否則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在高手如雲的AS也升不到設計師的位置。

池嘉時不時給自己灌點湯，永遠不要企圖去依靠別人，什麼都敵不過自己強大。

洗手間，水嘩嘩流著。池嘉抬頭看見鏡子裡的自己，發了會兒呆。早上出門時隻化了淡妝，白天跑工地公又流了不汗，現在幾乎是素，今天一整天很累很疲憊。

埋頭捧了捧涼水潑在臉上，任水滴順著臉頰往下，清醒多了。

——

失了地球照樣轉。

江慎來找過池嘉幾次，都沒給好臉。總的來說，分手並沒影響到的生活，反倒讓多了更多的時間和力，心無旁騖地投工作。

八月份，設計三部好幾個助理升了設計師，免不得下班以後慶祝一番，池嘉答應得爽快，喜歡熱鬧，工作之余放松自己大多也是去泡吧喝酒。

巧的是，這次聚餐地點又是在九號。

池嘉對這家餐廳印象深刻，因為這裡記載了抹不掉的屈辱史。

在池嘉進餐廳沒多久，更巧的事發生了。看到了一張只見過一次卻悉的臉，掛著像那晚一樣嫵勾人的笑容，和邊的男人談笑。

只不過這一次的男人，又換了。

池嘉能注意到景芮，並不是難事。一來景芮坐在顯眼位置，二來，有的人氣質長相天生就出類拔萃，很難不引人注意。

人看人的眼就是準，還真是個狐貍啊。池嘉著景芮的方向，腹誹。

景芮抬頭時，目恰好瞥到了池嘉，也認出了這張臉，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看時，景芮索側了側，明正大著池嘉。

連對視都像在較量。池嘉今天穿了條小人味超足的短，又心打扮了一番，心想未必輸。在朝景芮翻了個經典的池式大白眼後，池嘉別過頭繼續和邊的人談天說地。

幾秒的時間，景芮也將池嘉打量了一遍，的確比那晚驚豔不。只是看到那個不太友善的大白眼後，景芮忍不住，突然笑了起來。

“景總，你笑什麼？”

“沒什麼。你們吃，我還有事。”景芮回神，優雅起，角上揚往池嘉的方向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