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橋上, 一黑男子倚欄而立，半瞇起桃花眼，看著緩緩流淌的奈河, 如墨般黑的河水孕育了兩岸的土地, 一片彼岸花叢, 一片桃花林, 他擡手了眉心, 彎下腰，手指勾起放在腳邊的深棕陶罐的細麻繩，溜溜達達地過了橋。

站在奈何橋頭的白子看著男子消失的影, 抿了抿，耳邊傳來鐵鏈拖曳在地面時發出的悉悉索索的聲音, 轉過頭, 看著漸漸走近的兩人, 端起一個空碗，從旁的飲水機裡接了一碗茶湯, 待人走近了，遞了上去。

一條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走廊從一樓延至負十八樓，黑男子沿著走廊踢踏踢踏地走著，路過的小鬼紛紛躬問好，他也笑咪咪地應道。

“閻羅大王……”

“還閻羅大王, 該地藏王大人了。”

“哦, 是是, 地藏王大人這是要去哪裡？”

“看他手上拎著酒罈, 或許是去找龍牙大人。”

“龍牙大人今日上天庭述職去了。”

“那……”兩小鬼對視一眼, 聳了聳肩膀，捧著手中的文書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被稱作地藏王的黑男子, 或許說是傅延羅，他並沒有錯過兩個小鬼的對話，待他們走遠後，微微揚起角，出了一抹慵懶的微笑，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酒罈，又是一笑：“是時候該去看看你了。”

踏進電梯裡，看著顯示屏上的數字等差數列遞減，銀白的不鏽鋼壁映出了他的影，略顯凌的頭髮，典型睡飽了的桃花眼，只扣了幾個釦子的黑襯，出了鎖骨及大半個白皙的膛，黑的西勾勒出他修長的形，他收回視線，電梯停在了負十八樓，電梯門打開了，一陣冷的風吹來。

傅延羅踏出電梯，看了看四周，雀無聲，並沒有其他樓層的熱火朝天，有些時候，寂靜纔是殺死人的最好方法，當然，在地府生存的都不是人，或許說，他們的前世是人。

“地……地藏王大人。”一守在門口的小鬼迎了上來，帶著幾分激地說道。這是他上班以來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地藏王菩薩。

“嗯。”傅延羅點頭應道，徑直往門裡走。

“大人要見誰？小的去……”

“不用了。”傅延羅打斷了小鬼的話，“本王知道他在哪。你好好地站崗。”

小鬼乖乖地閉上了，看著傅延羅的聲音消失在黑暗的盡頭，臉上盡是得意之；“哼哼，地藏王大人親口對我說要我好好地站崗，我一定不會辜負他的厚，以後我就有炫耀的資本了，免得那羣小鬼頭說我沒見過世面。”

昏黃的路燈照亮了前行的路，傅延羅停在一個明的玻璃房外，靜靜地看著房那位被鐵鏈束縛在柱子上的黑髮男子，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龐的弧度往下落，毫無的雙脣地抿著，赤果的膛空了一塊，空空的地方淌著暗紅的，他的腳邊也是一灘黑乎乎的，男子稀鬆平常的臉上流出痛意，傅延羅擡手了的下，沒有說話。

或許是覺到目的注視，男子撇過頭，那雙狹長的眸對上了那雙嫵的桃花眼，男子扯了扯角，似乎扯了傷口，他的臉上流出一痛意。

玻璃房裡的小鬼們也注意到這一點，轉過頭看著房外的傅延羅，連忙打開房門：“大人！”

“本王與他說說話。”傅延羅點了點頭，擡手指了指房的男子。

小鬼們相視一眼，點頭稱是，在傅延羅的要求下，解開了束縛男子的鐵鏈，退了出去。

“鬆開我，就不怕我逃了？”男子咳嗽兩聲，笑道。

“你會逃嗎？”傅延羅挑了挑眉頭，從兜裡出了一副金邊眼鏡，丟給男子，“帶上。”

“呵呵……”男子手接過眼鏡，輕輕一笑，扶著石壁緩緩坐下，傅延羅手一揮，一道白從他手中飛出，徑直衝向男子，在白的暈裡，男子前的傷口漸漸癒合，最後，連傷痕都不曾見一點。

男子低頭看了看潔如初的膛，又是一笑，將眼鏡戴上：“你是第十一個來看我的。”

傅延羅沒有回答，在地上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盤坐下，手上的酒罈放在邊，仰起頭，看著男子那張並沒有任何出彩之的臉，往後一靠，倚在了玻璃上：“我是在考慮，見到你後該說什麼。”

傅延羅的坦白讓男子微微怔住，他擡手推了推眼鏡：“你這是在可憐我？”

“不，是可惜。”傅延羅打破酒罈上的泥封，沁人的酒香撲鼻而來，傅延羅了鼻子，臉上出瞭如貓兒般慵懶的的笑容，“嘖嘖……不愧是我親手釀造的桃花釀。”

男子並沒有繼續糾纏剛纔的話題，往後一仰，靠在冰涼的石壁上：“千年好酒。看來我有口福了。”

“這是第一罈。”傅延羅拎起酒罈，仰起頭，張開口，手微微傾斜，琥珀的傾瀉而出，落口中，隨著結的上下鼓，桃花釀一滴不地落進了傅延羅的腹中，“嘖嘖……不愧是我親手釀造的桃花釀啊。”

男子生平最便是杯中之，他看著傅延羅一臉愜意的神，早已被吸引得食指大，但只見傅延羅一口一口地倒進了自己的肚子裡，沒有半點與他共之意，男子略帶不滿地說道：“老傅，你不會專程跑到這來讓我欣賞你喝酒的英姿吧。”

傅延羅放下酒罈，半瞇起桃花眼看著男子：“要不然你以爲呢？”

“你……”男子氣結，半天說不出話來。

“地藏王大人。”玻璃房外響起一道恭敬的聲音。

傅延羅轉過頭，醉眼迷離地看著站在房外的青小鬼。

“龍牙大人找您。”青小鬼躬說道。

傅延羅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此事，小鬼退下，傅延羅回過頭看著坐在對面的男子，角揚起一個懶懶的笑容，他單手撐著玻璃站了起來，另一隻手上拎著空了一大半的酒罈，蹌蹌踉踉地走到男子旁，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一揮，一個深棕的酒罈出現在空中，隨著手帶出來的風飄到男子面前：“老常？”

男子手接住酒罈，垂下頭，沒有人看得清他臉上的表，過了半響，他沉聲應道：“嗯。”

“聽說小要生了，小云藤和小野要領證了，小衛和小呆龍確定關係了……他們都過得好。”

“嗯。”

“我走了。”

“好。”

男子的話音剛落，便聽到哐噹一聲，男子擡起頭，玻璃房哪裡還有傅延羅的影，若不是那濃烈的酒香與手中的桃花釀，常平正還以爲方纔只是他的幻覺。

“老傅……謝了。”

“那就以相許吧。”

“……”他還是收回那個謝字。

走出電梯，一白男子手裡提著一個環保袋站在不遠。

傅延羅半瞇起桃花眼，手往前一送，手中的酒罈仿若被什麼託著一般穩穩當當地落在了男子面前。

白男子擡眼看了過來，琥珀的眸波婉轉。

“回來了？”傅延羅擡手拭去角的酒漬，笑瞇瞇地看著白男子。

“嗯。”白男子點了點頭，手抓過酒罈，就著壇口喝了起來，“久違了千年的味道。”

“怎麼？大牙，你就如此懷念本王的口水？”傅延羅的桃花眼瞇了一條線，臉上的表就如同一隻腥功的貓兒。

龍牙的手微微一頓，瞥見傅延羅臉上的神，淡淡地笑道：“烈酒可以消毒，你的病不會傳染給我的，放心。”

“可是聽說某種病可以通過唾傳播，高濃度的酒也無法完全殺死病菌。”傅延羅走上前來，講臉湊到龍牙面前，笑瞇瞇地說道。

龍牙將酒罈對準傅延羅的臉推了過去，轉離開：“有地藏王大人陪葬，想必這死也是值得的。”

“哎呀呀……大牙就這麼想跟我死在一起嗎？”傅延羅捧著酒罈，搖了搖，沒有聽到半點水響，順手一丟，一隻禿頭禿腦的地獄犬從黑暗中跳了出來，一躍而起，接住空酒罈，搖了搖尾，一溜煙地跑了。

“去看老常了？”龍牙白了跟在後的傅延羅一眼，問道。

“這是什麼？”傅延羅並沒有回答龍牙的問題，手指著龍牙手中的環保袋，反問道。

龍牙沒有多做理會，將手中的環保袋遞給傅延羅，傅延羅接過來一看，滿眼的紅，他微微一怔，隨即釋然：“嘖嘖……沒想到小這麼快就生了？”傅延羅數了數個數，“喲，大牙，看來這個賭是本王贏了。”

龍牙白了傅延羅一眼：“無聊。”

“嘖嘖……大牙，願賭服輸。”

“我什麼時候跟你賭了？有什麼憑證？”

“大牙……”傅延羅欺向前，嫵的桃花眼看著龍牙，拉長了聲音的長度，臉上出一不懷好意的笑，“你確定要提供憑證？”

不知道是因爲方纔了那小半壇桃花釀還是因爲傅延羅的靠近，一抹紅從龍牙的脖頸漸漸地漫了上來，他微微皺起眉頭，連忙後退了幾步，背抵住了欄桿。

“嗯哼？”傅延羅不依不饒地向前邁了幾步，此時他與龍牙的距離只有一拳之隔。

龍牙將頭向後仰了仰，眼角的餘瞥見傅延羅手中的環保袋，手出一，塞在傅延羅的里，看了看映在手上的紅，輕輕一笑：“真臭。”言罷，擡手將傅延羅推開，轉揚長而去。

傅延羅取下塞住的紅蛋，往欄桿上敲了敲，看著龍牙遠去的背影，朗聲說道：“大牙，還是你知道心疼我，知道本王肚子了，特地送蛋與本王。”

沒有意外，龍牙腳下的步伐加快了幾分。

龍牙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傅延羅咬了一口蛋，看著那片如般妖冶的彼岸花從，角勾起一抹慵懶的笑：“讓老常投個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負十八樓的玻璃房裡，一捧著酒罈喝的正歡的男人打了一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