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 鐘晚楓拖著疲憊的回了別墅。

別墅里燈火通明，傅景深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本書讀，是許知恩買的小說《彷徨之刃》。

隔了近一分鐘, 他才翻頁。

鐘晚楓瞟了他一眼，沒什麼力和他打招呼，直接邁步上樓。

“站住。”傅景深這才嚴肅出聲, 他把手上的書闔上，緩緩站起來：“你今天下午4點就收工了, 這麼晚回來。”

“有點事。”鐘晚楓站在樓梯上回答。

傅景深問：“什麼事？”

鐘晚楓不想和他說自己去找知恩姐姐的事, 于是換了個話題說：“我了。”

傅景深盯著看, 良久才道：“一起吃吧。”

因著許知恩離開別墅, 周姨也從晚上回家變了常住別墅, 傅景深和鐘晚楓都是十指不沾春水的富貴人，做什麼事兒都得旁邊有人候著。

周姨給他們端上飯菜, 傅景深吩咐可以回房間休息了。

知道傅先生這是有事要和鐘小姐商量，看著面如土的鐘小姐, 無奈嘆了口氣。

臨回房間時還在想，傅先生當真是把鐘小姐管得太嚴了。

照這樣下去, 兩人總是要走向分崩離析的。

可一個打工的, 哪能對主家的事兒多？尤其那位還是個上市公司的總裁，手底下管著多號英人才, 豈容勸？

周姨回房間關門時還看了眼鐘晚楓，也不知道這姑娘遇上傅景深, 是福還是禍吶。

“咔噠”的關門聲響起。

客廳里重歸寂靜。

鐘晚楓一點兒都不，哪怕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讓吃不下飯，不過這會兒和傅景深坐在一起，不想還傅景深問東問西的, 要是問得急了，說出了知恩姐姐，估計今晚又不得安寧。

不想這樣。

于是迫自己端起碗，筷子上的米都是一粒一粒的，慢悠悠地嚼。

食之無味。

“今天去忙了什麼？”傅景深又把這話拿出來問。

鐘晚楓只吃飯，一言不發。

這一言不發的態度在傅景深看來就是在無聲和他作對，他眉頭皺得愈，頗有迫地喊道：“晚楓。”

鐘晚楓抿，繼續吃飯。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傅景深坐在對面，語氣嚴肅，宛若坐在談判桌上，錙銖必較。

鐘晚楓仍舊不說話。

“鐘晚楓。”傅景深生氣到喊了的全名，這時鐘晚楓才仰起頭來看他，眼眶泛紅，眼里盈滿了淚，似乎他再多說一個字，立刻就能嚎啕大哭出來，但他仍舊用極迫的腔調說：“見到許知恩……”

“哥哥不是都知道了嗎？”鐘晚楓打斷了他的話。

聲音帶著令人心碎的哭腔，就像是貓了欺負，想反抗卻不敢，可也頑強地出了小爪子。

“你知道我見到了知恩姐姐。”鐘晚楓放下碗，發出不輕不重的響聲，“那你還一直問我做什麼？反正我邊都是哥哥安排的人，哥哥想知道什麼不是易如反掌嗎？”

傅景深啞然。

客廳昏黃的燈折在鐘晚楓的臉上，一滴晶瑩的淚落下。

“晚楓。”傅景深的聲音變得溫和，“我只是關心你。”

“我知道。”鐘晚楓坐在位置上，吸了吸鼻子，“所以哥哥也應該知道我今天很難過吧。”

先被知恩姐姐討厭，又發現喜歡的人和知恩姐姐結了婚。

很難過啊。

可是傅景深不懂。

他的世界里只有無休止的工作。

“見到許知恩你很難過？”傅景深挑眉：“欺負你？”

“沒有。”鐘晚楓深呼吸了一口氣才說：“你知道知恩姐姐結婚了嗎？”

傅景深沉默。

“我以為你們只是吵架，知恩姐姐那麼喜歡你，你會把哄回來，會做我嫂子。”鐘晚楓說話時有些哽咽，但起碼能保持咬字清晰，“可是沒想到你把知恩姐姐氣走了，和別人結婚。結婚的那個人是我喜歡的男孩子，我……我失了，我好難過。我什麼都不想說的，哥哥你明明就知道我在外面發生了什麼，卻還是要問，難道知道我失……”

“啪。”

傅景深忽地拍在桌子上發出震耳聾的聲音，怒氣沖沖，“夠了！”

鐘晚楓說話時連帶的氣聲戛然而止，紅著眼睛驚恐地看向傅景深。

“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不就跟那人見了一面就談喜歡，你喜歡他，他又不喜歡你！”傅景深皺著眉，嚴厲道：“以后別去找許知恩……算了，我會讓王途給你安排好行程，正好李導那邊有部戲，去南方拍三個月，你虛，去那邊養養。”

說完拎著IPad上了樓。

鐘晚楓坐在那兒，忽然打了個哭嗝。

低下頭，肩膀一聳一聳地，眼淚悉數落在餐桌上。

許知恩和陸征在外面吃了飯才回家。

許知恩脖子上的膏藥該換了，撕扯的時候不方便，于是喊陸征幫忙撕的。

這膏藥止疼效果一般，但效果很好。

撕扯時只聽那聲音“呲拉”，許知恩立馬反手摁在了陸征的手上，但陸征手快，知道這東西長痛不如短痛，于是在手蓋上來那瞬間，已經把膏藥撕了下來。

許知恩疼得直踢腳。

不過后來陸征幫用紅花油過，溫熱的指腹掠過脖頸的，帶著麻麻的意。

像是有千萬只小蟲子爬過傷口一樣。

掙扎不了就開始。

許知恩坐在沙發上被他按得昏昏睡，很快意識彌散睡了過去。

而陸征便坐在沙發上，任由躺在上睡。

許知恩這一覺睡得昏沉，像是昏過去了似的。

但又在天空一聲悶雷中驚醒。

遙遠天際劃過一道閃電，接著又一聲地山搖般的悶雷，很快，瓢潑大雨就洗刷了這座城市。

許知恩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陸征的睡。

他坐得筆直，肩部的線條流暢又朗，頭微微垂下來，眼睛閉，和醒著時不同，整個人都在客廳昏黃燈照耀下顯得和許多。

尤其他的頭發留長了些。

許知恩小心翼翼地起，還記得廚房的窗戶沒關，這會兒下著大雨，雨點容易被風吹，吹進房間里，到時收拾又是麻煩。

孰料剛一坐起來，陸征便抬手了眉骨，聲音帶著啞意，“醒了？”

“嗯。”許知恩起去關窗。

貓對天氣向來敏，這會兒小草莓和小新也都從它們的窩里出來，四只貓眼睛看著被大雨沖刷的玻璃窗，頗有格調的“賞雨”。

凌晨1點，北城下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

許知恩睡過一覺后意識格外清醒，正好小草莓和小新都醒了，許知恩又在關廚房窗戶時，在廚房的角落找到了丟失已久的逗貓棒。

難得好心地開始逗貓。

陸征便坐在沙發上發呆。

許知恩其實說了讓他不用等，但陸征沒回房間，他開了罐啤酒打開電視看起了球賽。

電視里的聲音很熱鬧，許知恩和兩只貓玩得不亦樂乎。

自從搬離別墅后，很有這種閑暇得和貓獨的時間，不是在忙就是在忙工作。

心無旁騖地逗著貓，這玩剛買來的時候一直被拿來逗小草莓，起先小草莓還會上當，但后來對它已經失了效，那只貓不僅脾氣大還懶，玩過幾天后怎麼都不可能蹦跶起來搶上邊的小玩。

但今天不知是無聊還是給許知恩面子，竟然也和小新一起搶起來。

許知恩蹲累了就搬了個墊子，坐在地上和兩只貓玩。

電視里的球員剛進了一個球，陸征捧起啤酒罐喝了口，眼里帶著笑意。

他看球不像許知恩以前班里男生看球一樣，緒激還指點江山，他看得時候很安靜，如果

他喜歡的球員進了球，他會像剛才那樣呷著笑灌口啤酒，如果沒有進球，他就巋然不，只是眉頭會皺起來。

許知恩回頭瞟了他一眼，繼續逗貓。

凌晨1:40，這城市漸漸起了霧。

小草莓玩得累了便仰天躺著，小新已經窩在它邊睡著了。

許知恩把逗貓棒放在一邊，去衛生間洗手，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手機鈴聲響。

和陸征的手機都放在茶幾上，而且兩人手機同一款，只不過兩人的手機殼不一樣。

陸征比較喜歡機的手，許知恩的工作使然，買的是那種全包裹的膠手機殼，圖案是——不談，搞錢。

“是誰的電話？”許知恩急著洗手，沒繞回去接電話，站在門口開了水龍頭沖刷手指問陸征。

陸征：“一個陌生號碼。”

許知恩：“你接一下。”

陸征抿，猶豫地問：“確定？”

“接了以后先不要出聲，看對方說什麼。”

陸征：“……哦。”

陸征的手指劃過屏幕，又問：“需不需要開公放？”

許知恩看他的表不太對，喊人家接電話又開公放，顯得多不信任人家似的，反正只是個陌生號碼，估計是什麼推銷人員。

任由水流沖刷過手指，斂聲道：“不必。”

陸征那邊已經接起來電話，是一道帶著醉意的男聲，“許知恩。”

陸征沒有出聲，把電視按了暫停，微抬頭往許知恩的方向瞟了眼，隨后又低下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易拉罐。

“許知恩。”傅景深喑啞著聲音又喊了一遍，“我哪點對不起你？”

“跟在我邊這幾年，你要什麼沒給？你怎麼就能跟別人結婚呢？你這人，沒有心的麼？”傅景深說到這里啞然失笑，“你從我這拿到錢去養個男大學生？你還當你年紀小麼？”

外邊忽然又響起一聲悶雷。

“那男的沒錢沒勢，也就跟你玩玩，玩過了還能找下一個，你呢？你跟他在一起圖什麼？”傅景深喝多了，哪怕沒得到回應也還在說：“許知恩，你怎麼還能這麼天真？”

那邊安靜了幾秒，陸征的手指挲過易拉罐，隔了會兒，傅景深輕哼，“許知恩，你怎麼不說話？”

陸征頓了幾秒，“我是陸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