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信號很好。

以至于陸征可以清晰地聽到許知恩刻意放了的聲調，明顯地撒和示弱，特像陸征以前聽過的江南小調。

甚至許知恩的聲音比那個還一些, 像是潺潺溪流，在那一瞬間流經陸征的四肢百骸，讓他的每一個細胞都滾燙地囂著。

他的結輕微滾, 額頭在午后折下有晶瑩的汗珠，修長的手指挲過手機背部, 一時不知是手機發燙還是他溫驟然升高到像是發燒。

他仍沒應聲。

這是陸征的習慣。

在遇到大事時面上會表現得格外鎮靜, 顯出和年紀不符的。

兩人清淺的呼吸聲在電話里織, 聽筒的效果太好, 以至于許知恩是能到他存在的, 于是再次著聲音說：“啊？你說什麼？我聽不清哎，這邊在辦婚禮, 有一點點吵。”

這撒得越發得心應手。

連坐在一邊的喬伊都忍不住攥住了桌布下的一角，許知恩為了面子可什麼都做得出來！

不得不說, 這人可真狠。

以前喬依說過，沒有男人能抵擋住許知恩的撒。

哪怕是傅狗那種老謀深算的男人。

但偏偏許知恩很在他面前撒, 總是想表現出自己厲害的一面, 學著面面俱到，地戴上一張面。

喬依清晰地記得, 有天問許知恩，你為什麼不跟傅景深撒？

許知恩苦笑了下說：“他嫌這樣矯。”

可那天許知恩喝得酩酊大醉, 躺在床上一邊哭一邊質問：“可為什麼就可以撒啊？難道就因為比我小嗎？還是說因為你喜歡？！”

喬依看了許久，忍不住罵了句傻。

但還是為許知恩換了服，給蓋上被子，又掉了的眼淚。

那天晚上傅景深打給許知恩的電話接了起來, 第一次冷靜地像個歷經世事的年人，認真地說：“傅先生，您要好好珍惜眼前人。”

傅景深卻只輕描淡寫地哦了聲，問許知恩去了哪？

喬依說在家，傅景深一如既往地冷漠語氣：“你記得讓明天下午六點前回來。”

是回來，不是回家。

很強地命令語氣。

喬依掛了他的電話，然后刪除了通話記錄。

許知恩自始至終不知道在某個沖的深夜，喬依因為的事給傅景深打過電話。

但從那次以后，許知恩愈發地，笑起來風萬種，做事滴水不，逢人三分笑，連說話都嚴謹起來，以前許知恩給發微信是：嚶嚶嚶、qaq、哈哈哈嗝，嗚嗚嗚。

后來這些語氣詞消失在了們的聊天記錄里。

許知恩變了。

連喬依都許久沒聽撒。

雖然吧，是有點矯造作。

但架不住好聽啊。

人撒，在場好多男生都看直了眼睛，耳朵豎起來。

喬依了下許知恩，示意收斂點，結果許知恩眉頭微皺又平，“老公，你要是聽不見就算了吧，回去以后我打給你，我在這邊沒什麼事的，你不用擔心啦。”

那頭陸征終于給了回應：“我聽得見。”

許知恩：“……”

他聲音有些沉，但清朗的年并未減弱，反倒越有魅力。

許知恩下意識鼓了下腮幫子，又立刻回去，“唔。”

“許知恩。”陸征又聲喊的名字，頓了幾秒又換了稱謂：“知知，我聽得見。”

許知恩的耳朵尖兒頓時通紅。

也不是沒聽過陸征說話。

記得第一次聽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就覺得這聲音很好聽。

可此刻他沉著聲音，那聲音里又帶著幾分安，似是擔心遇到了什麼事，年音隨著電流沉沉地落的耳朵里，天然帶著魔力。

讓人臉紅心跳的魔力。

他親昵地又喊了一遍，“知知，我聽得見。”

許知恩：“……”

忽然有點演不下去。

直覺告訴這很危險，再演下去是會心的危險。

但在場這麼多人看著，只能著頭皮繼續演。

“聽得見就好。”許知恩仍是的聲音：“你找我什麼事？”

“就確認一下你的平安，你安心參加婚禮吧。”陸征大抵還以為在開外放，話說得溫又滿，“這次太忙沒辦法陪你，等下次吧。”

許知恩輕輕點頭：“好。”

“那就這樣。”陸征說：“你先忙。”

許知恩：“嗯，好。”

幾秒后，陸征沒掛電話，許知恩也沒掛。

坐在那兒，兩桌人的視線都投過來，讓頗有些騎虎難下的覺，于是在沉默兩秒后，揚起一抹笑，耳朵尖兒都在抖，卻沖地對著聽筒，“知道啦，老公，別擔心。”

陸征沉聲：“好。”

許知恩正對著聽筒：“你，mua！回去見。”

說完以后頓了兩秒掛斷電話。

呼。

當演員可真他媽是個技活兒。

昔日的同學們哪里見過許知恩這樣？

作為校園神，許知恩向來是高高在上的，富二代追不上，跑車鮮花看不上，就活在人們的口口相傳之中。

但今天他們看到了什麼？

神撒啊！

這種名場面值得拿攝像機和錄音機360°無死角記錄下來，觀欣賞。

而在這通電話打完之后，眾人久久沒有出聲。

一是陷震驚中不知道說什麼，二是臺上的新娘開始致辭，突然就cue到了許知恩。

于是一束聚燈直接打在許知恩上。

林清說謝許知恩讓和新郎相遇，這才有了今日的浪漫。

但許知恩本人都懵。

促的？

什麼時候？

怎麼不知道？

不過這段致辭很快過去，等到林清開始下一個環節后，沉默了許久的許恩靜忽然開口，“這茶一看就陳年的，好茶。”

許知恩：“？”

一時不知道許恩靜是在說林清還是在說。

但下一句就確定了。

“徐疏是霍啟星的同學。”許恩靜笑得譏諷：“許知恩，還想不起來嗎？”

許知恩：“……”

他媽想得起來才有鬼。

許知恩想：當初跟霍啟星好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不過懶得回答。

臺上已經熱鬧無比，大家紛紛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新郎和新娘也如大家所愿。

在們擁吻在一起的時候，許知恩低聲問喬依：“你對這些有印象嗎？”

喬依一副盯傻的眼神盯著，“我他媽當時忙著談，有個屁的印象。”

許知恩：“……”

也倒是不必那麼魯。

不過看得出來，喬依的火氣被許恩靜給勾了起來。

礙于婚禮不好發作。

這頓飯吃得沒滋沒味，但起碼和平地吃完了，桌上的人雖各懷心思，卻沒人擺在明面上。

年人嘛，該顧的社禮儀還是會顧一下。

只是大家后來寒暄時自忽略了喬依、許知恩和許恩靜，生怕再惹得這些人怪氣。

而許知恩在掛斷電話后不久收到了陸征的微信：【小草莓早上吐了一次，剛剛又吐了一次，以前有過這種況嗎？】

【知恩-：著涼了吧，以防萬一還是送去許醫生那里看看。】

【陸：好。你這會兒還好嗎？】

一看就知道是在問剛才的“特殊”況。

許知恩的手指在屏幕上頓了許久。

【知恩-:遇到個SB同學，演了場戲，別放在心上。】

陸征那邊也隔了很久才回：【我的演技應該也不錯吧？】

【知恩-：90分。】

【陸：剩下的10分扣在哪里？】

【知恩-：觀眾太，只有我一個人欣賞到了。】

【陸：那真是可惜。】

之后許知恩沒再回，猜測他應當送小草莓去寵醫院了。

等到這頓飯吃完以后，同學們都在寒暄，而許知恩和喬依坐在那兒百無聊賴地當兩個飯桌花瓶，喬依忽然湊過來問：“你老公剛剛找你什麼事？”

許知恩：“……？”

之前喬依也常調侃陸征是老公，畢竟看過他們結婚證。

但這會兒說老公兩個字的時候，語調變了些，像是刻意在學剛才撒的腔調。

許知恩不止頭皮發麻，整個人都快麻了。

看向喬依：“正常點。”

喬依朝眨眼，“人家只是和你學嘛。”

許知恩：“……”

就他媽離譜。

下午三點扔捧花，許知恩和喬依站在人群里靠后的位置，本沒想著搶。

眾所周知，捧花這種東西只是留給閨的，而們自知還夠不到閨的資格。

也就是過來湊個熱鬧，為林清湊個人數。

11月的蘇州室外要比北城溫暖許多，許知恩和喬依都只穿了一件，還相近，一件淺白，一件月白，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林清已經悄悄和們說過，伴郎團里已經有人打聽倆的婚況了，知道沒戲以后，倍失落。

兩人站在那兒，等待那一句“扔”聲響起。

倆齊齊往后退半步，但平日里力氣小的林清今日扔捧花卻扔得極遠，那束捧花以標準的拋線徑直向喬依砸過來。

差點懟喬依臉上。

還是許知恩喊了聲：“接！”

喬依因為害怕自己的臉被砸毀，這才手接起來。

拿到手的時候還是懵的，給干嘛？

林清回頭看到捧花在手里，笑著揶揄：“看來下一個要結婚的是依依啊。”

喬依：“？”

結個屁。

都快分手了。

要是兩個月前，接到這束捧花一定反手拍給楊與舟看，并開啟強烈的暗示：“我竟然搶到捧花了！我運氣簡直棚！”

等到再晚一點，就給他轉一篇接到捧花的含義，然后等他看到以后撤回。

總不能明著說：楊與舟，你能不能娶我啊！

于是就暗地提示。

但提示了這麼久，累了，干脆想分手。

結果還命運般地接到了捧花，就好像是上天的捉弄。

所以臉并不好看，還是許知恩了一下胳膊：“厲害呀，這捧花長眼睛了，就朝著你過來，下一個結婚的肯定是你。”

喬依：“？”

林青不知道真實況，這麼說也就算了，連許知恩都這麼說？

瘋了吧。

瞪了許知恩一眼。

許知恩訕訕地鼻頭。

等到離開飯店，在回酒店的車上，喬依抱著那束捧花面如死灰。

“嗨呀，能不能不要喪著臉。”許知恩哄：“你看這捧花多好看，真的，說不準我們回去，楊與舟就跟你求婚了呢。”

喬依翻了個白眼，“做夢吧。”

許知恩：“……”

此時此刻，真的很想賣了楊與舟。

但在經歷了幾分鐘的心掙扎后，只是選擇委婉提醒：“你們八周年是什麼時候啊？”

喬依：“下個月19號。”

“萬一他是想等特殊時間給你驚喜呢？”許知恩再次委婉提醒。

喬依冷笑，“他要想給驚喜，這會兒早就暴出端倪了。以前他哪次準備驚喜是沒被我發現的？但這次，估計是沒了。”

許知恩：“……”

楊與舟這都做得什麼事啊！

“不過……”喬依頓了頓：“我打算在八周年的時候和他提分手。”

許知恩：“？”

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但又覺得不說點什麼不合適。

喬依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既然這麼說了，那必然是在謀劃個大的。

“別沖啊。”許知恩勸：“你看你們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楊與舟對你也很好，你又很他，這件事還有得商量嘛。”

喬依皺著眉瞪：“你是不是吃公園大媽的洗腦包了？”

許知恩：“……”

吃個屁。

還不是楊與舟瘋狂求不要說出去！

“紀念日提分手，你未免也太殘忍了點。”許知恩再次委婉地勸：“楊與舟那麼你，怎麼可能答應跟你分手？”

喬依嗤笑，“我就是要他忘不了。”

“那天，我還要給他準備問燭晚餐、浪漫對戒，我們這些年里每一年紀念日的特殊回憶磁帶，還有我為他做過的點點滴滴，然后毫不留地……提、分、手。”

許知恩：“？”

剛好車子抵達酒店，的手機微震，拿出來發現是楊與舟發來的微信：【依依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啊？都兩天沒怎麼理我了。】

楊與舟：【是不是出事了？】

楊與舟：【我買張票去蘇州吧。】

楊與舟：【你們酒店的位置發來。】

許知恩正在思考要不要發，喬依忽然吹了吹指甲，一副漫不經心地姿態：“對了，我這幾天在晾著楊與舟，他要是從你這問我的消息和咱們的地址，不用給他，讓他滾。”

許知恩：“……”

手機仍舊在震。

楊與舟：【在？】

楊與舟：【我有點擔心，在生我氣嗎？是不是因為熱搜上那件事？我和解釋了好久，不聽。】

楊與舟：【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楊與舟：【就當幫幫你干兒子的爹。】

許知恩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

楊與舟：【未來的。】

許知恩：“……”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