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晚楓跑出來僅憑沖, 連件外套都沒穿。

北城二月的風就和刀子一樣刮在人上，但的疼痛和冰冷遠不及心靈的。

想不通。

以前景深哥哥從不會用這樣的語氣和說話的，竟然讓滾出去。

做錯什麼了嗎？

從知恩姐姐走了以后, 他在家里總是喝得爛醉，有時喝多了還會砸東西，哪怕哭著說不要再喝了, 他也不會聽。

鐘晚楓沒談過，不懂, 只是很喜歡知恩姐姐還在的時候。

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這天還不巧地飄起了雪, 小在外邊已然凍得通紅, 只穿著一件長的此刻快要凍死了。

沒帶手機, 又是第一次來這里，本找不到路, 也不知道這些地方是怎麼建的，竟然連一個超市都沒有。

木然地走在路上, 一邊哭一邊給自己眼淚。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聽到了一聲貓, 很輕地一聲：“喵嗚——”

像是求救。

鐘晚楓的聽覺靈敏, 幾乎立刻就判定了貓的方位。

不一會兒，在一棵禿禿的樹下發現了正瑟瑟發抖的貓。

鐘晚楓小心翼翼地靠近, 借著路燈的才看清貓的模樣，心底一驚：“小草莓？”

今夜陸家父母有應酬, 沈渡因為有論文資料要查，沒跟著出去。

別墅里空的，他從冰箱里找東西隨意墊吧了下肚子，然后輕扶眼鏡去找那兩只貓玩。

因為兩只貓是臨時借住, 沒給他們專門安排寵房，而是把一個閑置的儲間收拾出來，陸征帶它們來的時候有給帶窩，就這樣簡單安置下來。

孰料沈渡上樓以后只看見了小新蜷在窩里，睡得安詳，但小草莓不見了。

那只貓傲又鬧，醒著的時候幾乎一刻不得閑，沈渡的第一反應就是跑到樓下去玩了。

可他在家里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小草莓的蹤影。

晚上八點以前家里還有傭人在，于是沈渡打電話找傭人確認，傭人在七點半的時候出現在客廳。

在家里繞了兩圈后，沈渡想起了家里客廳的監控，直接上去拆下了卡。

監控顯示，小草莓在晚上7：39分通過門跑了出去。

沈渡：“……”

他拎了件外套出門去找業，經過監控排查，小草莓最后出現的位置是新建的那一排別墅那兒。

那里還沒來得及按監控，所以找不到它準確的位置。

沈渡在別墅區找了好久，在他都快放棄的時候聽到有人帶著哭腔說：“小草莓，你怎麼找到這里來了呀？”

“難道是姐姐把你帶來的嗎？”

“我想姐姐，也好想你。”

“……”

影纖瘦的孩兒穿著一條棉質的長，剛到小，一頭順的長發垂在腰間，在昏黃路燈映襯下，皮白得像雪，和天空中飄飄然而落的雪快要融于一。

沈渡先恍惚了幾秒，直到小草莓沖著他：“喵嗚——”

短暫又急促的聲把他拉回了現實。

那道纖瘦的影也隨之過來，整張臉凍得通紅，只有煞白，一雙剪水瞳中盈滿淚水，還未說話就先掉下豆大的淚珠，瞳仁比較淺，看著人的時候讓人有些慌，甚至沈渡在和那雙眼睛對上時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

小草莓忽然從鐘晚楓懷里一躍而下，惹得驚呼一聲。

“怎麼跑出來了？”沈渡看著跑到他面前，朝著他示好的小草莓，一把抱起它，“這麼久要凍著了吧。”

它上還有殘留的溫度。

沈渡看向不遠形單薄的孩兒，手扶了下眼鏡，鼓足勇氣走過去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沈渡。”

鐘晚楓愣怔：“你……你好。”

說話都在打。

沈渡見狀，立馬把小草莓放在地上，失去了溫暖懷抱的小草莓可憐地去蹭鐘晚楓的，但沒想到對方的也和這風一樣冷。

沈渡下外套披在鐘晚楓上，“你怎麼不回家？”

鐘晚楓搖搖頭，不說話，但低頭那瞬間，眼淚又掉下來。

沈渡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在冷風中站了幾十秒，沈渡抱著小草莓說：“我要回家了，它太冷，你也趕快回家吧。”

鐘晚楓仍舊沒說話。

還是低著頭，楚楚可憐地模樣。

大雪落下來，落在的發梢、沈渡的外套上，一言不發。

沈渡無奈嘆了口氣，再次扶了下眼鏡，朝著陸家別墅的方向走。

他走了幾步卻還是放心不下，正要回頭提議送那孩兒回家，腳步剛停下，還未回頭就聽到那孩兒著聲音說：“沈……沈渡。”

“啊？”沈渡回頭，剛好和的目對上。

鐘晚楓咬咬發白的下，“我能和你回家嗎？”

沈渡回家以后先把小草莓放到房間里，怕他還冷，又給它找了個小毯子裹上。

鐘晚楓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沈渡沒有帶人回家的經驗，更遑論是帶孩兒，此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不過還是給鐘晚楓倒了杯熱水。

鐘晚楓喝了一整杯熱水才覺熱起來，的從冰冷中復蘇，最疼的是手指，又酸又脹，帶著麻意，疼得想哭，但生生忍住了，今晚好像哭太多了，在陌生人面前把臉都丟盡了。

低著頭一言不發。

沈渡坐在另一邊，不敢靠近。

別墅里安靜地掉針都聽得見，鐘晚楓等緩過來才問：“小草莓為什麼在你這里？”

剛哭過，音帶著哭腔，聽上去就很可憐。

沈渡不敢看，別過臉別扭地說：“我弟弟送來寄養的，應當是他朋友養的貓。”

鐘晚楓好奇：“你弟弟？”

沈渡低咳了聲：“算是。”

他比陸征早出生五分鐘，陸征是弟弟。

對，是這樣。

雖然陸征不承認，但沈渡如此認為。

“這是我姐姐養的貓，之前一直在我家待著。”鐘晚楓頗有些失落，“可是姐姐現在搬出去了，我也好久沒見。”

沈渡不知該怎樣安，他沒見過貓的主人，只好給鐘晚楓又遞了一杯熱水過去，鐘晚楓卻搖搖頭。

乖巧地坐在沙發上，再次安靜下來。

不說話的時候像是一副畫，都不。

那雙剪水般的眸子像畫出來的一般，瞳仁又淺又小，顯得眼睛很大。

沈渡只看了一眼便又別開。

不知安靜了多久，鐘晚楓問：“你家有酒嗎？”

沈渡：“……”

鐘晚楓看向他，直白地問：“我可以去你房間里喝酒嗎？”

沈渡：“……”

他第一次未經允許，從陸明的酒柜里拿了一瓶酒。

鐘晚楓跟著他回了房間。

仍穿著那件長，坐在他房間的椅子上先好奇地觀了一圈書架上的書，“你看好多書。”

沈渡自謙：“還好。”

鐘晚楓又不再說了，沈渡只拿了一個杯子，給鐘晚楓一個人喝。

他坐在床上，而鐘晚楓坐在他書桌前。

最后鐘晚楓干脆拎著杯子和酒去了他床上，邀請他：“我們一起喝。”

沈渡婉拒：“我酒量不好。”

鐘晚楓也沒再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地開了酒，倒在杯里一口飲盡。

也不和沈渡聊天，一個人喝悶酒。

喝到最后嫌坐在床上不舒服，干脆坐在地毯上，靠著床邊喝。

沈渡：“……”

良久，沈渡問：“你不開心嗎？”

已經喝了兩杯的鐘晚楓臉蛋紅撲撲的，仰頭看向他，忽然就哭了：“嗯，不開心。”

“你知道貓的主人嗎？”鐘晚楓又一杯酒灌下去，話匣子已經打開了，“就是我的姐姐，人很好很溫，總會像媽媽一樣照顧我，我很早的時候，爸爸媽媽就去世了，我跟著哥哥長大的，但哥哥總是不讓我做這個做那個，他什麼都不讓我做。”

鐘晚楓說著忽然舉起酒杯，“喏，這是我第二次喝酒。”

“你就……”沈渡又扶了下眼鏡，嚨發，“你就不怕我是壞人嗎？”

“能養小草莓的人。”鐘晚楓吸吸鼻子，“肯定是姐姐信任的人，不會有壞人的。”

下搭在膝蓋上，眼淚流下來，低聲呢喃：“我也想有個家呀。”

沈渡看了許久，從床邊出紙巾給眼淚，到一半鐘晚楓忽然倚在他肩膀上，“你什麼？”

“沈渡。”沈渡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鐘晚楓又湊近了些，“你上的味道好聞。”

把酒遞給沈渡，“你要喝一點嗎？”

沈渡：“……”

他用鐘晚楓的酒杯，換了一邊喝，但第一口就被嗆到了。

比起鐘晚楓，他更不會喝酒，而鐘晚楓還在一旁笑他，但沈渡還是喝完了那杯酒。

兩人并肩靠在床邊，鐘晚楓搖搖墜，“為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家，就我沒有了呀？”

“我好想爸爸媽媽。”鐘晚楓說：“哥哥太壞了，竟然喊我滾。”

“他知道的，我又沒有家，滾去哪里呀？”

沈渡的臉有些發白，他鄭重其事地說：“來我家。”

鐘晚楓看向他：“什麼？”

“以后你可以來我家。”沈渡說。

鐘晚楓看著他，忽然笑道：“你喝醉了哎。”

“才沒有。”沈渡拿過酒瓶，“我還可以喝。”

“那我也可以。”鐘晚楓跟他去搶酒，于是兩人就著同一個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

喝到最后，鐘晚楓倚在沈渡肩膀上說：“你敢信嗎？我長這麼大都沒有這樣靠過別的男生的肩膀，我哥哥管我太嚴了，什麼都不讓我做，不讓別的男孩靠近我，但我想談。”

沈渡坐在那兒，安靜地宛若雕塑。

他的眼睫很長，喝多了酒摘掉眼鏡，那雙眼睛格外好看，有種生的秀氣。

臉也很白，大抵是南方長大的男孩兒，長相偏秀氣。

沈渡和四目相對，兩個人的眼睛眨了又眨，沈渡想說話，卻先打了個酒嗝，隨后像做錯事一般，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嚴肅認真的模樣：“和我談。”

鐘晚楓卻盯著他的臉，問：“親是什麼驗呀？會很嗎？”

“試試就知道了。”

凌晨兩點。

傅景深一酒氣地下樓，周姨仍坐在餐桌前，胳膊撐著腦袋打盹。

傅景深皺眉：“小姐呢？”

周姨猛地清醒，立刻回答：“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傅景深的眉頭皺得愈，他拿出手機給鐘晚楓打電話，鈴聲卻在客廳響起。

“一直沒回來。”周姨補充道：“出去的時候連外套都沒穿，這會兒外邊下雪了。”

“下雪了？”喝多了的傅景深意識有些渙散。

周姨再次確定：“是的。”

對傅景深的行為也有些不滿，心疼地為鐘晚楓說話：“小姐是沒過什麼委屈的，您今晚說得話對來說肯定很難，也只是心疼您，您日日喝酒，鐘小姐暗地里不知哭過多次。以前許小姐在的時候，您幾乎不在家里喝酒的，鐘小姐只是為您……”

“周姨。”傅景深的聲音沉下來，“你話太多了。”

周姨立刻閉。

傅景深站在樓梯上恍惚了幾秒，往外邊看了眼，紛紛揚揚的大雪落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轉往樓上走。

周姨終究不忍心，冒著丟飯碗的風險說：“您不去找鐘小姐嗎？”

傅景深的腳步微頓，隨后頭也不回地上樓：“知道冷，自己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