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上午在夫子那里學了幾篇文章，不到中午就告了假回侯府了。

凌儒學今天休沐，照例要回來考較他和凌軒的文章的。凌軒，就是夏蘭生的那個兒子，凌儒學的長子。

凌霄對凌儒學一直沒有好，即使是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也不行，一點也培養不出來，凌儒學也是如此，他對先妻留下的兩個孩子也沒有什麼，倒是對夏蘭的生的兩個孩子疼有加，因此也總凌侯爺的教訓。

凌儒學現在也不是當年的那個傻的不通氣，讓人恨的牙的年了，馬上就要到天命之年，凌儒學穩重了很多。但他才能有限，凌侯爺怎麼提拔也只能到了刑部員外郎的位子，怎麼也爬不了。

凌侯爺當年陪著太祖打天下的時候也是才高志遠，天下數的著的人，現在兒子不爭氣，老爺子多有點慨，萬幸孫子凌霄是個極靈的孩子，不到十歲的時候就曾設計出一把準頭極好的弓箭，一舉改良了軍隊的弓弩，太祖爺也大加嘉獎過，很是讓凌侯爺長臉。

其實那對凌霄很簡單，他本就是從事工科力學研究的大學生，多前人珍貴的定律公式裝在肚子里，又是男孩子，本就對這些軍用械興趣，難的不會，但改良這些冷兵還是很容易的，要不是怕惹起麻煩他能造出更多的東西來。

但凌霄從小由凌侯爺教導長大，深知收斂鋒芒的重要，當年凌春秋輔助太祖打下江山，獲不賞之功，最后三辭太祖封王的決定，苦勸下只肯了一個壽康侯的封號。而后二十年里，七位異姓王的相繼落馬，大家才明白了當年凌春秋的睿智。

凌霄從小由凌侯爺教導，深知其理，這天凌儒學考較他們文章的時候凌霄是隨口答應著，并不十分用心。

凌軒開蒙早，由凌儒學親自教導，自然比凌霄強了不。

凌儒學又問了一會兒，須欣道：“軒兒又長進了不，凌霄！多和你大哥學學，去吧。”

“是。”凌霄低頭應了，抬頭挑起一邊的眉看了凌軒一眼，凌軒沒來由的心里一慌，跟著答應著出了書房。

出了凌儒學的書房凌軒明顯放松了不，笑笑拍拍凌霄的肩膀：“今兒個有事不？杜侍郎的兒子請我去喝酒，你也跟著？”

凌霄一笑，一雙大大的丹眼瞇起來：“不了，大哥自去自在吧，我文章不好，還要空多看看書。”

凌霄雖然不喜歡打聽凌軒的事，但同一個府里的事他多多還是能知道一點，凌軒已經十六，凌儒學正準備給他捐個，現在凌軒已經儼然以有了功名的人自居，這幾個月總是和世家子弟們出去喝花酒賭錢，不過只瞞著里頭罷了。

凌霄每每見著凌軒在凌儒學和凌侯爺面前一副有志青年的樣子就難，不屑多說，轉進了后院。

凌霄在外面首飾店里給凌雉定的頭面昨天就做好了，是凌霄自己設計的樣子選了最好的料子請了師傅打出來的，因為昨天回來的晚了不方便進凌雉的漱玉軒，這會兒才得了空進來。

凌雉的教引嬤嬤正在教著凌雉做針線，見凌霄來了紛紛見禮，凌霄讓們下去了，凌雉也幾天沒見凌霄了，小姑娘才十歲，還是很粘人的年紀，下了床笑道：“哥哥怎麼今天才來看我，爹回來了麼？”

凌霄一笑，從背后拿出個致的描金檀木匣子來，笑道：“自己打開看看。”

凌雉咯咯笑著抱過去打開，匣子里是分隔的，最外面是一只金步搖，不大，但上面竟雕著十幾朵牡丹，中間的幾朵大牡丹心里墜出水滴似的一粒粒紅寶石，串在細細的金鏈上垂下來，巧奪天工。

還有兩只金釵，是鏤空雕牡丹花的，但淡雅了很多，更添大氣。還有一副金累的手鐲，也是由水珠樣的紅寶石裝飾，一看就知道是一套設計出來的。

凌雉雖然小但也到了的年紀，這個樣式的首飾還從沒見哪家的小姐們戴過，一看就知道又是哥哥親自給畫的新樣子打得，高興的拉著凌霄的手笑一下，捧著那只華麗致的步搖不釋手，喜道：“謝謝哥哥，真好看……我明天就戴出來，真好看……”

凌雉一出生就沒了母親，比凌霄還不如，又是孩，沒有母親教導疼到底顯得可憐，好在上有爺爺和姑祖母慈，下有凌霄這麼個親哥哥，在吃穿用度上從來沒有過委屈。

“喜歡現在就戴上吧，也讓哥看看。”凌霄坐到榻上拿了小點心吃，喜道，“是松子的！”

凌霄隨了凌侯爺的一個大嗜好：喜堅果。凡是堅果，松子、瓜子、花生、核桃、榛子……就沒有這爺孫倆不喜歡的，每日的零食必備的就是堅果。

凌雉靦腆一笑：“嬤嬤教我做的……我就做了松子的，哥哥喜歡就好。”

凌霄聞言又吃了幾塊，贊道：“妹妹現在真是長大了，不錯……一會兒也給爺爺送一碟子過去，肯定喜歡的。”

凌雉的丫頭們服侍著打散了頭發換了個高發髻，把新打的首飾戴了上去，凌雉攬鏡自照，笑靨如花：“太好看了……”說著拉起凌霄的手，憨笑道：“那我回來給哥哥多做點兒點心。”

凌霄一點凌雉的鼻尖：“越來越乖了。”

正談笑著施夫人邊的李媽媽過

來了，一福笑道：“二爺和二小姐都在呢，太太讓我來說一句，中午的時候讓二爺和二小姐過去一起吃，熱鬧一點。”

李媽媽本就是施夫人的陪嫁丫頭，也算是凌家的老人，又是年老有功的奴婢，頗有些面，見凌雉頭上的步搖笑道：“我越發眼花了，看著二小姐這頭上金燦燦的一片，這寶石珠子像從頭上的牡丹花上流下來一樣……嘖嘖，我活了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呢。”

“媽媽又拿我們打趣了。”凌霄一笑，“妹妹本來就有點臉紅，經你一說紅的更好看了。”

李媽媽看了眼桌子上新打的匣子，一猜就知道又是凌霄弄了來哄凌雉開心的，笑道：“二爺這樣子做的越來越好了，我打包票，不出一個月，皇都里的小姐們頭上的花樣子又都要變了。”說著又奉承了幾句，躬去了。

中午的時候凌霄和凌雉一起去了施夫人的院子，剛請了安凌依就進來了，凌依就是夏蘭生下的那個小姐。彼此見過了按序坐好，施夫人年逾七十，但神氣頭還很好，朗聲問道：“軒小子呢？沒讓人去？”

施夫人的一個大丫頭寧兒答應著：“大爺出門了，說是有個什麼侍郎的公子請呢。”

凌依也知道自己哥哥要做的事，眉梢眼角帶著藏不住的得意，笑道：“是呢，哥哥也說最近總有這些世家的子弟請他出去應酬，總不好不去的。”

“嗯，凌軒是越來越出息了。”施夫人對凌軒和凌依雖然不很喜歡，但大面上的事不會錯，這些年當家也從未虧待過他們，份立從來都是和凌霄和凌依一樣的，凌儒學要給凌軒捐的事也知道一點，施夫人表面上不聲，其實也是覺得凌儒學有點著急了，凌軒才多大，這麼著急做什麼？施夫人心里冷笑，這不一定沒有西院里夏氏的功勞呢。

一瞬間的尷尬，李媽媽適時的話笑道：“太太看看二小姐頭上的步搖，我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那珠子活像是要流下來似的，還是二爺心思巧，難為他這麼個年紀怎麼想來的。”

施夫人這才注意到凌雉頭上新戴的步搖，喜道：“過來讓姑祖母好好看看……又是你哥給你置辦的吧。”凌雉一笑走到施夫人邊，施夫人把凌雉攬進懷里好好欣賞了一會兒，笑道：“真是不錯！樣子料子都是難得的好的……就是再帶著東珠的耳墜就不相宜了。”說著又想起什麼來，招呼李媽媽去后面：“去，我記著我有一副紅寶石的耳墜，拿過來讓二小姐換上，那才好看呢……嗯，也把那副貓眼石的耳墜拿來，給大小姐。”

凌雉和凌依連忙謝過，施夫人

拿過耳墜親自給凌雉換上，越看越：“這才好看……”

凌霄在一邊悠哉悠哉的攬著瓜子匣子磕瓜子，嘆道：“就是沒有我的賞。”施夫人爽朗一笑：“你還要什麼賞！我這沒有你能戴的。”

正說笑著有丫頭來問是不是擺飯了，施夫人笑笑：“是呢，吃飯吧。”

寢不言，飯不語。

一頓飯下來紛紛吃茶，凌依看著凌雉頭上的步搖越看越心，忍不住笑道：“二妹妹這個步搖真好看，二哥！你也給我打一副吧，要一樣的。”

凌霄慢悠悠的放下茶盞，轉頭深深的看了凌依一眼，凌依不知怎麼的心里有點心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