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凌霄》第25章

“怒而飛,其翼若九天之云。是鳥也,海運……”

褚奕琰無聊的翻著《孟子》,側過頭小聲對凌霄道:“二哥呢?怎麼好幾天都不來了?”

凌霄愣了下,他昨晚才回宮,那二愣子好幾天不來了?

褚奕琰見凌霄不說話,扯扯他的袖子,小聲道:“是不是又去打獵了?咱們也去吧?嗯?”

“殿下專心點。”凌霄輕輕拍了拍褚奕琰的小胖手,若有所思,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逍遙游》,不多時散了學,凌霄猶豫了下,出了殿門走向海棠院。

海棠院的太監們說褚奕峰昨日出宮就沒回來,凌霄一下子愣了,再托人問才知道是韋錚輔帶著褚奕峰去軍中了,好好的,幾天幾天的泡在軍里做什麼?

凌霄對軍中的事不甚了解,平時怕犯忌諱也很問起,現在有點抓瞎,好在是韋錚輔帶去的,凌霄還不擔心。

凌霄的這個舅舅韋錚輔對他很冷淡,或者說他對除了褚奕峰以外的外甥們都是很冷淡的,不論是皇城新秀凌霄,還是太子嫡長褚奕瑾,都沒有一點熱乎的意思,這讓褚奕瑾還一度郁悶過,靖國公府是他的外家,但這個外家非常的不給力,從未在任何事上支持過他,不但如此,韋錚輔還對他的二傻弟弟褚奕峰疼有加,經常帶褚奕峰去軍中歷練,這一點讓褚奕瑾更不痛快。

靖國公府世代功勛,是開國后唯一賜世襲罔替的公府,圣眷不衰,當年皇后為太子千挑萬選才相中了靖國公嫡長韋華,不是沒有道理的。

外家如此強,但卻得不到應有的支持,褚奕瑾是如何也不了的。

褚奕瑾不了,但凌霄覺得不錯,靖國公府世代手握重兵,是褚王族的銅墻鐵壁,韋家家訓第一條就是:武死戰。

靖國公府,太平日子里那是練兵家,逢戰那都是上馬能戰下馬能治的將軍,有了韋家,老皇帝很放心,能讓皇帝放心的人,是不能輕易的把自己的喜好顯出來的。

如今太子的四個兒子都是韋華的嫡子,靖國公府只要腦子沒就不會公然表示對哪位皇孫的支持,不管誰上位,靖國公府都是鐵打的將來太子,甚至皇帝的外家。有了這一層保障,還去儲位上手探腳,傻子才會這麼做。

韋錚輔不是傻子,他不但不支持哪位皇孫,連對早逝的妹妹的唯一的兒子凌霄都是淡淡的。

“舅舅。”凌霄見韋錚輔的機會并不多,逢年過節的見過一次兩次,但這十幾年下來,凌霄總覺得眼前英武的男子一點變化都沒有。

韋錚輔點點頭,沉聲道:“你如今是四皇孫殿下的伴讀,何故來軍中。”

真是不留面,凌霄把剛到邊的好久不見甚是想念等等咽下去,垂眸道:“奉太子妃命,給二皇孫殿下送點吃食過來。”

提到太子妃韋錚輔的表也沒有一點變化,點點頭道:“既然是太子妃送來的,那就留下吧,軍中吃食不缺,回去后讓太子妃娘娘放心,二皇孫殿下在臣這里很好。”

說畢就要端茶送客,凌霄無法,行禮告退。

這一去又是好幾天,太子妃也不知道褚奕峰這些天在軍中做什麼,事關軍中凌霄也不方便多問,慢慢的拖著,又一個驚天消息傳來:皇帝微恙。

那天凌霄正要陪著褚奕琰去誨信院,太子妃邊的太監來褚奕琰換了服去侍疾,凌霄當時心里咯噔了一下,說是微恙,要是……

凌霄匆匆換了服陪著褚奕琰去了,說是侍疾,但那天連老皇帝的面都沒見著,只在殿外磕了個頭就一直等著,到了日落才回去。

皇帝的病是不能打聽的,皇子們都不知道,更不用說是凌霄。

皇帝微恙,太子奉旨監國。

凌霄遇事就會往最壞的地方想,老皇帝年紀已經大了,這次要是……

不管怎麼說凌霄還是希老皇帝能再幾年的,至等到自己站穩腳跟的時候,太子對他就不如皇帝很多了,再等到太子登基后立了褚奕瑾……凌霄不用想就知道那時候自己的日子不可能會好過了。

凌霄總覺得最近的事一件連著一件,像是無形的大手在一環扣著一環的謀劃著什麼。

“那李三還說,小侯爺囑咐他的事辦了,只是這件金貴,他同老師傅們商議了這幾個月,斟酌著打出來了,只盼著合了小侯爺的心意才好。”

凌霄接過錦盒,點頭:“甚好,大方得。”說著又賞了來回話的小太監一錠銀子,讓他去了。

凌霄笑著挲著手里的件,小心的佩戴服里面,取了賬冊翻了翻,攬翠軒的分號開張一個月了,收益也不錯,凌霄早在幾年前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等到太子登基后,仗著姨母太子妃還能安穩幾年,若是有朝一日褚奕瑾掌權,凌霄二話不說就走。

在凌霄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的時候,更壞的消息傳來。

匈奴國,匈奴大王子弒父,取代了老匈奴王,不到一個月穩定下了匈奴部的叛,新匈奴王的使臣還未抵達皇城,駐守北部的張繼將軍叛變了。

張繼是開國功臣張海生的后代,張家世代褚王朝厚待,在這種時間突然叛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太子第一時間派人去圍張繼府上,張繼的老母和一子一已經人去樓空了!剩下的眾多奴仆侍妾,皆是不打的人。

老皇帝病的更重了。

北部傳來的消息不全,只說是張繼叛變了,但并沒有明確的說張繼到底是想自立稱王還是歸順匈奴王,若是張繼想自立,那朝廷會第一時間和匈奴好,發兵鎮。要是張繼是去投奔匈奴王……

張繼手下握著十萬重兵,再加上匈奴騎兵,屆時兩力量聯合起來發兵……朝廷上下都不敢繼續往下想。

朝中不安,太子妃在東宮也擔心,韋華雖然深得太子寵但恪守后妃禮則,前朝的事從不手,只是叮囑三皇孫褚奕琪四皇孫褚奕琰,每日除了去誨信院以外就呆在自己宮里,無事不得外出。

凌霄連帶著也困在了聽風閣里,太子妃怕他出事,暗自囑咐了他稱病不再去工部應卯。

又是幾天過去,褚奕瑾再次來到聽風閣。

凌霄不的給褚奕瑾行禮:“慧王安好。”

“表弟無需多禮。”褚奕瑾俯要扶凌霄,凌霄先一步站起,命人看茶,垂眸道:“不知慧王有何事?”

凌霄這話問的有些無禮,褚奕瑾也不怒,聲微笑:“這些天我跟著父王在朝里忙碌,沒有見到表弟,想念了來看看,不行嗎?”

“慧王辛苦。”凌霄依舊淡淡的,并不接話。

褚奕瑾一笑:“今日朝中來報,說北部戰事吃,我軍到了北部和張繼那反賊第一仗就敗了,父王了怒,問我的看法,我就說……”

凌霄沒耐心聽褚奕瑾說這些七八糟的,恭敬道:“慧王殿下請慎言,前方的戰事不是臣能聽的。”

“我從未將表弟當做外人,再說這雖是國事也是家事,表弟聽聽無妨。”褚奕瑾笑道,“父王大加斥責了大將軍韓信忠,和驃騎將軍褚、奕、峰。”

凌霄聞言蹭的站了起來,“驃騎將軍褚奕峰”七個字在腦中炸開,心中像是被大錘猛的砸了一下,腦中一陣眩暈,大聲急道:“皇孫如何去了北部?!”

“表弟不知道?”褚奕瑾忍不住笑了起來,俊朗的眉眼舒展開,“也對,父王瞞著母親呢,表弟被母親整日拘在聽風閣里,自然也不知道了……”

“半月前老二親自請旨去前線,父王本是不肯的,我極力舉薦……呵呵,老二這麼大了課業上什麼都不懂,要是再沒點戰功,那日后封王如何能使人信服?父母之子則為其計深遠,我這麼一說,父王也就準了……老二還特意謝了我半天,自家兄弟,談何言謝呢?呵呵……”

“嘭!”

凌霄極力忍耐也沒有控制住自己,用盡全力給了褚奕瑾一拳。

褚奕瑾瞬間彎下腰去捂住肚子,臉發白疼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凌霄只覺得氣上涌,怒極后聲如震雷:“畜生!皇孫視你為兄弟!你就這麼對你弟弟?!”

“呵呵……”褚奕瑾了半天,勉強一笑,“兄弟?皇叔們不都是父王的兄弟?父王殺了哪一個?老二敢搶我的東西,敢拉攏我看重的人,敢涉足軍中……就該早料到這一天。”

凌霄僅存的理智不斷的在提醒他眼前的男人是褚王朝的慧王,冷靜……再這樣自己謀劃了多年的安穩人生就敗了……

凌霄閉了閉眼,修長手指狠狠攥起,轉大步離去……

“小侯爺,您實在不方便進去,別難為我們做奴才的,您看……”

凌霄推開攔著的太監侍衛,搶上前跪到議政廳大門外,大聲道:“工部郎中凌霄,求見太子千歲!”

太監剛才通報時太子就知道了,現在凌霄竟是闖過了層層守衛直跑到議政廳里來了,太子倒沒了怒氣,讓太監凌霄進來。

“太子……”凌霄進來直直跪下,“請太子恩。”

太子放下手中的折子,嘆氣:“霄兒,孤一直以為你是個沉穩的孩子,你天資極佳,又與太子妃沾親,日后孤定當大用的,你的請戰折子已經駁了,去吧。”

“請太子恩。”凌霄磕了一個頭,“臣雖不是武將,但自認到了北地也有用武之地,如今前線吃,匹夫有責,請太子恩。”

想到北地的戰事太子也煩躁,眉心,看著凌霄堅定的姿心里不免惋惜,冷冷道:“霄兒……我聽說慧王幾番向你示好,你并沒有回應。”

凌霄不為之所,目如炬:“請、太、子、恩。”

太子本是很看好凌霄,凌霄的家、聰慧、沉穩、干練、甚至是虛偽和城府……這幾年太子都看在眼里,他很欣賞凌霄,但他欣賞的聰明人如今卻不再做聰明事,太子正要冷聲斥責,承乾宮的老太監在門外低聲請見。

必然是皇帝有口諭過來,太子不敢怠慢,忙請進來,

老太監巍巍給太子行禮,轉頭看了凌霄一眼,躬道:“圣上口諭,凌小侯爺的事,準。”

“謝皇上恩典!”凌霄不等太子發話,跪下來謝了恩,轉疾步出了議政廳。

凌霄匆匆走下臺階,心中淡然一笑,細心謀劃了多年,穩扎穩打鋪好的錦繡前程,在剛才那一跪里,全碎了。

罷了罷了,前程算什麼?!來日不得善終算什麼?!在那日凌霄第一次為褚奕峰出手時就該預料到了,自負自私偽作一生的人,到底敵不過那人真誠的一份,一顆心。

錦繡江山,此生此世,但付君心。

凌霄快步走下蟠龍石階,這一日皇城艷高照,獵獵的東風吹起,開了凌霄寬大的外袍,腰間一枚二寸見方的金鑲玉佩出來,那玉佩顯是碎過,被巧匠人用金鏤和在一起,古玉上描刻的同心結,在下閃著熠熠的芒!

那一年凌霄剛宮,正為著壽康侯府,胞妹凌雉和自己的前程用盡了心機往上爬。二人初見,褚奕峰憨笑道:“皇爺爺讓我給喜歡的人,我喜歡你,就給你吧。”

——同心玉佩卷·完——

卷二:逐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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