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西這突然如其來的作讓程博衍差點兒反應不過來。

“干嘛呢，嚇我一跳，”他往后退了一步，“吃飯吧，突然說這個。”

“就是總結完了之后覺得你真是好人，”項西拉開椅子坐下，低頭輕聲說，“我這輩子到過的最善良的人就是你了。”

“見的人太，”程博衍也坐下，拿了片生菜葉子，開始包菜，“再說我說過，幫你有我自己的原因，別老想了，住幾天你趕找地兒搬走。”

“嗯，”項西嘿嘿笑了兩聲，拿過一片生菜葉子，包好菜，正想往里塞的時候，看到程博衍包好咬了一口之后就停下了，臉上表若有所思，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菜包，“怎麼了？”

“我這輩子啊，”程博衍咽下菜，又慢慢咬了一口，“吃過的最難吃的菜就是我自己做的，從未有人超越過。”

項西一聽就樂了，低頭咬了一口，嚼了幾下之后，品味了一會兒：“我覺得還啊，就是淡點兒，你這炒出來的菜還沒生菜葉子味兒重呢。”

“鹽不能吃太多。”程博衍說。

“誰說的！菜淡了什麼味兒都出不來了。”項西又咬了一口，他的確對飯菜口味的要求很低，有吃就行。

“誰說的……就剛才你說細皮兒的那個營養專家說的，”程博衍笑笑，“廚房里有牛醬，你要覺得淡了就拿點兒蘸著吃吧。”

“牛醬好，”項西立馬蹦了起來，跑進了廚房，“牛醬好，牛醬是天使……”

吃完午飯，程博衍收拾了碗筷準備洗。

“我來吧，”項西挽著袖子跟了進來，“你做了飯，我洗碗。”

“你會洗麼……”程博衍有些信不過他。

“怎麼不會洗，我在風波莊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洗碗，你是不是看見我倒垃圾了，我在后廚還洗碗呢，”項西把碗放進水池里，“放心吧。”

“白的是洗碗的，”程博衍也沒跟他客氣，指著掛在旁邊的洗碗布，“旁邊那條藍的是案板的，的那條是刀的……”

“哥，”項西打斷了他的話，“哥，我先洗碗。”

程博衍還想說什麼，放在客廳的電話響了，他轉走出了廚房。

“博衍啊，”電話那邊是表姐的聲音，“你今天在醫院嗎？”

“今天我休息，怎麼了？”程博衍聽見了那邊有小溪的哭聲，“小溪怎麼了？”

“從樓梯上蹦下來摔了，我看哪兒也沒紅沒腫的，但一直哭，說是胳膊疼，”表姐有些著急地說，“現在我就按你以前教的把胳固定了一下，帶著往你們醫院去呢，你休息啊？”

“我現在過去，”程博衍馬上站了起來去拿外套，小溪很粘他，他也特別喜歡這個小丫頭，一聽到的哭聲，頓時心疼得不行，“我給劉非打個電話，你要先到了就直接找他。”

掛了表姐的電話，程博衍一邊穿服換鞋一邊給從廚房里探出腦袋的項西待著：“我去趟醫院，我外甥傷了，你看看電視玩玩電腦都行，困了想睡覺就先睡那屋沙發床，敢睡我床你就死定了……”

“知道知道，”項西點頭答應著，“我不進你臥室。”

“有事兒給我打電話，”程博衍指了指電腦桌，“用那個電話打。”

“嗯。”項西過去拿起電話看了看，居然是個老人機。

程博衍一甩門走了之后，項西了個懶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進廚房去把碗洗完了。

想一下案板的時候，忘了程博衍說的是要用哪塊抹布。

站在三塊抹布前挨個看了看，每塊都很干凈，跟新的似的，洗碗案板刀到底有什麼區別，還得拿三塊抹布……

最后項西拿了的條那把案板了一遍。

在別人家里，特別是在別人整潔得有些不像話的家里一個人待著，項西莫名其妙就覺得自己是溜門撬鎖進來的，在客廳里看個電視都覺得膽兒太大了一會兒警察叔叔就要來抓人。

客廳里坐不住，這會兒也沒什麼好節目可看，他站起來進了書房，在程博衍給他指定的沙發床上躺了躺，還舒服，程博衍絕對是個會的人，買張平時不用的沙發床，也挑的是最厚最寬的那種。

比自己在平叔家時那張瘸鋼床強多了，起碼不會窩著腰。

躺了一會兒，他又有些不踏實，站起來在屋里又來回轉了兩圈，最后輕手輕腳地推開了程博衍臥室的門，探著腦袋進去看了看。

臥室的裝修風格跟客廳和書房都不同，客廳和書房都是黑白灰為主，看上去整潔得有些冷酷，但這間臥室卻搭上了橙，看上去很可口。

而且這屋子采很好，從半開著窗簾中間灑進來，屋里看著暖洋洋的。

又大又厚的懶人沙發，扔在地上的厚墊子，地上隨意放著的幾本書，書柜前斜放著的一個小樓梯，還有窗邊小長幾上的一溜小巧的小花小草……滿眼都是舒適和閑散。

項西雖然跟程博衍說了自己不會進他臥室，但這會兒猶豫了一下，還是小步蹦著走了進去。

在書柜前站了一會兒，坐了坐小樓梯，又盤在地上的墊子上坐了幾秒鐘，最后項西停在了程博衍的床前。

床很大，看上去應該是定做的，比普通的雙人床還要大不，項西手按了按，又厚又彈的。

“真腐敗！”項西雙手撐著床小聲說了一句，停了兩秒之后他猛地往前撲倒在了床上，在床上彈了一下之后飛快地又蹦了起來，跑出了臥室。

這要讓程博衍知道了，自己肯定會完蛋。

程博衍的電腦還開著，項西過去坐下，拿著鼠標隨便點了幾下就覺得沒意思了，電腦對于他來說，就是游戲機，除了玩游戲，他對電腦一無所知。

這臺電腦里一個游戲都沒有，連掃雷和紙牌都沒有。

項西嘖了一聲，放下鼠標又站了起來，不知道程博衍平時拿這臺電腦干什麼用，太沒意思了。

只能繼續看電視。

項西抱著個靠墊窩在沙發里，看了沒多大一會兒就有些，他進屋這麼長時間了還沒喝過水，程博衍也沒給他指定個能用的杯子。

他抱著墊子站在飲水機跟前兒，研究了半天，四周一個杯子也沒看著，最后他進廚房找了個碗。

接了碗水正喝著，聽到門響了一聲。

項西看了一眼墻上的鐘，程博衍出去了兩個多小時，回來得還快。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程博衍回來了，項西心里高興，覺自己就跟看家的狗似的，一整天都趴地上百無聊賴，聽到有人回來立馬就開心地開始搖尾。

門打開了，項西一手抱著靠墊，一手拿著杯子嗓門兒大地喊了一聲：“大俠里邊兒請！是打尖還是住店吶！哎你電腦也不裝個游戲，這一下午無聊死……”

話沒說完就卡在了嗓子眼兒里，項西瞪著進屋的人，室盜竊被人給抓了個現行的錯覺非常強烈。

程博衍也沒說這屋里還住了別人啊！

進屋的是個中年人，看不出年紀，就覺得漂亮的，而且不知道怎麼就看著有點兒眼。

這個人開門進來看見項西，頓時也愣在了原地，拿著鑰匙準備往鞋柜上放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項西跟面對面地瞪了半天眼睛才說了一句：“大姐你沒進錯門兒吧？”

人聽到他聲音似乎是回過神來了，也沒說話，只是晃了晃手里的鑰匙，放在了鞋柜上，然后打開鞋柜，作很練地拿出了一雙拖鞋換上了。

項西站在一邊，總覺得這人有些眼，但一下想不起來為什麼會眼，只是有些尷尬地看著換鞋，下外套放進柜子里，然后了點消毒在手里著。

這一系列作跟程博衍一模一樣，一看就知道是……親媽。

沒錯這是程博衍他媽！

這肯定是程博衍他媽！

他媽真年輕啊……

太可怕了怎麼程博衍他媽會突然出現！

項西突然就有些，一手抱著墊子，一手還舉著碗，就這麼尷尬萬千地站在原地不敢彈了。

“你是什麼人？”人一邊手一邊看著他問了一句。

的聲音平靜而禮貌，眼神里帶著些許審視，并不明顯地打量著項西，臉上還有很淡的笑容，項西突然就覺到了迫。

“我是……我……”項西看著，猶豫著該說自己是程博衍的朋友還是病人，還沒想好，突然就發現了為什麼會看著這個人眼，他有些吃驚地瞪了瞪眼睛，“您是許主任吧！就……就那個營養……專家……”

人沒有說話，大概是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就，就中午我還看電視來著，是您吧？”項西一回想指指電視，手里還拿著碗，這一揮，碗里沒喝完的水一下潑了出來，他順小聲罵了一句，“哎。”

本來就尷尬的，還把水給倒地上了，項西也顧不上再說別的，把靠墊往沙發上一扔，跑進廚房，隨手拿了塊抹布又跑出來，蹲地上把水給了。

“是……您吧……”項西完地上的水之后發現人一直看著他手里的抹布，他跟著也看了一眼，發現自己拿的是白的洗碗布，頓時就覺得更尷尬了，張了半天又補了一句，“許……許阿姨好。”

“……你好，”許阿姨點了點頭，“你是博衍的……”

“朋友，”項西鼓起勇氣小聲說，“我是他朋友。”

“哦，”許阿姨似乎有些意外，指了指他手上的抹布，“放著吧，別老拿著了。”

“嗯。”項西跑進廚房把抹布了兩下掛了回去。

一轉要出去的時候，發現許阿姨跟進了廚房，正拉開了冰箱往里看著，他只得也站在一邊，覺簡直快難死了。

“你是博衍的朋友……”許阿姨回過頭看了看他，“什麼樣的朋友？”

“啊？”項西沒想到會問這麼一句，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是……就是……”

“男朋友？”許阿姨打量著他。

“什……男……什麼？男朋友？”項西這回是完全愣住了。

“哦，不是啊？”許阿姨笑了笑，“不好意思啊。”

項西也扯著角笑了笑，沒說出話來。

男朋友？

這都什麼七八糟啊！

客廳里傳來了電話鈴聲，大概是那個老人機，項西正想出去接，許阿姨已經走了出去，拿起了電話。

程博衍抱著小溪往停車場走，手里拿著電話：“我這兒忙完了，不過下午要跟我表姐吃個飯，你……”

“博衍啊？”電話那邊傳來了老媽的聲音。

“媽？”程博衍一聽就愣了，“你怎麼過去了？”

“聽你爸說你這陣兒忙，怕你沒好好吃飯，正好今天我要去你那兒，”老媽說，“就先過來看看了。”

“哦，我那兒……有個朋友，”程博衍說，小溪抱著他脖子，臉在他肩上蹭來蹭去的，他偏了偏頭，跟小溪磕了磕腦門兒，“你見著了吧？”

“見著了，”老媽的聲音放低了，“有朋友在家還跟李妍去吃飯？這朋友很的嗎？”

“是……的，”程博衍猶豫了一下，“要不我一會兒回去吧。”

“不回去，不回去，”小溪抱著他脖子，“哥哥不回去。”

“舅舅，”程博衍糾正，“媽，我……”

“你跟他說吧，我這就走了，”老媽說，“我看我在這兒他尷尬得不行，都拿洗碗布地了……你今天不是休息嗎？怎麼跑醫院去了，李妍病了？”

“沒，小溪摔了一下，胳膊臼了，沒什麼大問題，”程博衍笑笑，“媽你把電話給我朋友吧，我跟他說。”

“嗯。”老媽應了一聲。

許阿姨把電話遞了過來，項西趕過去拿過了電話，也顧不上別的，拿了電話就轉躲回了廚房里：“哥，程大夫！救命啊！你怎麼不告訴我你媽會來啊！”

“我不知道今天會過去，”程博衍在那邊笑了笑，“怎麼了？”

“還能怎麼！多尷尬啊！”項西在冰箱邊兒上低聲音，“還有我今天看電視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那個專家那個許主任是你媽！我你也太……”

“一會兒就走了，”程博衍笑了半天，“你沒跟請教一下該怎麼注意營養麼？”

“你快得了吧，我現在怎麼辦啊？要給倒水嗎？要聊點兒什……算了不能聊，我怕給你媽嚇著，”項西嘆了口氣，“哥，我跟說我是你朋友了，覺可能已經給你丟人了，早知道我說是你病人了。”

“沒事兒，我說的也是我朋友，”程博衍說，“你晚上自己吃點兒沒問題吧？我小外甥不讓我回去，非得吃個飯。”

“沒問題沒問題，你快別管我了，你……”項西聽到客廳的門響了一聲，他趕探出腦袋去看了一眼，“哎？許主任走了？”

“許主任覺得你被嚇著了，所以走了，”程博衍笑著說，“那你自己呆會兒吧，出門兒的話放服的那個柜子里有套備用鑰匙，你拿著吧。”

“喲，備用鑰匙都給我了，”項西嘖了一聲，許阿姨一走，他頓時輕松了，走回客廳往沙發上一倒，四仰八叉地躺著，“不怕我拿了鑰匙自己去配一套，以后回來你？”

“不怕，你搬走了我會馬上換鎖。”程博衍回答得很干脆。

“靠……”項西笑了半天，突然看到鞋柜上還放著個小包，“哎許主任的包沒拿啊？”

沒等項西再說一句我給送出去吧，門突然又被打開了，項西四仰八叉攤在沙發上的架式都還沒來得及收，許阿姨走了進來。

項西覺得自己今天是徹底丟人丟到家了，他都想說許阿姨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阿姨拿包啊？”項西從沙發上彈起來站到了客廳中間。

“嗯，”許阿姨看了他一眼，“你坐著吧。”

“我站會兒，站會兒，”項西說，一手叉腰扭了扭，“我抻抻腰……”

項西能聽到電話那頭程博衍的笑聲，他咬牙保持著禮貌的微笑，目送許阿姨關門之后才沖電話吼了一聲：“笑什麼啊！信不信我一會兒把你家搬空了。”

“你看著搬吧，”程博衍說，“你那墜子還在我這兒呢，知道值多錢麼？”

“……你去吃飯吧，我自己玩會兒，你那電腦里什麼也沒有，”項西坐到電腦前，“你平時都拿這電腦干嘛啊？”

“你想玩游戲自己下了裝上就行，”程博衍倒是馬上就聽出他的意思了，“要不你看電影也行，桌面上不是有個文件夾寫著電影呢麼。”

“哦，有恐怖片兒嗎？”項西看了看，拿鼠標點開了電影的文件夾，里面電影不，他一路往下看著。

“有，自己找吧，”程博衍說，“不跟你說了，我還……”

“這個‘提神醒腦小片片’……里面是什麼？”項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