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加活了將近30年，已經記不清楚有過多次到他只能向老天爺磕頭求救，但是最終依然只能面對著失的結局了。

但是這麼多年來，卻沒有過一次能讓他真正失去理智。

只有這通電話，當喬加連想站都站不穩，看著P鬼他們著急上火的找車的時候，他頭一次覺自己徹底喪志了理智。

就在他幾乎要當街砸車搶劫的時候，終于有人跑到馬路中間攔到一輛車，二話不說的甩出一疊錢，讓司機往喬簡的學校開。那個出租車師傅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拉了這趟活。

喬加一路上都聽不到其他人說話。

P鬼他們一張一合的，他看在眼里，卻聽不到聲音。路上的景象時遠時近的，就跟做夢一樣，沒有任何的真實。

等他下車的時候，覺得天泛著一讓人惡心的黃。

現在是放學的時間，校門口進進出出的一堆人，喬加扶著一棵樹，渾發抖。

他竟然一時想不到進校園里頭找人。

還是P鬼反應過來，了個看起來年齡最小的小弟進去找人，吩咐他只要找到人立刻打電話。

但是喬加覺得不對勁。

按說要跑到班里去找人，怎麼也得用個三五分鐘的，但是喬加搖了搖頭，就覺得心慌的難。他四看了看，喬簡這學校他來過好幾次，也算是悉，要說比較避開人群的地方，總共也沒幾個。

他拉上P鬼：“跟我走！”

兩個人半扶著他，腳步踉蹌的往學校旁邊的小道上走。

喬加走了幾步實在站不穩，讓P鬼去買三瓶礦泉水：“要冰的，越快越好。”

P鬼不敢耽擱，轉就跑。

好在學校附近就是小商店多，P鬼抱著三瓶水跑回來，喬加到頭就灌，三瓶水全部喝完了，他沖其他人擺了擺手，自己避開放學的人群，蹲在路邊開始吐。

這種醒酒的辦法雖然不科學，但是很好用。曾經他陪著一個當年跟過的老大出去跟人拼酒也是這麼喝下來的，跟洗胃一個效果，就是痛苦了點。

等吐的差不多了，喬加終于清醒了不。

從剛才的醉態中生生的醒過酒，喬加現在的臉看著都泛青。

幾個人沿著學校附近的小路開始找，過了十分鐘都沒接到去教室里找人的小弟的電話，喬加就知道況要糟。

找了將近二十分鐘，P鬼終于從幾個找急忙慌往學校跑的學生口中問到前頭有人傷了。

他臉一白，上喬加就往那邊跑。

喬簡就倒在路邊。

臉上有傷，但是看起來似乎不太嚴重，只是整個人趴在地上一都不，喬加沖過去把他抱起來的時候，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喬加兩只手都在哆嗦：“阿簡？喬簡？……媽的，喬簡！你給我睜開眼睛！喬簡！”

越喊聲音越大，喬加晃了兩下發覺懷里的人還是完全沒反應，他抓著旁邊的P鬼：“找車……快去找車！”

后來怎麼到的醫院，喬加意識已經很模糊了，他抓著醫院的大夫直接跪在地上，求他們先救人。

結果一群護士醫生的把他從拽起來，做了個檢查，一個大夫臉很難看的告訴他：“病人況很危險，需要手，你先去辦個手續，了手費和押金。”

喬加轉頭就去問去哪兒辦手續，但是一拿到醫藥單瞬間就傻眼了。

“十七萬？這麼多？”

“病人需要開顱，手費加上住院費的押金一共是十五萬，加上兩萬多的藥，先收您十七萬，多退補。”

負責計價的護士說話很刻板，喬加愣了一下：“……我暫時，拿不出來這麼多。”

“那對不起，我們有規定必須要足押金。下一位！”

后的人拼命的往前，喬加火大的往后一推：“別他媽的了！”然后他再次往窗口探了一下：“求您幫個忙，能不能先做手，我回頭把押金補上，給我三天就行。”

“我們有規定。”

依然是這句話，顯然在醫院這種況早就面對的麻木了，護士一邊對喬加說抱歉，一邊接過后面人遞過來的錢，喬加被出了隊伍，臉難看至極，轉頭看著P鬼：“……先借十七萬。”

“喬哥，不是我不想借。”P鬼臉也不好看：“我平時手里攥多錢你也知道，你要說幾千塊我立馬掏給你，我爸自從給我搞了個臺球廳就不管我了，我真拿不出來這麼多……”

其他人也都是些小混混，一時間，十七萬這種數字誰都拿不出來。

P鬼看著喬加：“要不，喬哥你找黑狗哥半個忙？”

“不可能的。”黑狗是什麼人喬加比誰都清楚，用得著的時候死活不管，現在跟他借錢，估計黑狗只會丟他萬兒八千的當做安家費。

何況，喬簡搞這樣黑二不了關系，喬加現在見到那倆兄弟，都不知道會不會直接掄起刀來把人砍死。

一個繳費大廳里站的滿滿的全是人，喬加四下環顧，整個人口都要被挖空了，最后一咬牙，抓著P鬼：“你幫我去找放貸的那幾個借，能借到多是多。”

“喬哥……”P鬼皺了下眉：“那幫人不會借的……”

喬加地頭上從來不允許放高利貸，之前曾經有幾個在他們這地區混的很囂張的，全都被喬加修理過，后來雖然也還是的做著這種活，但是臺面上跟喬加從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現在他們去借，想當然不會有多痛快。

可一時之間，似乎也實在沒什麼人了。

平時都是哥啊弟啊……真到需要幫忙的時候，都是各顧各的而已。

喬加讓P鬼盡管去借，借到多是多，然后拿出手機，讓開所有人走到一邊。

對方電話接的很快：“喂？”

“郭林……我想問你借錢……”

喬加聲音到現在都還有點抖，喬簡如果出事，他都沒辦法想象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郭林在手機那邊沉默了兩分鐘，似乎也是找了個避開人群的地方，但是語氣很冷靜：“怎麼了？你在哪兒？”

“我在醫院……喬簡出事了……”

“要多？”

“十七萬。”

郭林沒立刻接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現金？”

“嗯，付押金的。”

“你在哪家醫院？我把卡送過去給你。”

喬加說了醫院名字，郭林那邊就掛了線。喬加攥著拳蹲在繳費大廳的門口，過了十五分鐘接到郭林的電話：“我在急診室門口，你人呢？”

“我現在出去。”

讓P鬼他們在大廳等著排隊，喬加沖到外頭，郭林就站在走廊口，看見他立刻迎上來兩步：“紙上是碼，卡里有二十萬，你先用。喬簡人怎麼樣？”

“現在還不知道……”喬加了下眉心：“要先辦手續才給做手。”

郭林往里頭看了一眼：“你還有其他人在吧？”

“嗯……”

“我不方便進去，你先去錢吧，等喬簡有結果了，跟我說一聲。”

簡單的留了兩句話，郭林怕引人注意，把卡和紙給喬加轉就走了，喬加本來想說句謝謝，不過一晃眼，發覺已經找不到人了。

他攥著手里的卡，覺像被人生生打進去一釘子一樣。

重新去辦了手續，，喬加等什麼都齊了，整個人力的靠在走廊上，邊的人來來去去，他都沒什麼反應。

等了得有一個多小時，他兜里手機突然響了。

是郭林的短信。

對方告訴他無論什麼事，等倆人通完電話再說。

喬加攥著手機，臉繃的跟打了鉛一樣，不發一語的站著，幾個小時的時間跟一輩子一樣難熬，喬加一直等到手中的燈滅掉才終于有了點反應，幾個護士把喬簡推出來，醫生告訴他因為手做的比較及時所以人應該沒事，但是還要觀察況。

“大概什麼時候能知道人肯定沒事了？”

“起碼過36個小時。”

“嗯……”

喬加點點頭，跟著喬簡一起進了病房，P鬼他們本來說留下來陪他一起守著，喬加只是擺了下手：“你們先回去，有事我再找你們。”

他渾都著一抑著的郁，P鬼雖然不放心但是也沒辦法，由著喬加就這麼一個人坐在黑漆漆的走廊外頭，看著病房的門口，也不進去。

偶爾會有護士過來查看一下喬簡的況，喬加那時候才會站起來往病房里頭看兩眼，其他時候就這麼坐著，面無表。

守到下半夜，郭林的電話終于打了過來。

“喬簡怎麼樣？”

“手做的應該還行，醫生說過36小時沒事了就好。”

“嗯……”郭林拿著手機皺起眉：“是怎麼弄的？”

“出了點意外。”

“意外？”

郭林空了幾秒鐘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喬加，你別腦子一熱了做蠢事。”

“我最蠢的事都做了，不差再多一件。”

喬加似乎也沒打算掩飾什麼，他始終繃著臉：“郭林，你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無論如何，你幫我看著喬簡。”

“那是你弟弟。”郭林揚高聲音：“你以為十幾萬我拿出去眼都不眨是為了讓你代后事的？你先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郭林……這個恩我喬加會記得……如果我這輩子能有個善終，下輩子一定還你……”

“喬加！”

“……謝了。”

最后說完這兩個字，喬加直接掛了電話。他看著病房里面喬簡躺在床上的樣子，聽著黑暗之中，墻上的掛鐘一聲一聲的走著，掏出上的煙盒，放了三煙在走廊的窗臺上，然后兩手在兜里，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醫院。

從那天之后，就沒人再見過喬加。

郭林再打電話喬加也不接，去了他家找了五六次始終沒有等到人，就連放了消息讓其他人打聽，也說沒人見到過喬加。

這人就好像突然之間消失了。

但是關于喬簡到底出了什麼事，郭林倒是在第二天查了出來，知道是黑二下的手，他臉頓時一沉。

幾乎不用想，他也知道喬加要干什麼。

黑二這兩天一直在酒吧待著，哪怕上個廁所都要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好幾個人，他知道喬加不會善罷甘休，但是說到底他還是黑狗的弟弟，他也不信喬加真的不要命了敢找他來報仇。

兩天過去，一點靜都沒有。

喬簡在醫院醒了，郭林過去看過他，喬簡開口就問喬加人在哪兒，郭林看喬簡的樣子是真的沒見過喬加，直覺這件事的發展會比他預計中的還要糟糕。

終于，到第三天的時候，郭林沖到沈軍辦公室：“我要黑二的逮捕令。”

“你要什麼？”

沈軍抬起頭：“這人不是你要求放的？”

“我知道……但是我現在要他的逮捕令，你只要批了，我立刻去抓人。”他的意思是先抓后批捕。

“為什麼？”

“救人。”

“救黑二？”

“不是……”郭林咬了咬牙：“我要去救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