嚨很痛，嘉臉漲的通紅，眼淚不控制地出來，一顆一顆砸到那青筋凸起的手上，可那攥著的手卻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皇帝沉著臉，仿佛輕輕一，便能將那細細的脖子折斷。

勢正焦灼之際，大門卻被輕扣了兩聲，接著傳來了芳嬤嬤詢問的聲音：“公主，您換好服了嗎？快用膳了。”

片刻沒人應聲，芳嬤嬤疑心是睡過去了，推了推半掩的門便要進來：“公主？您是睡著了嗎？”

大門吱呀一聲響，嘉急的眼眶通紅，慌又焦急地看向他，那攥著脖頸的手才終于松了一松。

“唔，剛醒，馬上就過去。”嘉大了口氣，連忙回應道。

芳嬤嬤聽著那聲音有一些不同平常的喑啞，擔心地追問道：“沒事吧？”

這會兒一松下來，嚨里的意得嘉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沒……沒事，只是魘著了。”

芳嬤嬤“哦”了一聲，這才放了心轉離去。

嘉聽著那遠去的腳步聲，終于輕輕舒了口氣，然而一抬頭，正對上皇兄旁觀的冷眼，那劫后余生的慶幸頓時煙消云散，只覺得渾都不自在。

“皇妹說謊的功夫還是那麼練。”皇帝目下，落到那口的月牙印上，帶著明晃晃的諷刺。

嘉一僵，知曉他是誤會了。

想辯解，可眼下的姿勢太過難堪，他說話的熱氣和鼻息直直地落下來，燙的大片白皙的脖頸和臉頰緋紅一片，整個人像是快被燒著了一般。

到底是尚未出閣的姑娘，已然窘迫到了極點，眼中盈著淚：“皇兄，皇兄你先讓我把服穿好……”

皇帝直到現在似乎才意識到一不妥，淡淡地從那半遮半掩的口移開了視線，手一松，嘉連忙抱著膝背過了去，將落的服慢慢拉上去。

皇帝直起了，居高臨下地看著：“那晚的人，是不是你？”

他很高，高大頎長，往床榻前一站，實實地擋住了所有的亮，嘉明明攏上了服，但落在他的影里，還是忍不住全發涼。

“不……不是。”低下頭，著手系著帶。

可皇帝卻冷笑了一聲：“朕都沒說是哪一晚，你就這麼急著否認？”

嘉這才反應過來方才太過慌竟沒注意他的套話，避開那打量的視線，竭力保持鎮靜：“臣妹不敢。”

“不敢？朕看你是膽子太大。”皇帝一看見這雙霧氣朦朧的便說不出來的煩躁，一抬手，那護著的領便被扯了開。

的綢層層墜了下來，掛到了臂彎，肩頭一涼，嘉連忙雙手環抱在前。可那后頸卻是涼颼颼地暴在他眼底，上面明晃晃的留著一枚齒痕，依稀還可想見當初咬的有多深。

“這是誰的？”皇帝盯著那齒痕沉聲問道。

溫熱的吐氣落在后頸上，嘉控制不住地往后。

“朕問你，是誰的？”可皇帝顯然不許再躲，握著的手一，嘉便迫不得已后仰著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是誰的？他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還要怎麼回答？

將他是如何下來按著擁吻的景一一復述出來嗎？

將他是如何扯開的帶，堵住的不許呼救的場面的一點點講述出來嗎？

怎麼能說的出口……

那天晚上的事嘉亦是滿腹委屈，避無可避，只能忍著淚意承認：“那晚臣妹原本等在偏殿，看到了有人招手才誤闖了進去，臣妹也不是有意的，不知后來為何會變那樣……”

“你并非有意？”皇帝忽然笑了。

他的笑比發怒還令人害怕。

嘉看不見他的臉，但整個脖頸都握在他有力的手里，令不心生恐懼。

暴在他目之下的皮上爬起一令人骨悚然的涼意，嘉難堪至極，聲音亦是無力：“的確是一場意外，求皇兄明察。”

的臉因為張泛著淡淡的緋，剛用帕子拭過的額發還帶著些的水汽，整個人委屈的仿佛是被他欺負了一般。

離得太近，他甚至能看清的飽滿的瓣因為害怕被咬的深深的陷了進去，眼中的淚因為蓄的太多快下來了，卻又拼命忍了回去。

連那被拉進他懷中的脊背都繃得極，整個人恨不得離他三尺遠。

這副模樣，大約那晚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正是這個認知，反倒讓皇帝心里的升起一無名的怒意。

他的視線從那雪白的肩上慢慢挪開，手一松，周沉地轉了出去。

終于被放開，嘉跌坐在床榻，捂住嚨咳了好一會兒，既委屈又難堪，著發紅的手腕，忍不住埋在膝上無聲地掉著淚。

皇帝正走到門檻，后忽然傳來了一聲微弱的哭聲，細細地拉扯他的神經，他腳步一頓，再回過頭去，隔著一道簾幔約只瞧見那玲瓏的影蜷一團。

哭的很克制，背對著外間，實在忍不住了才偶爾有一聲抑的哭泣，引得簾幔都跟著輕輕晃，惹得人想想抱住那單薄的脊背哄一哄。

皇帝眼中有一瞬間微微松，但也只有一瞬，便頭也不回地轉了出去。

嘉默默地掉著淚，直到門里的涼氣爬到了肩背上，一抬頭，看見已經大盛的天，才慢慢止住了聲，擰了冰帕子在眼上敷了好一會兒，那熱麻脹痛的眼周才好些。

皇兄大抵是更加厭惡了吧，嘉忍不住有些悲觀，但若仔細地去想，那黑沉沉的眼中似乎又夾雜著一說不清道不明的.，洶涌地仿佛要將整個人吞噬了一般……

脖子上還作痛，嘉不敢再回想，拿了厚厚地撲上了一層，那鮮紅的指痕才沒那麼招人眼。

等出了門時，外面已經晌午了，花廳里，太皇太后正笑的開懷。

一抬眼看見那道高大的背影，嘉心里微，面上仍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皇兄萬安。”

皇帝挲著虎口，抿著淡淡了一聲起。

兩個人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坐在了同一張桌子。

只是當看到用膳前，皇帝一不茍地拿著帕子拭著方才握過的手時，嘉低下了頭，心底微微酸，仍是有些難堪。

太皇太后察覺這有些沉悶的氣氛，只當是從前的諸多恩怨作，存了幾分化解的意思，掬著笑容道：“皇帝，那馬蹄糕你吃著可好？”

話一出口，先張的倒是嘉。

皇帝看到有些局促的樣子，神微頓，還是說了句：“不錯。”

“你口味刁鉆，能你的眼著實不易。”太皇太后慢慢笑了，又拉著嘉的手道：“其實這馬蹄糕原是這孩子送來的，哀家想著你吃，才送了一份去。你既吃著好，以后便嘉多辛苦些，嘉，你說好不好？”

太皇太后又轉向了，眼神里滿是慈。

嘉心里微微一慟，知曉太皇太后大約是自覺時日無多了，在為們姐弟尋個庇護，雖不覺得皇帝會因此改觀，但也不想拂了老人家的心意，只是低著頭應聲：“皇兄日理萬機，若有需要之，嘉自是竭力。”

皇帝看著太皇太后的霜白的鬢角，沉默了片刻，亦是應了聲。

“好，好。”太皇太后直到這會兒才松快了些，吩咐著上了菜。

一頓飯吃的萬分尷尬，正對著皇帝，嘉如坐針氈，好不容易等太皇太后停了筷，匆匆地尋了個消食的借口拉著蕭桓逃了出去。

菱花格窗戶正對著假山，外面的笑聲朦朦朧朧地傳進來，和著午后的，暖洋洋地人心底生了些庸閑的懶意。

太皇太后看著外面一頭是汗的蕭桓，臉上漾開一笑意，對皇帝道：“祖母大約是抱不到你的孩子了，桓哥兒和你小時候倒是有幾分相似，臨走前看看這孩子，也算了了哀家一個未競的心愿。”

“祖母是有福之相，定能長命百歲。”皇帝忽聽得這麼說，有些不忍。

他雖貴為帝王，統四海，卻也只能看著祖母一天天老下去，看著的生氣一點點消失殆盡。

“你不必拿些好話來誑我，我的我最清楚。”太皇太后倒是看得開，聲音里并無怨氣，只是當看到了那窗外嬉戲的姐弟時，神才微微凝重了下來：“生死皆有命，哀家活得夠久了，只是蕭家子嗣緣薄，哀家怕到了黃泉底下，沒法跟太宗皇帝，跟先帝代……”

“祖母這是何意？”皇帝聽到這里，皺著眉發覺有些不對。

他知曉皇祖母謹慎，輕易不會干涉后宮之事，此番顯然是有話要說。

太皇太后見他神微斂，也慢慢沉下了臉，指了指那外面玩鬧時出的一截青紫的手臂：“看見了嗎？那是在上書房時傷的，除了手上，上還有更多……掐痕，咬痕，傷痕累累，對一個正經的皇子下這麼狠的手，簡直人難以置信，大縉的后宮竟出了這等歹毒之事！”

越說越嚴厲，臉上止不住地痛心，最后面微微紅漲，重重咳了幾聲。

“皇祖母……”皇帝眉頭一凜，想手去扶，卻被側避了開。

他抿著，在太皇太后面前跪了下來：“孫兒愧對祖母厚。”

太皇太后看著眼前這個高大昂藏的孫子，聲音慢慢和緩了下來：“你是哀家看著長大的，是蕭氏皇族的驕傲，哀家知道你品純正，心遼闊，便是后來經歷了一些事，心也必不會隨之大變。元祐，哀家說的對麼？”

這個孩子是一手教養長大的，看著他變了子，沉默冷淡下去，太皇太后又何嘗不難過？

皇帝跪的筆，時的滿、年的恣意在腦海中一幕幕閃過，接著微微停頓，出現了一張純真無害的笑臉，隨后一切急轉直下，遇冷，出征，三千兵的鮮漫過他的腳踝，他的仿佛從那一刻起便徹底冷了下來。

額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皇帝攥了拳，一言不發。

太皇太后著他的發，微微嘆息：“哀家知道你的難，前朝、后宮，皆仰賴你置，從前的恩怨又糾葛在一起，令你時時為難。你的母親亦是可憐，你不愿傷了的心自然可以理解。那個孩子……若是品純良也就罷了，宮里也不是了這口飯的。可如今看來，他卻是個心思毒的鼠輩！你是皇帝，要時時以大局為先，切不可顧念你那拎不清的母親，傷了蕭氏的子孫！”

說著，難得的聲音整肅又重復了一句：“元祐，你是皇帝。”

聲音不大，但分量卻極重。

皇帝跪在那里，正午的日過窗欞灑下來，照在他高的鼻梁上，他最終還是應了聲：“孫兒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