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杜若寧剛睡醒，三個哥哥就來后院瞧，讓在家好好休息，等他們晚上散了學再來陪玩。

杜家三房的子弟都在南山書院就讀，南山書院的主講是前太子太傅韓效古，此人學識淵博，有丘壑，是當朝有名的大儒。

世間但凡有真本事的人，大多古怪執拗。

韓效古尤其執拗。

新皇登基后，有意讓他繼續做太傅，教導新立的太子，他卻直言忠臣不事二主，非要告老還鄉回老家種田。

嘉和帝雖然靠武力奪了兄長的皇位，卻對文人極其推崇，像韓效古這樣的飽學之士，即便不做太子的老師，也不肯輕易放其離開。

一個要走，一個苦留，雙方僵持不下。

最后還是嘉和帝邊一個姓江的小太監想出個折中之法，建議他在京郊山下修一座書院，請韓效古在那里開堂講學，教書育人。

如此一來既可遂了韓效古遠離朝堂的心愿，又不至于浪費了他滿腹的才學，而他教出來的學生，將來歸結底還是為皇家效忠。

小太監主請纓去勸導韓效古，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韓效古在見了他之后，便同意去南山書院做了掌院。

時間一晃便是十年，這十年間，南山書院已經為大周培養了不青年才俊，韓效古也了桃李滿天下的一代名師。

對于效古先生，杜若寧自然十分悉，想當年先生在宮中為太子哥哥講習，年僅四歲的躲在窗外聽，被先生發現后，便把自己隨帶的梅子糖送給先生，求先生不要告訴父皇。

先生收了的賄賂，還是把這事告訴了父皇，并對父皇說，世間有許多子，們的智慧襟不輸男子，只是沒有機會識文斷字，便只能屈居后宅碌碌一生。

父皇聽了他的諫言，不僅允許自己隨太子哥哥一起學習，還下旨讓各地學堂書院都開設了學，不拘平民商人家的子，只要家境允許皆可學。

想到這里，杜若寧突然靈一閃，需要一個可以時常出門的正當理由，去讀書可不就是最好的借口嗎？

而且書院里人多雜，新鮮事傳得快，想打聽點什麼也是很容易的，甚至可以趁機結一些人才，以備日后之用，也算是一舉三得。

這樣想著，杜若寧心中豁然開朗，決定今天晚上就和父親說一說這個事。

“小姐，喝藥了。”丫頭藿香端著湯藥走進來，打斷了的思緒。

跟著又進來一個稍矮些的丫頭，茴香，手里捧著一個盒子，圓圓的臉蛋笑出兩個小梨窩：“小姐，大管事特意去清香齋給您買的餞，可甜了，您喝完藥吃一顆，免得里苦。”

杜若寧嗯了聲，就著藿香的手喝了藥，又吃下茴香喂來的餞，緩了一會兒，問：“阿娘呢？”

“夫人在前邊見客。”茴香道。

“什麼客？”杜若寧問。

“宋……”

茴香剛說一個字，腳面被藿香踩了一腳，連忙閉了。

杜若寧心頭一跳，姓宋的，能讓藿香這麼張的，恐怕只有宋憫了。

藿香肯定是怕聽到這個名字害怕，所以才不讓茴香說出來。

不過宋憫為什麼要來國公府，難道還嫌事鬧得不夠大？

是不是挖好了坑見父親沒往里跳，要再來加一把火？

可父親一大早就去上朝了，散朝后會直接去署當值，他為首輔豈會不曉得？

他故意趁這個時間來，打的什麼鬼主意？

“我要找阿娘。”

杜若寧掀起被子就要下來，被藿香攔了一把。

“小姐，夫人見完客人就來了，您子虛，外面日頭毒，咱們還是別出去了吧？”

杜若寧不聽，推開的手重復道：“我要找阿娘。”

雖然是個傻小姐，但終究是主子，藿香不敢強行阻攔，只好依了，一邊為更，一邊沖茴香使眼，讓快去告知夫人。

偏偏茴香是個木腦殼，本沒領會的意思，還地問：“你怎麼了，是不是眼睛進沙子了？”

藿香差點沒氣昏過去，順水推舟道：“是呀，好像是進了沙子，你來幫小姐更，我去洗一洗。”

說著就要走，被杜若寧拉住，指著墻角的水盆給看：“那邊有水。”

藿香無奈，只好過去假裝洗眼睛。

這個功夫，杜若寧已經穿好服，向外走去。

今日天氣晴好，雖已秋，日頭余威尚在，藿香怕曬著，胡抹去臉上的水，撐了把油傘追出去，為遮擋。

這座府邸是當年父皇為和宋憫大婚所建，斥巨資請巧匠，耗時三年建，五步一景，十步一畫，極盡奢華。

可是誰又能想到，最終居然會以另外一個份住進來。

如今正是夏秋替之際，府中花草葳蕤，彩斑斕，溪水叮咚，金桂飄香，令人心曠神怡。

杜若寧無心欣賞景，一路急行到了前院，會客廳門口站著兩個護衛，見杜若寧過來，躬就要行禮。

“噓！”杜若寧抬手示意他們噤聲，邁步上了臺階。

剛要進去，就聽見宋憫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宋某思慮不周，攪擾了若寧小姐的生辰宴，又讓到極大的驚嚇，不知夫人能否讓我見一見若寧小姐，我想當面向賠禮道歉。”

杜若寧一愣，又悄悄退了回去。

宋憫堂堂首輔，居然不避男之嫌，要親自向一個閨閣子賠禮道歉，這種既失禮法又丟份的舉，究竟是何用意？

思忖間，里面嘩啦一聲響，像是茶盞碎裂的聲音。

跟著便是云氏的罵聲：“我還當你是真心實意來賠禮道歉，不想竟懷著這般齷蹉心思，憑你這癆病鬼也配見我兒，快快帶著你的禮滾蛋，否則我便人將你打出去！”

杜若寧吃了一驚，沒想到母親會發這麼大的火，隨即又想，莫非宋憫此舉就是為了激怒杜家人，以達到某種險的目的？

念頭剛起，一襲白的宋憫在大管事的陪同下走了出來，雖然肩頭發梢全是茶葉水漬，神卻十分淡然，腳步也從容不迫，仿佛在自家后院游園賞花。

杜若寧攥拳頭，看著他一步一步走下臺階。

宋憫這時也看到了，腳步猛地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