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發昏暗，四下寂靜，只有腳步聲在回。

盡管杜若寧的膽子已經夠大，還是忍不住脊背發涼。

的手進懷里，到賀之舟送給防的匕首，在腳步聲里慢慢轉過。

“天都黑了，你怎麼還沒走？”來人在距離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聽到這個聲音，杜若寧繃的神經頓時松懈下來。

“玉先生，您怎麼來了？”

“你的丫頭等不到你，在門房詢問，我便過來瞧瞧。”玉先生四下掃視了一圈，“你在這里做什麼？”

因為西院不允許丫鬟進，所以杜若寧每天散學過來這里“罰”，茴香藿香和侍衛們只能在大門外等。

幾個哥哥原也是要等一起走的，但他們每天散學后還要去演武場練一個時辰拳腳騎，另外還有先生留的功課要做，便沒辦法總是等。

如此正合杜若寧的意，正是想爭取自由行的機會，才用兩包梅子糖賄賂效古先生，讓先生給了自己這樣的“罰”。

“我在外面看書，聽到里面有靜，就進來看看。”

杜若寧如實相告，想著假如真有賊，也好讓先生留點神。

玉先生聞言愣了一下，又往四周看了看：“那你可曾發現什麼？”

“沒有。”杜若寧搖搖頭，“只發現這扇窗子沒關。”

“興許是風吹開的。”玉先生道，“既然沒什麼發現，就快點回去吧，免得家人擔心。”

“是。”杜若寧躬應了，和玉先生一起索著下了樓。

一個頎長的影從二樓書柜的轉角走出來，關上那扇用來轉移杜若寧注意力的窗，負手站在窗前，聆聽樓下的響。

玉先生把藏書閣的大門鎖上，親自送杜若寧到書院門外，看著上了馬車，才轉回去。

杜若寧開一角車簾，看著的背影走進院門，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小姐，您今兒怎麼出來這麼晚？”茴香在旁邊問道。

“看書了迷，忘了時間。”杜若寧放下簾子，靠在肩頭了眉心。

“小姐用功是好事，但總在線暗的地方看書對眼睛不好，小姐還是要留神點，別傷了眼睛。”藿香道。

“知道了，藿嬤嬤。”杜若寧笑著打趣。

藿香氣得嘟起。

馬車經過城門，照例要接檢查方可城。

杜若寧聽到賀之舟在和守城門的衛兵說話，那衛兵嗓子又尖又細，活像個太監。

咦？

杜若寧想到什麼，手掀開了車簾，沖那人喊道：“春！”

春剛接過賀之舟遞來的通行證，還沒來得及看，聽到杜若寧他，愣了一下，笑呵呵招呼道：“若寧小姐。”

“你不是跟著江瀲嗎，怎麼來守城門了？”杜若寧問道。

春苦哈哈撓了撓頭：“我惹了干爹生氣，被干爹罰來守城門。”

“原來如此。”杜若寧道，“你在這幾天了，怎麼我從來沒見過你？”

“好多天了。”春回道，“興許是班次不同，錯過了。”

“有可能。”杜若寧點點頭，又問，“你幾時下值？”

“快了，馬上就要班。”春道。

“那我等你一會兒，把你捎回去。”杜若寧道。

春大吃一驚，忙擺手道：“不敢勞煩若寧小姐，小的自個走回……”

話沒說完，杜若寧已經吩咐賀之舟把馬車停在城門側邊。

“小姐，您為何要讓那個狗子搭順風車？”藿香不解道，“他雖然沒了，也是個男的呀！”

“就是，而且他肯定是住在督公府，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啊小姐。”茴香難得和藿香站在同一戰線。

杜若寧心想，我就是因為他住在督公府，才讓他搭車的。

但這話不能明著說，只笑笑道：“人家都沒了，咱們就當日行一善吧！”

“……”兩個丫頭啞口無言，不明白沒和日行一善有什麼關系？

等了沒多久，春接完畢，正想溜走，被杜若寧及時住。

春無奈，只好上了車，沒敢進去，和車夫并排坐在前面。

倒不是他膽子小，東廠的人向來沒怕過誰，只是這位小姐行事總出人意料，不知這次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然而提防了一路，杜若寧卻連一句話都沒和他講，倒是路上的民眾看到他都覺得稀奇，不知東廠督公跟前最得臉的干兒子，怎麼了杜家小姐的車夫。

春很郁悶，恨不得拿帕子把臉遮上，心中暗想，從來都是別人怕見他們東廠的人，今兒個卻了他自己怕被別人看見。

真是邪了門了。

到了督公府，春跳下馬車，假意向杜若寧道謝之后便要告辭，卻又被杜若寧住了。

杜若寧道：“上次你答應送我一只狗，怎麼這麼久都沒送？”

春愣住，賠笑道：“小的是說過這話沒錯，可您不是說不要嗎？”

“我現在又想要了。”杜若寧道，“你現在送我好不好？”

這樣也行啊？

春愕然站在那里，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杜若寧也沒打算要他回答，掀開車簾下了車：“走吧，我聽說督公府里什麼樣的狗都有，我現在就去挑一只。”

春：“……”

這位小姐怎麼覺好無賴的樣子？

杜若寧對春的反應視若無睹，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徑直往府里走去。

府門口站著兩個門衛，見杜若寧走近，架起長矛將攔住：“何人擅闖督公府？”

因著江瀲的惡名，督公府門前的大街空無一人，民眾寧愿繞遠路，都不愿從督公府門前走，像這樣橫沖直撞往里闖的還是頭一個。

兩個門衛神振，覺自己終于有了用武之地，這句練了很久的呵斥也終于有機會喊出來。

“我是春公公的客人。”杜若寧說道，回頭沖春招手笑，“春公公，快來呀！”

春還沒從上一句話里緩過來，又被這句弄得哭無淚。

對一個無之人說這麼容易被誤解的話，不是明擺著扎人家的心嗎？

想他春公公明明是除了干爹之外最令人聞風喪膽的二魔頭，怎麼在這小丫頭面前，就莫名其妙地氣不起來呢？

有心想板起臉嚇唬幾句，偏偏干爹對這位小姐的態度曖昧不明，搞得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上次就因為在燈市上說了幾句宋憫和若寧小姐的閑話，他那喜怒無常的干爹就罰他去守了一個月城門。

這回要是不讓若寧小姐進門，不知道會不會再加罰兩個月。

可萬一讓進了罰得更狠呢？

可憐的春公公愁得腸子打結，最后還是著頭皮將人帶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