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寧終于如愿以償進了督公府，一路走一路和春慨：“你干爹不愧是當朝第一宦，瞧瞧這大宅子，快趕上我們國公府了。”

春：“……”

這是夸人呢還是損人呢？

杜若寧得不到回應，偏頭看他：“你怎麼不說話？”

“若寧小姐妙語如珠，小的接不上。”春道。

杜若寧咯咯笑起來，明艷的笑容在督公府三步一盞的大紅宮燈映照下，別有幾分眾生的。

春看得眼都直了，心說自己這沒的都被笑得心跳加快，有的誰能頂得住。

“狗呢，怎麼走了這麼久都沒見著狗？”杜若寧問。

“狗啊，狗在后院養著呢！”春中了邪似的，腳步虛浮地領著往后院去。

杜若寧又笑：“你干爹真有意思，別人在后院養人，他卻在后院養狗。”

“呵呵……”春除了干笑已無話可說。

杜若寧又道：“你干爹平時住哪兒，可有給你找幾個干娘？”

春：“呵呵呵……”

杜若寧接著問：“你干爹人呢，怎麼沒看見他，這麼晚了還不回來，忙什麼呢？”

春：“呵呵呵呵……”

問得這麼詳細，莫非你想當我干娘？

“說話呀，你怎麼只會笑？”杜若寧道。

“很快他就不會笑了。”背后突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杜若寧嚇一跳，猛地轉過，就看到江瀲負手站在燈影下，長玉立，眉目如畫。

用千年寒冰雕出來的畫。

“原來你在家呀。”短暫的驚嚇之后，杜若寧立刻對他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說春很快就不會笑了什麼意思？”

“因為他要死了。”江瀲道，“死人是不會笑的。”

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子抖得像篩糠。

“他為什麼要死了？”杜若寧眨著眼睛做無辜狀。

“因為他隨便放外人進來。”江瀲道。

“為什麼隨便放外人進來就要死呀？”杜若寧又問。

“你哪來這麼多為什麼？”江瀲被問得心煩氣躁，厲聲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煩？”

“不知道。”杜若寧道，“你說了我才知道的，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就不問了。”

“哼！”江瀲冷哼一聲。

然而杜若寧僅僅沉默了一個彈指的時間，又問道：“你能饒了春嗎，是我纏著他讓他帶我進來的。”

春激地看了一眼，隨即又覺得不對，自己要死明明就是害的，為什麼要激？

“你從現在開始閉，我就饒了他。”江瀲著火說道，“但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他。”

“哦。”杜若寧點點頭，“那我不說了，我其實就是想拿一只狗回去……”

“閉！”江瀲徹底失控，一把抓住的胳膊，拖著就往外走。

“你干嘛？”杜若寧驚呼，“你不會是要把我扔出去吧？”

“恭喜你答對了！”江瀲咬牙切齒道，一路將杜若寧拖出府，扔到大街上，轉回府，命令門衛將大門反鎖。

“小姐！”

“小姐！”

兩個丫頭都嚇壞了，飛奔過來扶住杜若寧。

賀之舟也隨即迎上來。

“小姐，那閹人欺負你了？”茴香張地將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檢查一遍。

“沒有。”杜若寧笑得意味深長，“他沒有欺負我，是我欺負他了。”

那樣絮絮叨叨地跟他瞎攪合，他都沒有暴出兇殘的面目，僅僅只是把扔出來而已，可見對的容忍度還是很高的。

既然如此，就別怪得寸進尺了。

兩個丫頭在自家小姐詭異的笑容里面面相覷，彼此臉上都寫滿了不信不懂不明白。

“回吧！”杜若寧率先往馬車走去，待要上車，突然停下來對所有人肅容道，“我做什麼事自有我的道理，你們作為我的手下，可以不明白，可以有疑，但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包括我阿爹阿娘，所以，今日的事但凡走一點風聲，你們所有人我都不會再用，都聽清楚了嗎？”

的視線從每一個人臉上掃過，即便是天黑看不真切，也讓所有人都到一種無形的迫。

“屬下遵命！”

“奴婢遵命！”

眾人齊聲應答，雖然確實看不懂的舉，心中卻約明白，小姐不再是從前的傻小姐了。

回到府里，已是戌時三刻，全家人還在等杜若寧回來一起用飯。

幸好先前為了不讓家人們擔憂，故意在書院向效古先生請教問題，晚歸過好幾次，因此這次大家都以為還在書院，盡管等得焦急卻沒有派人去找。

“韓老頭那個怪脾氣，居然對你一個小學生這麼有耐心，真是奇了怪了。”杜關山道。

“因為我有糖啊！”杜若寧四兩撥千斤地回道。

看著兒一臉的懵懂，杜關山不笑起來，著的腦袋道：“學習是好事，但也不要學得太辛苦了，你才剛好，不用急于求，慢慢來。”

“慢慢來可不行，我得快點把這些年耽誤的時間全都補回來。”杜若寧別有深意地說道。

茴香在旁邊看著小姐和國公爺說話時乖巧天真的樣子，都沒辦法將和督公府門外那個氣勢人的孩子聯系起來。

“小姐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晚上臨睡前，小聲對躺在旁邊的藿香說道。

“也不是不一樣了，就是覺有好幾種樣子。”藿香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形容自己的，想了半天才又道，“就好像一個人的里住了幾個不同的人。”

“……”茴香激靈一下抱住了，“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別說得這麼嚇人，照你這麼說，不還是鬼上嗎？”

藿香默然一刻，幽幽道：“鬼也有好鬼有壞鬼，小姐如今能說話，能讀書，能讓全家開心，能得先生賞識，就算是鬼，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好鬼。”

茴香想了想，竟覺得很有道理：“你說得沒錯，小姐不但能說話能讀書，還能打人，能把左都史和東廠督公氣得跳腳，能讓皇上皇后都拿沒辦法，可見不止聰明伶俐，膽謀略也同樣過人呢！”

藿香：“……行啊你，做了幾天伴讀丫頭，都會舉一反三了。”

茴香嘻嘻笑：“總之不管怎樣，咱們既然跟了小姐，就要以小姐為天，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嘿，你還來勁了！”藿香在被窩里掐了一把，“睡覺睡覺！”

……

督公府里，可憐的春公公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承認自己的錯誤。

江瀲換了一居家的月白常服，姿態慵懶地斜倚在人榻上，黑亮發散落前，眼神迷蒙仿佛佳人春夢初醒。

人榻前，蹲著一只通烏黑的狗子，的舌頭正一下一下著江瀲垂在前的手指。

畫面很是溫馨好，春到的卻是死亡的氣息。

果然，江瀲在聽完他一長串的哭訴后，輕輕了黑犬的頭：“我們雪兒三個月了，可以學吃人了，去，這個人賞你了，記得把腦子給咱家留著，天冷了，正好涮鍋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