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佑應了一聲，連忙去外面喚程兒，而陳琦則扶著德全站了起來。

德全著膝蓋，崔奕瞥了他膝蓋一眼，臉依舊沉如水。

不多時，程兒被帶了進來，跪在地上給崔奕行禮，

“奴婢給侯爺請安。”

崔奕也沒看，只是接過陳琦遞來的茶杯，修長白皙的手指著茶柄，淡淡喝著茶，

“發生了什麼事？”

程兒面上躁得慌，喏聲道，“回侯爺，二夫人想讓奴婢給四爺做通房，剛剛奴婢來給您送膳食，半路就被四爺截住了...”

抬眸悄悄去瞥崔奕，見他臉忽然罩了一層寒霜似的，嚇得不敢再吱聲。

崔奕銳利的眸子瞇了瞇，目視前方，冷漠問道，“你不想跟崔朔？”

“奴婢自然是不想的...”

崔奕聞著茶柄輕哼了一聲，淡聲打斷，“那你想要什麼？”

當今宰相看不上，崔家嫡子也看不上。

想要什麼？

程兒募的一噎，口涌上無數緒，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崔奕話里有話，明白了，責怪眼高于頂。

他還在生氣呢。

夜風微涼，輕輕拍打著的耳梢，額前的碎發被吹開，出一張瑰姿絕艷的面容來。

程兒一雙漉漉的水杏眼，漸漸清明。

崔奕估著不想要，也豁不去臉面求他收留。

那是最后一點自尊。

“奴婢什麼都要不了，也沒有資格再要什麼，若是侯爺肯憐惜奴婢冤屈，便放奴婢出府，奴婢為爹爹報仇后，再做牛做馬報答您。”

崔奕聽了這話，只覺得心里越發難。

“你知道害你爹爹的是誰？”

“不知道，但是可以查。”

“你有這個本事查出來嗎？”

程兒低頭不語。

崔奕按著桌案，角浮現一抹冷笑，

“我看你就是想離開崔府！”

程兒眼睫一，委屈后知后覺涌上心頭，一行淚水悄然落，無聲無息。

崔奕沉默了許久，手搭在桌案上，目落在那碟子沒吃完的水晶膾上。

那一夜，他并非是喜歡吃這道小菜才把它全部吃完，而是因為他當時盯著的手臂瞧了許久，不知不覺就把那道菜給吃完了。

要了的子，終究是他的錯。

寧做窮□□，莫為富人妾。

崔奕暗自苦笑一聲。

罷了。

“出去吧，這件事我來理。”他嗓音低沉，說完這話便垂下了眸。

程兒再次給他磕了一個頭，一言不發離開了。

德全回程兒決絕的背影，再看崔奕沉冷的臉，心中突突的疼。

這對冤家，何時是個盡頭哪！

“陳琦，去把崔朔給我來。”

“德全，你設法將程兒調去后院大廚房，別讓人染指。”

“遵命。”

半個時辰后，崔朔面若死灰從崔奕的書房走了出來。

陳琦在一旁神冰冷催促著，

“四爺，小的在門口等您，四爺快些去收拾東西吧。”

崔朔哭喪著一張臉，有苦難言。

崔奕剛剛不僅把他訓了一頓，還當即寫了手書一封，讓陳琦派人把他送去嵩山書院讀書，一日不考上進士，一日別回崔府。

片刻耽擱不得，立馬就走。

二夫人袁氏那邊得知了消息，狠狠驚到了。

韓嬤嬤在一旁卻是笑著勸道，

“夫人，老奴要恭喜您了。”

“何喜之有？”

二夫人還奇怪崔奕怎麼突然盯上了崔朔。

韓嬤嬤連忙回道，“您想呀，侯爺乃當朝帝師，平日很管教府子弟，今日獨獨管教了四爺，那是對四爺的重，瞅著侯爺那意思，是鐵了心要著四爺考上進士才肯罷休。”

“待四爺中舉，您以后在崔府還需要看誰的臉？且別說二老爺，就是大夫人和老太太都得高看您呢。”

袁氏聞言撥云見日一般喜笑開，“言之有理，我也是一時糊涂了，給他找什麼通房。”

“只是，那話已經放出去了，兒那邊....”

“您多慮了，就在剛剛老太太那邊的冬姑娘來了一趟，說是今日四爺與程兒拉拉扯扯，被德管家看到了，老太太那邊知曉后，責怪程兒主，罰去大廚房當差。”

袁氏聽了這話，面陡然一變。

這肯定是大夫人攛掇著老太太做的決定。

們就是想把程兒從邊弄開。

袁氏怒極。

韓嬤嬤自是好言好語勸了一番，袁氏心想待兒子有出息了，還愁何事不，遂也丟開了。

次日一早，程兒被調去公中廚房，在專門做點心的小廚房里當差。

德全派人給了準話，侯爺有令，沒有特別吩咐，不許出小廚房。

丫頭們都在同程兒，眼瞅著要飛上枝頭變凰了，偏偏運氣不好被罰去了公中廚房。

誰都知道公廚又累又苦，很多人不得熬出來，被分到各房主子邊當差。

程兒也是個命苦的。

只有自己知道，崔奕這是在保護，省得被人盯上。

離先老夫人忌日三月初七，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程兒在公中廚房過上了清靜日子，氣也養得水潤潤的。

但不知道，有人嫉妒才華過人，相貌出眾，暗中使了絆子。

三月二十二這一日傍晚，大老爺和二老爺都在老太太的屋里用膳。

老太太自然吩咐程兒多做幾樣小菜點心，后來聽聞崔奕也回府了，于是派人將他請過來。

結果用膳廳里就出了事。

老太太平日從不吃韭菜，這一點程兒不知道，做了一道春餅，用了韭黃，那韭黃被斬碎點綴在春餅上，愣是一眼就沒看出問題來。

程兒統共只做了六個春餅，盛滿了一碟，今日席間就有六個主子，大老爺夫婦和二老爺夫婦，再有崔奕和老太太，所以試吃的小丫頭不敢試。

當老太太聞著香味咬上一口時，立馬就變了。

每吃一次韭菜，當夜胃一定會難想吐。

當即就發了火，屋子里眾人嚇得不輕，廚房的管事并程兒都被了來，屋跪了一地。

崔奕已經用完膳，坐在一旁正在喝茶，目淡淡在程兒上落了落，發現這丫頭數日不見，氣有了些變化，雖是荊釵布，依舊難掩絕姿容。

譬如二老爺自打進來，那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沒挪開過。

崔奕臉一沉，舉起酒杯遙遙喚了一句，“二哥，敬你一杯。”

二老爺一愣，募的收回視線與崔奕談笑去了。

這邊老太太派人審問，問題就出在了程兒上。

“老太太，奴婢并不知道您不能吃韭菜，奴婢原先問過劉嫂子，劉嫂子吩咐娟兒姐姐教授奴婢，只是...”

只是娟兒口口聲聲告訴，老太太沒什麼忌諱，就是喜歡味道詳實一點，這一刻程兒才知道，娟兒是故意坑。

一旁的娟兒哭哭啼啼辯駁道，

“老太太，奴婢伺候您很多年了，您每日早膳夜宵都是奴婢準備的，奴婢對您一向盡心盡意，怎敢有一刻疏忽。”

“奴婢明明把您的忌諱悉數告訴了程兒，哪知道人家仗著將來要給四爺做通房，在小廚房里無法無天，本沒把奴婢放在眼里！”娟兒嚶嚶啜泣。

老太太聞言大怒，

“程兒，你好大的膽子，敢肖想四爺？”

程兒眼前一黑，差點氣暈過去。

娟兒一口咬定告訴了，以娟兒在廚房那邊的人脈，程兒又如何辯得過？

事實卻是，程兒如今得主子重，小廚房的人擔心程兒搶了們的飯碗，自然是一心排。

崔奕在那邊聽著，已經猜出程兒是被別人算計了。

他正要替程兒說話，不想有人先他一步開口。

這個人正是二老爺。

崔奕有不妙的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