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燕王登基后,以“馮公公”的份為燕王當差,出宮廷是常事,對皇宮里各寢宮所有路線皆了然于心。
進了月華門后,馮君毫不遲疑地向前行,走過幽暗的夾道,拐過三個彎,直至翠微宮外。
大齊后宮共有二十余寢宮。位分低的嬪妃,兩到三人住一寢宮。田淑妃位列妃位,獨住在翠微宮里。
守著翠微宮的宮人,聽到敲門聲,低聲問道:“來者何人?”
“是我,”門外傳來悉的聲音:“快些開門。”
原來是綠漪姑姑回來了。
宮人松口氣,忙開了宮門,提起手中宮燈一照。
那悉的眉眼,不是綠漪姑姑還是誰?
“娘娘可睡下了?”馮君一邊進翠微宮,一邊低聲問道。
那宮人低聲答道:“娘娘一直在等綠漪姑姑,未曾睡下。”
按著楊公公的囑咐,這一夜最好別行,先混過去再說。
馮君當時點了頭,實則并沒有照做的意思。
易容裝扮另一個人,混跡在對方陣營,一個不慎都有曝份的兇險。唯有隨機應變,機敏應對。
田淑妃既還沒睡,現在就去會一會田淑妃。
“我這就去見娘娘。”馮君淡淡扔下一句,繼續前行。
這翠微宮里,只有田淑妃一個主子。綠漪是田淑妃邊的掌事宮,深得主子信任。在一眾宮人眼底,那就是半個主子。
馮君一路長驅直,本無人敢攔。一個個爭相行禮,不乏結討好的,在前面給綠漪姑姑提宮燈掀簾子敲門。
很快,馮君便進了田淑妃的寢宮。
田淑妃今年四十有八,早已過了子華信之齡。兒子趙王已經三十一,孫子孫都有幾個了。
年的時候,田淑妃自然是個人。不然,也不會在伺候帝后洗腳的時候,一個眼神就勾~住了天子。
如今韶華遠去,田淑妃保養得再好,臉上敷的脂再厚,也有了歲月的痕跡。眼角眉梢都有了皺紋。
“奴婢見過淑妃娘娘。”馮君行了個標準的宮禮。
田淑妃心中惶惶不安幾日。今日一早打發綠漪出宮去田家打探消息,這一天都像熱鍋上的螞蟻。
馮君扮綠漪,輕而易舉地瞞過了田坤。那是因為田坤和綠漪相見的機會不多。田淑妃就不同了。
綠漪是田淑妃的心腹,日日伴在主子邊。
田淑妃對綠漪的細微舉都很悉。這也意味著,馮君出破綻被識破份的可能大大增加。
“你怎麼這麼遲才回來?”田淑妃張口就是責備,眉頭擰得像麻花。目里著惱怒。
馮君藝高人膽大,半分不懼,出一個苦笑,低聲答道:“奴婢今日出宮后,就被人盯上了。奴婢不得不躲了半日,才敢去田家。一個不慎,奴婢今日就要折在宮外,再也不能進宮見娘娘了。”
田淑妃面倏忽一變:“盯著你的人是誰?”
馮君遲疑了片刻,才低聲道:“奴婢不清楚。不過,以奴婢看來,應該是燕王的人。”
這兩句應答十分巧妙。
九分真,一分假。
真的是燕王確實派人盯著翠微宮。綠漪一出宮,就被楊公公的人抓住關進了私宅里,嚴刑拷問之下,綠漪將所有知道的事都說了出來。
假的是眼前的“綠漪”已經換了個人。
田淑妃倒一口涼氣,面十分難看,咬牙怒道:“這個燕王,實在可恨可惱。田家并未招惹他,他卻盯著田家不放。”
“本宮不過賺些脂銀子,礙著他什麼了。非要置田坤于死地!”
馮君心中冷笑一聲。
田淑妃說得倒是輕巧。
一句輕飄飄的脂銀子背后,是無數個被拐賣的,是無數個失去孩子的父母,是無數個陷地獄的可憐子。
沾滿了腥的銀子,田淑妃拿著也不嫌燙手!
馮君暗暗醞釀緒,目中閃出水,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田淑妃又是一驚:“綠漪,你這是做什麼?”
“娘娘,”馮君一臉忠心耿耿,聲音哽咽:“奴婢今日去田家,得了一個壞消息。田坤在刑部大牢里被上了刑,一時撐不住,已經招認了。”
什麼?
田淑妃頭腦嗡嗡作響,失聲尖:“這怎麼可能!”
“田坤職再低,也是正經的朝廷命。燕王怎麼敢對他用刑!”
馮君哭道:“娘娘,那個燕王心狠手辣,一心置田坤于死地。皇上只給五日期限,燕王急之下,顧不得朝中規矩,暗中用私刑。”
“那些刑部捕快,什麼損的法子都有。表面看不出什麼傷痕,實則打得人腸穿肚爛。”
“田坤不住,已經招了。”
“而且,田坤為了活命,竟將大半罪責都推到了娘娘頭上。對燕王招供,說是娘娘指使他做這門生意。還說,賺來的大半銀子都給了娘娘!娘娘才是主謀!”
“明日,燕王就會進宮,向皇上稟報了。娘娘可得快些想個法子,將自己從這攤泥沼里拔出來啊!不然,皇上盛怒之下,只怕娘娘難逃一劫啊……”
田淑妃出尋常,讀過的書加起來也沒幾本。論頭腦,真算不得如何聰明。能做到嬪妃,純粹是肚皮爭氣。
被馮君這一哭一嚇唬,田淑妃面白如紙,徹底慌了心神,額上冷汗直冒,喃喃自語個不停:“這該如何是好。”
“這個混賬東西,本宮費盡心思保住他的狗命,他倒好,張口就將污水潑到本宮上。”
“混賬殺才!”
田淑妃被嚇得魂飛魄散,說話都不利索了,“混賬殺才”顛倒來去,罵了數遍。頭腦里一片空白,沒了主張。
馮君跪著上前兩步,用力抓住田淑妃的手:“娘娘,為今之計,只有先下手為強了!”
田淑妃茫然呆滯地看著“心腹”:“什麼先下手為強!”
馮君目中閃過一狠厲:“燕王尚未進宮稟報案。娘娘不如搶先一步去見皇上,將所有事都推到田坤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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