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離纏了謝宸半天，總算知道他在凌云峰上都說過什麼了，一時間有些無語。

　“你的意思是，雖然給了我兩個選擇，但如果我選自己走，那你就會殺了我。”說。

　謝宸：“是。”

　“如果選陪你一起死，那就一起死。”

　謝宸：“沒錯。”

　“……所以你給我兩個選擇的意義是什麼？”知離無語，“橫豎都是死，還有選擇的必要嗎？”

　“當然有。”謝宸不覺得不妥，甚至理直氣壯，“后者是心甘愿地死，前者是死不瞑目的死。”

　知離：“……”

　短暫的安靜過后，到底沒忍住：“尊上，你真的很不要臉誒。”

　罵完，便本能地做出防姿勢，結果謝宸非但沒罰，反而愉悅地笑了。

　知離一向是個順桿爬的，一看他沒生氣，便火速湊了過去：“尊上，我當時沒走，其實你心里很高興吧。”

　“你一個累贅，也配本尊高興？”謝宸斜睨。

　知離膩歪：“我才不是累贅，我是尊上的小寶貝。”

　“惡心。”謝宸嫌棄，卻沒推開。

　知離樂了一聲，這才想起介紹：“對了尊上，這里是上清宗，這間屋子是我的房間。”

　“嗯。”這里所有東西上都有的氣息，所以也不難猜。

　知離又道：“我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是上清宗宗主來著？”

　“忘了，”謝宸看向，“但你肯定沒說，你有未婚夫的事。”

　“都八百年前的事了，咱能別計較了嗎？”知離心虛又無語，隨即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鑰匙！同心鎖的鑰匙！就在我的妝匣里……”

　聽到鑰匙二字，謝宸微微一頓，心突然有些不爽。

　知離渾然不覺，話沒說完便跳起來朝梳妝臺跑，可惜剛離床褥，便因為慣被扽了回去。

　謝宸竟然沒。

　摔進床褥的瞬間，一抬頭就對上了謝宸的視線。

　郁郁沉沉的，不知在想什麼。

　“尊上？”知離喚他一聲。

　謝宸睫緩慢地了一下，臉上沒什麼表：“有事？”

　“……鑰匙。”知離只好再次提醒。

　謝宸：“你很急？”

　“什麼？”知離不解。

　謝宸盯著看了片刻，一抬手梳妝臺上的妝匣便被吸附過來。知離趕爬坐起來，單手在妝匣里翻翻撿撿。

　謝宸看著專注的樣子，一點說不出的煩躁突然涌上心頭。

　“奇怪，明明就在這一層，怎麼不見了？”知離翻找大半天，終于皺起眉頭。

　謝宸冷眼旁觀：“確定是這一層？還是你為了遲些解開故意撒謊？”

　“怎麼可能呢。”知離頓時樂了。

　樂的重點是自己不可能撒謊，然而落謝宸眼中，便了不可能故意遲些解開。

　本就煩躁的心更糟了。

　知離還在傻笑，一對上他的視線瞬間嚴肅：“我再找找。”

　謝宸冷笑一聲，沒有搭理。

　知離再次開始翻找，待將四層妝匣翻來覆去找了三遍，不僅沒找到鑰匙，還發現了別的不對勁……

　“我東西怎麼這麼多？藏戒指呢？步搖短刺呢？還有我最喜歡的金網鐲怎麼都不見了！”知離心態崩了，“是哪個王八蛋老娘東西，我要殺了他啊啊啊！”

　一臉心痛，謝宸心竟然奇異地好了許多。

　“尊上！肯定是有人趁我不在我東西，你要幫我找回來！”淚汪汪求助。

　謝宸心更好了。

　“不過是些不值錢的首飾，也值得你大肝火？”他慢悠悠問。

　知離瞪眼：“怎麼不值錢了！那些可都是上品法，是我爹親手給我置辦的！”

　雖然和父親只有三年的父之緣，但卻十分深厚，這些首飾于而言不止是法，還是父親留給的。

　見真要哭了，謝宸才略微正：“真那麼重要？”

　“嗯！重要！”知離點頭，“你別聽它們的名字花里胡哨，其實都是保命神，尤其是那枚戒指，里頭有一個閉空間，進之后可躲藏一個時辰，期間氣息靈力全消，即便是你這樣的大能都找不出破綻，還有還有我的步搖，里頭是能臭死黃鼠狼的煙霧……”

　謝宸嫌棄：“都什麼七八糟的。”

　上這麼說，手指卻點在的額心。

　知離努力往上看，險些斗眼：“尊上，你干嘛呢？”

　“尋。”謝宸說罷，從眉心取出一點靈力，反手輕輕一推，靈力便化作雨點大小往外涌去，接著屋里出現一張虛鏡，靈力到了哪里，鏡子里便會顯哪里的環境。

　……簡直比攝像機還好用。知離吸了一下鼻子，專注地盯著鏡子里的畫面，并未發現邊的謝宸臉上有暗紋路閃過，又瞬間被他去。

　靈力穿過小道與回廊，經過練武場和后山，終于進一座大屋，在妝匣里找到了丟失的首飾。

　以及那把能開啟同心鎖的鑰匙。

　“是紫月的房間！”知離憤憤，“這個王八蛋，搶我男人也就算了，還我首飾！”

　“你男人？”謝宸語氣不明。

　知離靠在他上：“是啊，未婚夫，你不是知道麼。”

　謝宸眼神微冷：“還未婚，也算你男人？”

　“也是，他不配！”知離還在氣憤，“尊上，我們把東西拿……”

　話沒說完，猝不及防看到謝宸的臉，瞬間沒了聲音。

　謝宸面平靜：“拿回來？”

　“不、不拿也行，”知離咽了下口水，看著謝宸臉上一樣的暗紋，“尊上，你現在難嗎？”

　謝宸從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臉，聞言只是勾起角：“死不了。”

　……那就是很難的意思了。知離有些擔憂地看著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好半天憋出一句：“要不……我們再親一個？”

　謝宸笑了：“沒什麼用。”

　那堆死人雖然沒什麼用，但勝在人多，一百多號人的全部修為灌他，即便他神魂不凡，也不能輕易消化。

　薛長松蠢了一輩子，這次倒是聰明。

　“……真的不親嗎？不試試怎麼知道。”知離小聲嘟囔，但看謝宸的表，也知道可能真沒什麼用。

　謝宸慵懶地看向，眸一片黑沉：“知離。”

　“在！”

　“再有一刻鐘，本尊的靈力便會徹底失控，”他緩緩開口，“一旦開始溢出，勢必會引來薛長松等人，但屆時本尊自難保，只怕護不住你。”

　知離忙安：“我覺得沒必要這麼悲觀……”

　“所以本尊給你兩個選擇。”謝宸打斷。

　知離：“……”怎麼覺得這句話有點耳。

　“一則，我們現在去拿鑰匙解開同心鎖，自此橋歸橋路歸路，”謝宸不不慢地說著話，仿佛正忍烈焰灼之苦的人不是他，“二則，你跟我走，本尊但凡有一口氣在，都會護你周全。”

　他說完，便靜靜地看著知離，等做出選擇。

　知離沉默許久，試探：“這倆選項有陷阱嗎？”

　“沒有。”謝宸回答。

　知離一臉懷疑：“你確定？別跟之前的選擇題一樣橫豎都是死吧？還是說你又在試探我，想看看我還有沒有活著的價值……”

　“你只有半刻鐘的時間做決定，”謝宸再次打斷，“一旦超出這個時間，我來不及離開上清宗就被發現，你妖的份就會暴。”

　“……所以我是因為誰才變妖哦。”知離無語。

　謝宸不語，只是盯著。

　寢房里再次靜了下來，偌大的房屋里只有謝宸的呼吸聲。

　他大概真的很不舒服，否則呼吸也不會這麼急促。知離短暫失神，回過神來認真道：“我跟尊上走。”

　“真的？”謝宸問。

　知離點頭：“真的，我就愿意跟著尊上。”

　謝宸盯著看了半天，瞇起長眸：“你是覺得選一會被我殺了吧。”

　突然被穿心思的知離：“……”

　一秒安靜后，立刻表明忠心：“怎麼會，我最崇拜尊上了。”

　謝宸冷笑一聲：“自作聰明。”

　知離：“……”來，你這貨就沒安過好心。

　“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謝宸一眼看穿的想法，面無表地說完還不忘補充，“這次真的放過你。”

　“我不，我就跟著你。”

　謝宸：“……”

　“想不到吧，我就是這麼堅定。”大聰明得意洋洋。

　謝宸氣笑了，拎起就往外走。

　知離見他一言不合就手，心中愈發得意：“我不按套路出牌，你惱怒了？”

　謝宸懶得理，直接將人帶到一間大屋前。

　知離站穩后，認出是剛才鏡中的房屋，連忙問：“不是要跑路嗎？來這兒干嘛？”

　“拿了東西再走。”謝宸淡淡開口。

　知離了然，當即拉著他就要進屋，謝宸卻突然眼神一凜，扣著的腰躲到門柱后，下一瞬一道氣虛的聲音響起——

　“誰！”

　是周薄。

　他在接風宴上被謝宸打傷后，便先一步回了上清宗，眼下正要來紫月房中拿東西，卻突然察覺到有人。

　按照他的修為，本是完全發現不了謝宸的，無奈謝宸這會兒已經開始靈力潰散，才他有了察覺的機會。

　“還不快出來！”他厲聲呵斥。

　謝宸輕嗤一聲，剛要手殺人，突然眼眸一停了下來。

　“怎麼了？”知離無聲詢問。

　謝宸指尖輕點的額頭，他的聲音瞬間涌：“薛長松他們正從上空經過。”他靈力溢出本就越來越嚴重，一旦這個時候手，很容易引起他們注意。

　“再不出來我可就手了！”周薄再次呵斥。

　他一手，謝宸勢必反擊，到時候一樣會引起薛長松等人的注意。知離看一眼謝宸，一咬牙從門柱后站出來。

　“是我！”知離冷笑。

　周薄先是一愣，看清的臉后驚駭后退幾步：“知離？！”

　“難為師兄還記得我，”知離說罷，嘲弄一笑，“不，現在應該稱為周宗主了。”

　周薄視線在上掃了幾遍，眼底的驚越來越重：“你、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活著是嗎？”知離學著謝宸的樣子勾，瞧著的確有了三分震懾力，“那得多謝師兄手下留，將我推下萬魔淵時故意選了個有橫生樹的地方，我才能攀上樹枝爬回來。”

　躲在門柱后的謝宸：“……”這般離奇的故事，虧編得出來。

　周薄也不知信了沒有，悠悠默默后退：“小、小離，你其實是誤會我了……”

　“什麼都不必說了，”知離淡淡打斷，盡可能拖延時間等薛長松那些人走遠，“我不過煉氣修為，打不過你也不想打，今日回來不過是為了拿回我的東西。”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周薄還在后退，臉上的驚惶幾乎難以遮掩，“一切都好說、好說……”

　退到十米開外，然后扭頭就跑，仿佛后有惡鬼在追。

　“……他看見你了？”知離無語看向門柱后。

　謝宸閑散靠在柱上：“沒有。”

　“那他怕個屁，”知離不解，“難道是被我嚇到了？可我好像也沒說什麼吧？”

　總覺得不對勁，正要追過去看看，旁的謝宸突然蹙起眉頭。

　“你快制不住了？”擔心地問。

　謝宸臉上沒什麼表，額角卻青筋直，顯然正在經歷常人難以忍的痛苦。但他沒有多言，只是緩緩呼出一口灼氣，拎著知離進了大屋。

　“就是這個！”知離急匆匆跑到梳妝臺，正要打開妝匣尋找，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薛掌門，謝宸就在屋子里！”周薄聲嘶力竭地喊。

　知離一愣，茫然看向謝宸：“你不是說他沒發現你嗎？”

　“他絕對沒發現。”謝宸雖然已經控制不住四溢的靈力，但不至于被個小小金丹輕易看穿。

　知離懷疑：“那他怎麼知道你在這里？”

　謝宸也不解，正思索時，突然注意到上的。

　知離見他盯著自己不，頓了頓低下頭——

　琳瑯滿的紅雖然損壞不，但依然漂亮艷麗。

　……媽的，忘了之前接風宴，周薄有見過這裳了。

　兩人沉默對視，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語。

　眨眼功夫，薛長松等人已經破門而，卻并未看到半個人影。

　周薄見狀愣了愣，心里突然慌：“不、不對，我分明看到……”

　“周道友不急，”薛長松了傷，臉不太好，說話卻十分溫和，“老夫已經察覺到謝宸四溢的靈力，很快便能追上他。”

　說罷，直接帶人追了出去。

　夜深人不靜，萬家燈火。

　知離懷里抱著妝匣，擔憂地看一眼謝宸臉上的紋路。這些紋路越來越集，如綻放的玫瑰妖冶紅，幾乎要將謝宸整個人吞噬。

　能清楚地覺到謝宸已經到了極限，像一朵花開到極盛，搖搖墜隨時都會枯萎死去。

　雖然這一路未見追兵，但修仙世界距離一向不是問題，即便他們跑出千里萬里，也有可能在下一瞬被追上。謝宸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只能在意識尚清晰時盡可能走遠一點。

　然而他走得越快，靈力便消耗越嚴重，神魂與的互斥也越嚴重，猶如飲鴆止，靠著燃燒生命來延長生命。

　終于，一道驚雷炸開，傾盆大雨隨之落下，謝宸也耗盡最后一魂力，帶著知離朝著一座不知名的山谷栽去。

　知離驚呼一聲，耗盡所有靈力抱住謝宸，在即將撞在山石上時強行減速。

　大雨滂沱，謝宸臉蒼白雙眸閉，靜得宛若一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