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帶著皇后在，璟帝統共有九位嬪妃。

璟帝不熱衷后宮，一月僅踏足后宮幾回，現下，淑妃與虞貴嬪最是得寵。

璟帝子嗣不，除卻皇后所生的公主之外，就是陸嬪去年生下的皇長子。

陸嬪是正四品妃嬪，按著宮里的祖制，三品以上品階的宮嬪才有資格養自己的孩子。

現今，皇長子寄養在皇后的景元宮。

虞貴嬪宮兩載，苦心爭寵，總算是盼來一個皇嗣，把腹中的龍種看得比命還重。

只要生下龍嗣，母憑子貴，晉升到妃位，指日可待！

淑妃是皇上的心尖寵又如何？還不是生不出孩子！

一想到腹中骨，和不久之后可能會晉升妃位的機會，虞貴嬪暫時不把庶妹視作威脅。

生得貌如花又如何？也只是個庶出！就和那個姨娘一樣，還未等到朱逝去，父親也早就將其拋之九霄云外了。

虞貴嬪慵懶的倚靠著貴妃椅，發髻上步搖簪微微晃，紅艷的勾了勾，看向虞姝，“三妹妹，你可聽見了？一會見到皇上，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自己心里清楚。”

虞姝當然心中了然，抬眼，對上了虞貴嬪的丹眼，“那二哥的病呢？貴嬪娘娘幾時幫我拿到藥引？”

虞貴嬪早已知曉虞家那個庶子重病了，且這世上僅有宮里太醫院的靈芝當做藥引，才能救他。

若非這一出，虞姝又豈會乖乖宮？

虞貴嬪眼中出一抹冷意，“三妹妹，做人吶，要本分知足，你想要的東西，我自會給你爭取，但你也得讓我滿意才行。”

虞姝掐了的手心，抿片刻，點頭道：“好。”

聽得出來，二姐是在敷衍。

也是了，對嫡出子嗣而言，庶出兄弟姊妹又算個什麼，大抵是命若草芥罷了。

無論是，亦或是二哥，在二姐姐的眼睛，皆是一文不值的。

是不是只有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才能不像螻蟻一樣活著？

虞姝看著富麗堂皇的翠碌軒殿，腦子里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

是個可怕的念頭。

而這時，宮春桃打斷了的話，語氣刻薄，“三姑娘，還愣著做什麼？皇上這個時辰正好在花園的校場習武，過了時辰，可就見不著皇上了。”

語畢，春桃把托盤遞到虞姝面前。

托盤上擺放著一盞冰鎮涼茶，青花瓷蓋上凝了細微的水珠。

虞姝接過托盤，沒有任何反駁與排斥。

因知道，后無路可走，唯有往前，哪怕前面是萬丈深淵。

看著虞姝轉走出殿，虞貴嬪的臉驟然沉了下去，眸冰冷。

*

翠碌軒的另一名宮夏荷，也是將軍府的人。

較之春桃，夏荷對虞姝的敵意并沒有那麼明顯，將虞姝領到花園的口，夏荷神如常，“三姑娘，這里就是花園，你辦完事，一會自個兒回去。”

虞姝點頭，“多謝。”

春桃愣了一下。

哪有主子對奴才致謝的道理。

不過，這三姑娘在將軍府時就一直如此謙卑。彼時，夏荷見慣了三姑娘被兩位嫡姐針對的場面，已經習以為常。

夏荷神微變，但也什麼都沒說，轉就把虞姝一人丟下了。

虞姝站在原地調整呼吸，害怕極了。仿佛每走一步，都是在踩著尖刀往前走。

沒有退路了！

虞姝暗暗告誡自己。

半斂眸，雙手捧著托盤，沿著小徑往前，沒走多久就被人擋住了去路，“你是何人？誰讓你來的？”

說話之人的嗓音，有幾分。

虞姝當即就揣測，此人大概是皇上跟前的宦臣，駐足未，還聽見了不遠傳來的劍聲。

虞姝老老實實作答，不敢有半分造次，“回公公，我是虞將軍府的三姑娘，今日宮特來陪伴貴嬪娘娘，是娘娘讓我過來給皇上送涼茶的。”

虞姝雖強裝鎮定，但細一聽，嗓音在輕。

王權是前大太監，從年起就跟在璟帝邊，尚能揣測一二分的圣意。

這宮里的事，就沒有哪一樁能夠瞞得了皇上。

雖說虞三姑娘今日才宮不久，但皇上已經知曉。

皇上最不喜人打擾，宮里人人皆知。哪怕是皇后與淑妃也不敢皇上的逆鱗。

虞貴嬪卻讓自己的妹妹過來送茶，到底是太過天真不知事？還是心思過于深沉歹毒？

王權瞇了瞇眼，嗓音不變，說道：“原來是貴嬪娘娘的三妹妹，涼茶就擱在這兒吧，咱家會告知皇上的。”

虞姝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二姐的意思，是讓見到皇上，若是就這樣離開，惹了二姐不悅，還如何討要藥引子？

虞姝急出一頭薄汗，三伏天本就日頭灼人，只覺得視野之間開始晃，整個大地也跟著晃了起來。

忽然，劍聲從側面傳來，嗖的一聲，虞姝只見一道寒從眼前飛過，再定睛時，一把鑲寶石的長劍已經刺了側的一株樟木上。

“啪——”

虞姝雙手發，托盤落地，眼睜睜的看著茶盞碎裂，涼茶溢了一地。

側過臉，就看見男人敞開著玄緞面中，款步走來。

虞姝仿佛看清了男人的臉，又仿佛沒有看清，因為下一刻當即跪地，不敢目睹龍半分。

虞姝額頭青石地面，渾輕，“臣、臣有罪！”

記憶又回到兩年前，還是那把鑲了寶石的長劍。

虞姝仿佛還能聞到那把長劍的腥味。

封衡在子面前駐足，王權和幾個小太監大氣不敢一下，一應低下頭去。

王權心驚跳。

皇上竟然沒有直接無視虞家三姑娘，這可當真是稀奇了。

封衡單手拔出樟木樹干上的長劍，眸淡淡掃過跪地的子，但也只是一眼掃過，這便抬步離開。

虞姝覺到耳畔有微風拂過。

知道，皇上要走了。

可涼茶還沒送出去，也沒在皇上面前留下任何好。

不能就這般離開！

虞姝抬起頭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大抵是沒什麼可失去的了，的小命從來都不值錢，手拉住了男人的一抹玄錦袍下擺，然后，像驚的小鹿一樣，抬眼向男人，“皇、皇……”

竟是一時過分張，說不出話來了。

封衡的目落在了子臉上，隨即下移，看著被抓的錦袍角，那只白皙纖細的手似在發抖。

封衡眸微瞇，嗓音清冷，如雨打青瓷，聽不出多緒，“你要作何？”

王權心驚。

莫不是皇上還記得兩年前那一幕？也還記得虞三姑娘？

不然，皇上豈會多此一舉？換做是以往，誰敢叨擾圣駕，早已被驅逐出宮。

不過，話說回來，這虞三姑娘倒是令人記憶猶新，兩年未見，更是容明艷了。

虞姝抖著手的同時，急到眼眶微紅，淚珠子說掉就掉下來了。

怕的要死，可只能著頭皮，但又奈何魄力不足，便就導致了眼下的窘迫。

說不出話來，因著手腳發，直接癱在地，又做出跪趴的姿勢，一句話也不說了。

封衡眼中掠過一抹異，看著子纖細的后背，還有那弧度驚人的腰。

下一刻，封衡未置一言，直接離開。

王權帶著小太監們立刻紛紛跟上去，他眼角的余瞥了一眼跪地的虞姝，心中暗暗納罕：可惜了，膽子太小。

*

虞姝回到翠碌軒，如實稟報了在花園的形，大致就是送茶失敗了，皇上也并沒有對另眼相看。

虞貴嬪失的同時，也仿佛松了口氣，再度看向虞姝哭過之后的，虞貴嬪又心生厭惡。

自己若能生了這樣一副好容貌，還需要擔心固寵一事麼？

虞貴嬪語氣輕蔑，“三妹妹，你可知無用之人，會是什麼下場？”

虞姝聽懂了二姐的威脅，立刻垂首，道：“二姐！下回我定然不會讓你失！”

了手中錦帕，盡量讓自己不要去害怕那把長劍。也不要去畏懼那個肅重沉的帝王。

虞貴嬪一手著自己的小腹，隨意擺擺手讓虞姝退下，眼不見為凈。

璟帝是年起就一見鐘的男子，慕他的皇權，慕他神祇般的容貌與氣度。

當年還是太子的璟帝已是風華絕代、氣度卓然，擁有著輕易令得天下子都為之傾心的優勢。

不到萬不得已，虞貴嬪不會把任何子推向璟帝。

這后宮的所有子，都厭惡至極。

虞貴嬪勾了勾。

看來，皇上已經忘記兩年前的那樁事了。

甚好。

*

暮之前，前小太監林深前來傳口諭，“皇上今晚在翠碌軒掌燈。”

虞貴嬪已經打算歇下，得知消息，自是歡喜，然而下一刻，虞貴嬪臉驟變，當場砸碎了一只芙蓉白玉杯。

不是說送涼茶失敗了麼？

皇上今晚為何掌燈翠碌軒，虞貴嬪比誰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