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接到微信后很快就趕到醫院。從昨晚就知道事不對勁,因為聞雪時居然主給打電話，語氣特別著急地跟要了婁語的房卡。

不明況，擔心地跟著聞雪時一起上來，但他直接上的安全通道,電梯都沒等,直接將甩在了后。最后氣吁吁地來到婁語的房間時,門已經關上，吃了個閉門羹。

此時病房里只有婁語一個人，栗子推開門看見半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一旁的小米粥見了底,禿禿地放在隔板上，看樣子況沒什麼大礙。

拍拍脯：“嚇死我了姐！”

婁語抿道：“我沒事。昨晚……”

栗子老實代：“是聞老師找我要的房卡。”

婁語神嚴肅：“這事兒你和別人說了嗎？”

栗子連連搖頭：“誰都沒有！周boss那兒我都沒說！”

婁語這才松口氣：“你就記得昨晚是你送我來醫院的。”

栗子比了個ok的手勢，默默地也不敢多問粥是誰買的,麻利地把東西收拾了。

婁語只跟劇組請了半天假,瞞了自己都已經折騰到醫院打點滴的現狀,說自己晚上會回組繼續拍攝。

栗子很想勸,但婁語連周向明的話有時候都不聽，更不會聽自己的了,只好作罷。

點滴全部吊空已經接近黃昏，婁語聯系了自己的私人醫生，讓對方明天來自己這里一趟。最近實在有點拖累工作進度,按照常理確實得好好休養，但已經進了拍攝期,無奈之舉只能打營養針。

所謂的營養針其實從那個長遠看,完全是營養的反面詞。這個針的作用很厲害,能短時間消除疲勞,讓人容煥發。但立竿見影的東西通常都是飲鴆止——肝臟的代謝功能會作為代價退化。

知道這東西并不好,但沒有辦法，又不是超人，天天高強度工作運轉之下不可能每天都保持充沛的力，以前年輕還能靠強撐辦到，現在年紀上來了，只能依靠外界的藥注。

常人都佩服怎麼三百六十五天只休息五天，其實訣就是這麼簡單。

只要能狠下心對自己，沒什麼辦不到的。

栗子幫忙辦完手續，兩人準備離開病房時，有一個陌生人居然到了病房里來。

婁語如臨大敵，生怕自己生病的事被出去，栗子戒備地打開門，問是誰。

對方將套著防塵套的大遞過來道：“這是您下單加急送洗的大，我們洗好了。”

栗子一看，完全是屬于男人的黑大。

立刻皺眉搖頭：“你送錯了。”

“不可能啊……”

他低頭趕微信老板，確認地址是否有誤，老板肯定道：“下單的人留的送達地址就是醫院沒錯。”

他只好堅持：“我沒送錯啊，你們這服還要不要？”

栗子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誰的，小心翼翼地看向婁語。

婁語低聲音道：“先拿進來吧。”

栗子連忙轉手把大取進來，關上門，遞到婁語手邊。

婁語立刻認出那是聞雪時的外套，他在船上穿過的那一件。

估計是被吐臟拿去洗的吧，雖然已經沒有對此的記憶。

給聞雪時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你的大忘記取走，如果服還需要可以留下方便的收件地址，寄回去。

聞雪時一直沒有回短信，倒是周向明突然給發了好幾條長達六十秒的語音。

婁語生怕是不是自己昨晚被拍到了，這會兒他興師問罪來了，戰戰兢兢地點開語音。

幸好幸好，語音容是關于之前和他提到過的那部網劇，項目已經過會立項了，不過公司是不可能同意去接的。

“估計會讓新人接手，我和你說一下。”

婁語口一堵，有種給別人做了嫁的憋屈，立刻給周向明去了通電話抗議。

“你當初明明不是這麼和我說的！”

周向明不慌不忙：“我當初的意思是如果本子真的好，改電影不是不可能。但老鄧不同意，這個編導一的導演太年輕了，沒經驗容易砸，小網劇試水倒還行。”

“那就網劇，我也可以演。”

“別說老鄧了，我先不同意。”

“我知道你的顧慮，但有時候不破就不立。說不定還是一種新的噱頭呢？”

周向明話鋒一轉：“你為什麼這麼想演？”

“我喜歡那個故事。”毫不猶豫地回答，“直覺告訴我不演會后悔。”

他不為所地嗤聲：“又是你那小般的直覺。”

“我和你有過分歧但堅持下來的事，最后不都證明我是對的嗎？比如夜航船，如果不是我堅持到最后，那些熱度就不會全聚到我上。”

“之前都是對的，不代表這次也一定會對。要演網劇還是太夸張了。”

說完他就隨便找了借口匆匆收了線，婁語百般無奈，但也沒辦法，調整緒先以拍攝為主。

現場收工后，婁語立刻又拿起手機準備和周向明battle，卻發現手機短信里聞雪時已經回復了：你微信開一下手機號尋找添加？

他不說怎麼理那件服，擺明了是要讓加上微信才和說。

婁語看著這條消息，在心里跟自己打了個賭——只開權限一分鐘，如果這一分鐘里他發過來了好友申請，那就是天意。就加。

如果沒有，那就算了。

看了眼時間，在手機跳到后一分鐘的剎那按開了允許用手機添加好友的權限。接著，59，58，57……一分鐘眨眼就過去。

最后三秒鐘，一個掛著聞雪時最新電影海報的頭像在申請欄跳了出來。

婁語頓時被打心神，了眼天空。

按下了同意。

兩人已經互相刪除微信五年，居然是因為落了外套，這麼不起眼的小事忽然加了回來，看上去太不嚴肅了。但既然是天意，那就加吧。

迅速回了一條：你落下的服怎麼辦？

裝出公事公辦的樣子，回完就迅速摁滅了手機，仿佛對新加上的這個人一點都不興趣。其實心里已經在意得不行，尤其是他的朋友圈，迫不及待想看一看，但卻反其道行之，故意等了好久才點開來看，仿佛保姆車正擺著一架攝像機在拍攝，因此絕不能顯現出任何急迫。

毫無意外，朋友圈什麼都沒有，連微博都是廣告位的人，微信朋友圈不用營業，更不會發些什麼東西。

返回聊天界面，聞雪時已經回了消息。

‘不好意思，當時以為他們能加急送到醫院。’

‘服可以麻煩送過來嗎？我還在懷南。’

婁語納悶：‘你沒走嗎？’

‘如果我說是因為擔心你留下來的呢？’

‘……’

‘我開玩笑的，誤機了，干脆明天再走。’

‘不好意思……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如果覺得不好意思，那件大就麻煩你親自來給我送吧。’

然后他直接發了房號過來。就在同一家酒店，樓上。

親自……婁語不知道他賣的什麼關子，但服總歸是他照料自己落下的，給他送過去也是應該的。

這麼心安理得地說服自己，看著那串房號的數字，拖了半天，才冷淡地回了個ok.jpg，但下保姆車回酒店的速度卻飛快，仔細地洗了澡補了妝，深更半夜拾掇得無比致，對著鏡子左右端詳。

如果栗子看到這幅狀況一定會很吃驚，畢竟婁語連參加大型活現場都不會這麼張自己的樣子。

趁著夜深人靜，把口罩帶好，上帽子，抱著他的大靜悄悄地進了安全通道。

安全起見，出來時還左右張，生怕撞見什麼不該撞見的人，有種特工夜行的覺。

一路順暢地走到聞雪時的房門口，摁響門鈴，屏息著，門開了。

聞雪時出現在門后，穿得很齊整，像是在特意等待的來臨。頭發剛洗過，地垂順下來，一瞬間回到了二十來歲的樣子。

婁語匆匆瞥一眼后就不與他對視，速戰速決地將服一把遞過去。

“給。”

聞雪時低著頭，眼神掃過的帽檐，沒吭聲地接住服。

他扯著領子的邊緣，忽然發力一拉。

就見婁語向前踉蹌兩步，整個人撲進房間，門失去阻礙自關上，咣當。走廊復歸平靜。

*

“？！”

婁語聽著門闔上的聲音，忽然回過神，事的發展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你做什麼？”

始作俑者摘下的帽子，手探上的額頭。

“行，燒退了。”他收回手，“想確認下你的病，在走廊上不方便。你不是怕被‘拍到’嗎？”

還小心眼，拿早上的話回堵。

婁語無語凝噎，搶過帽子重新戴回去。

“既然東西送到了。”指著門口，“那沒其他事了？我可以走了吧。”

“你晚上又去片場了？”

“……你是在我邊人了嗎？”

“這很難猜嗎？”他把大往旁邊的架子上隨手一扔，“我建議你明天休息一天。”

“不用，我有分寸。”

他聽到這話，視線即刻在的胃部逡巡一圈，仿佛在說，胃都半個沒了，這就是你的分寸嗎？

再開口時的語氣就變得很無奈。

“你這樣太任了。”

“……謝謝你的關心。”鬼使神差又補了一句，“我已經了私人醫生過來，他會幫我調理。”

他攏起的眉頭終于微微放松，面緩和。

婁語看不得他這樣的表，匆忙轉道：“走了。”

“等一下。”他指著沙發上的劇本，“方便幫我對個詞麼？”

“已經很晚了。”

“只是一場戲，不會超過五分鐘。”

婁語躊躇片刻，遲疑地點頭：“是你下個要接的劇本？”

“還沒打算接，吃不準，所以想對下戲看看覺。”

已經放到門把上的手指在和自己較勁，最后還是放下來，朝著沙發的位置走去。

以前他們還在一起時就經常互相幫忙對劇本，吃過飯后踩著暮夏黃昏的路燈，一邊散步一邊說著不知哪個世紀的對白。晚風拂過，樹梢上已經有桂花的香氣，經常有人在這樣的天氣里騎單車，放肆地把開龍頭，歪歪扭扭地看著很危險，他必定會站在靠近車輛的那側，把放在安全的環。

那真是一個平凡到無法再平凡的傍晚，也是一個特殊到無法再倒回的傍晚。

婁語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在自己一樣想起了那時候，至他們在坐下的須臾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過了片刻，聞雪時才回神似的把唯一的劇本遞過來。

“這有一套，你拿著看吧。”

“你不用嗎？”

“我剛才看了一遍，能大致記下。”

婁語點點頭：“那我開始了。”

對的過程順利，但到中途時，聞雪時開始接不住的詞了。

“你后面沒記住吧？”

婁語打斷他，指出他的臺詞接錯了。

“是麼？”

聞雪時從沙發對面起，忽然就走到旁邊，但沒坐下，一只手搭著沙發靠背，一手著兜，傾下腰來看手中的劇本。

香水味道由遠及近，從空中飄到的鼻端，仿佛起火的煙霧，聞到的時候已經表明危險來臨了。

其實他靠過來的距離并不算過分，堪堪保持著多一分就會曖昧遠一分就太生疏的位置，認真地盯著劇本核對。

“原來真是我記錯了。”

他的這份認真讓婁語察覺到自己的心猿意馬有點可笑了，自嘲地盯著劇本胡嗯了一聲，也稍微放松了些。

聞雪時卻在這時猝然地拉近距離。

他的背得更低，鼻息淺淺地在的耳際流竄。

激靈地向前，側過去看他，用眼神戒備著。

聞雪時的視線卻錯開，落在頭頂。

“剛才就一直很在意。”他笑了笑，卻沒有戲弄的意味，“帽子戴回去的時候歪了。”

他抬手將的帽檐往正確的方向拉了一下，收回時，手指順勢垂落，不經意地劃過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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