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一個晚上, 不敢睡在屋，也不愿吵醒別人，索出了門看星星。

山上的星星可真好看，一整片燦爛夜空。尚之桃想起跟辛照洲時, 他們曾一起跋涉到鄉下去看星星。那時他們都沒有錢, 坐公車, 換乘一次又一次，住最破的招待所, 好像還不如現在住的那一家。

可那時的尚之桃甘之如飴。

記得辛照洲將的腳丫揣進懷里，有點心疼的說：“別人談都沒吃過這樣的苦。”

“別人談也沒看過這麼的星星啊。”尚之桃傻里傻氣, 不知道好多人，既不用吃苦，也看得到這麼好的星星。

坐了一會兒, 覺得冷了，就跑進屋里，燒了壺水, 泡上腳, 覺得通舒暢，又在心里為自己加油：床邊有鼠夾, 墻角都放著鼠藥, 今天一定沒問題的。裹著被子準備睡覺。剛閉上眼，手機就響了，是alex，忙接起。

“hi，alex。”

“flora，我們還在開管理會。剛剛其他老板問起拍攝的執行況，我現在公放, 你跟大家同步一下。”

這匯報來的猝不及防，深夜了，老板們竟然要開管理會。尚之桃毫無準備，騰的坐起來，說了聲：“好。”

“那我公放了啊，與會的人有ke、tracy、jason、zack，你ok嗎？”

“好啊。”尚之桃迅速整理思路，等alex說可以便開始匯報：“各位老板好，目前拍攝了3個簡單場景，新增費用兩千一百元，暫時沒遇到什麼問題。”

“好好，你們注意安全，拜拜。”alex了解尚之桃，匯報的簡單，但工作肯定是做的扎實。所以不愿為難。

欒念眉頭皺了皺。

這什麼匯報？

會議結束拿起手機給尚之桃發消息：“你剛剛匯報的是什麼？”

“進度啊…”

“你確定？”

“我…”

欒念生了一點氣，他覺得尚之桃真是拎不清，這麼重要的場合匯報就輕描淡寫幾句？徑直打給：“你現在重新匯報一次。”語氣冰冷。

這一句嚇的尚之桃魂飛魄散，清了清嗓子：“我剛剛講了重點容。”

“狡辯？”

“不是不是。”尚之桃忙擺手，忘記欒念本看不到擺手了。

“重新匯報。”欒念重復一遍。

“我們拍攝…”

“不對。你們指的是誰？這兩天拍攝了幾個場景？分別都是什麼？距離完進度條到哪兒了？花了多費用？花在哪兒了？預估花費多？預估達效果什麼樣？”欒念連珠炮一樣，一句又一句，他就連就職發言都是那麼幾句話，今天卻講了這麼多話，一次的。

欒念真的沒法忍自己的團隊有蠢人。尚之桃是凌的員工，他是凌的掌門人，所以尚之桃是他團隊的人。

尚之桃按照欒念的提問重新組織了語言，怯怯的說：“我重新匯報？”

“說。”

尚之桃依據欒念的提問又重新進行了回答：“本次拍攝項目，包括劇組、創意、市場在共有十七人參與，目前已拍攝3個場景，分別是薄霧之晨、山中小徑、月心事；本次廣告片共十六個場景，剩余部分計劃在10天拍完；截止到今天，雜項共花費市場費用兩千一百元，后續的花費我還沒做預估，但不會超預算。”

“嗯。”欒念嗯了聲：“你在其中充當什麼角？”

“我…管錢和…打雜…”尚之桃聲音越來越小，果然，欒念在聽到打雜二字時打斷了：“你的價值是打雜嗎？我到哪兒招不到一個打雜的人？如果你還繼續打雜，那你趁早回來，別浪費公司差旅費用，也趁早走人。”

他掛了電話，將電話丟到一邊。

這一天忙的連飯都沒有吃，到了晚上還被尚之桃氣個夠嗆。到底怎麼回事？打雜？認為自己的價值是打雜嗎？

尚之桃被欒念訓了一頓，徹底神了。

倒也沒有沮喪，反正欒念經常訓，這又沒什麼稀奇。但欒念訓的對，的確沒有匯報經驗。以為自己說了重點，可或許在別人眼中是敷衍。

干脆開了電腦，打開文檔，開始總結匯報的方法。匯報方法是什麼？大概就是欒念問的那些關鍵問題。又想起欒念的口氣，這人脾氣可太臭了，明明是在教，卻不好好講話。

尚之桃哼了一聲，欒念這個怪人。

用了半個小時時間寫了一個匯報方法的文檔發到欒念的郵箱，然后發消息給他：“剛剛接了ke的指導益匪淺，整理了一份匯報方法發到您的郵箱了，可以請您幫我看看嗎？”

信息剛發過去就收到欒念的回復，他說：“幾點了？”

尚之桃看了看時間，回他：“凌晨一點了。”顯然沒領會欒念那“幾點了”的用意。欒念是在說：幾點了？你不睡別人也不睡？你有病吧？

看到尚之桃的回復，欒念的眼睛瞇了起來。真是看不懂眼啊。跟這種人真是生不起氣，你氣死了，可能會蹲在你尸邊滿臉問號：“你怎麼死了啊？”…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沒有腦子的人。

欒念坐在床邊，還著頭發打開了電腦郵箱，看到尚之桃總結的匯報要點。，所以啰嗦，但進步巨大。

又打給尚之桃：“關機了嗎？”

“您沒睡啊？”尚之桃問他。

欒念突然有一掐死尚之桃的沖，靜了兩秒讓自己冷靜，而后說：“我來說，你來改。”

“好的，謝謝您ke。”

“以后做工作匯報，要先思考別人關注什麼？然后是你的項目本。”欒念說的仔細，尚之桃記的認真。這深夜輔導來的很突然，尚之桃突然生出一讀書時下課后被老師留下單獨輔導的錯覺來。也不知是老師怕學生拖班級后還是單純對學生好。

“記下來嗎？”

“記下了。謝謝您。”

“既然記下了，你主跟alex申請一次項目匯報會，等你回來仔細匯報一下這次跟進項目的進度。”

…“好的。”

“不愿意？”

“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有點突兀。”

“如果你覺得做向上管理突兀，那你就做好永遠不向上走的準備。”欒念講的是職場現實，不做向上管理的人在職場走不了太遠。

“好的，我明天就跟alex約時間。”

兩個人突然靜了下來，尚之桃有點尷尬。絞盡腦想該說些什麼，結果欒念掛斷了電話，連再見都沒說。

欒念今天講的話太多了，多一句都懶得講，掛斷電話吹了頭發躺回床上。

手機又響了，他拿起來看，是個陌生號碼。他接起，聽到對面含糊的哭聲：“欒念，你信不信我死給你看？”

欒念掛斷，那電話又打了進來：“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

“不要以死來要挾我，你知道這沒用。”欒念聽到手機那頭的哭聲，他罕見的沒有掛斷電話，等哭聲消了一些才說：“分手的時候說好的好聚好散，你大可不必鬧這樣。”欒念掛斷電話。

第二天他睜眼，看到手機里有幾十個未接。

張欣瘋了。

然后他看到收件箱里躺著幾條消息：

“欒念嗎？我是張欣的朋友。割腕了。”

“你能不能來一下醫院，在搶救。”

“你他媽是人嗎？就這麼對自己的前友？”

欒念打電話過去，那邊接起，開始咒罵欒念：“你他媽要是不想活了你說一聲，我們弄死你！”欒念皺著眉頭聽那邊泄憤，而后問道：“哪家醫院？”

對方愣了一下，迅速說了醫院地址。

欒念梳洗完畢拿著車鑰匙出了門，路上堵了一會兒，到急救中心的時候已經九點了。他找到病房，看到張欣正靠在床頭，一個姑娘喂吃水果。

張欣看到欒念，將送到邊的水果推開，眼淚又掉下來。

欒念心想，真不錯，昨天半夜還在搶救，早上就能吃水果，緒收放自如，不愧是張欣。

他走到張欣床前，對朋友說：“你早上在電話里罵我？”

那姑娘一愣，轉而說：“罵你怎麼了？我他媽還要找人弄死你呢！”

欒念拿出手機，當著的面按下停止錄音：“行，證據我錄下了，待會兒傳給律師。”

姑娘也是個倔的，騰的站起，手朝欒念臉上甩，欒念作快，后撤一步握住揮來的手腕：“別撒潑，到最后難看到無法收場。”

欒念最討厭別人撒潑，男人人都一樣，在他面前撒潑都會令他不悅。有道理就講，沒道理就閉。他甩開那人的手冷眼看向張欣：“有意思嗎？”

“你一點不心疼對嗎？”張欣看著欒念，覺得這個人的心真是捂不熱。麼，他也會送你包，周末跟你約會，平常也會打那麼一兩個電話，但也就這些了。他永遠跟你遠著，哪怕是在做的時候，也覺不到他有多。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咱們分手快半年了。你要求我的售后服務持續多久？三年？五年？十年？”欒念知道此刻急救中心的人是怎麼看他的，在他們心里，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他不在乎別人的眼，也不愿再跟張欣廢話。

“下次想自殺別再打給我了，命是你自己的，你不想要了不用通知我。”

“另外，你別忘了，是你先提的分手。”

張欣一言不發，徹底的恨上了欒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