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夏不知該走還是繼續停在那兒。

因為江越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夏夜的風溫熱又輕，卻吹得人無法邁步。

江越板直站著，寬闊的肩膀將襯衫撐好看的形狀。他的眉骨和鼻梁很高，睫很長，眼皮有一道不深不淺的褶子，標準的帥哥骨相，帶著男人的味道。

車流穿梭，車燈打過來，在他臉上留下移的影，照出他流暢的下頜線，和臉頰一層淺淺的絨。

這是他們這幾次見面以來，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察他。

江越似乎知道在看他，勾著角，泛起不易察覺的笑意。他松散地站著，眼睛著別，仿佛故意大方地讓看個夠。

方北夏看著他，想到他說“遲鈍”。

認真道：“江越，不是我遲鈍，是你很可疑。”

“我？”江越似笑非笑，微微挑眉，“為什麼。”

“明知故問。”

“你在懷疑什麼？”

知道家的地址，知道海鮮過敏。超出了普通同學的關注范疇。

如果不是對特別關注，那就是他記憶力超群。

“我懷疑……”突然語氣停滯，話鋒一轉，“不告訴你！我不遲鈍，你才遲鈍。”

想說，你遲鈍到曾經我為你心過，你都不知道。你遲鈍到我曾經在教學樓上看過你很多次，你都不曾發現過我的注視。

但什麼都沒有說。又不是十七歲了。

江越表失落，隨即又將那緒掩藏得干干凈凈。然后他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我問你，你知道程七初喜歡段柏南嗎？”

方北夏眉擰在一起。

心琢磨，什麼時候？高中，還是現在？怎麼沒發現？

江越看腮幫子鼓起認真思考的樣子，搖了搖頭：“你連最好的朋友喜歡誰都不關心，還不遲鈍？”

方北夏覺得自己被江越繞進去了。

明明是在質疑他，卻被他冠了不關心朋友的罪名。

“你確實有搞藝的天賦。”江越哼笑一聲，“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盡管程七初也不止一次說過這樣的話，但此刻，有些分不清江越是夸還是嘲笑。

這時，兩個人的手機同時震了一下。

方北夏掏出手機，是程七初發來的，解釋得很殷勤：【沒錯沒錯，畢業相冊是我讓送的，隔了這麼多天，我以為他忘了，他現在才送來嗎？我這就拿他是問！】

江越掏出手機，也是程七初發來的，求生很強：【哥，大哥，表哥，我的救命恩人大表哥，畢業相冊的事我忘了，謝謝哥哥記得！請不要在夏夏面前拆穿我！】

方北夏本來想驗證自己的猜想。如果江越是自作主張來送畢業相冊的，可疑程度又加一分。

可程七初的回復又讓打消了這個猜想。

是想多了？

程七初本來就話多，們的孩談話里，了解了不關于江越的事。也許在江越面前，也是那個話題背景板。

所以，他記得這些也沒什麼。

兩個人同時低頭，又同時收起手機。

臉上都帶著難以言說的緒。

“你有什麼可以直接問我，不用特地發消息問程七初。”

這個人真的是……找不到一個準確的形容詞。

專程來刁難老同學的嗎？

方北夏臉發熱，告被捉住般心虛：“哦。”

“現在呢，有問題嗎？”

江越靜靜地等著開口。

“為什麼要投拍我這個故事，不怕本無歸嗎？”

江越語慵懶：“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因為我們是老同學，所以你要賣我這個人？”方北夏真誠道，“那我建議找更有經驗的人來做。”

“你想多了。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而已。”

語氣雖然冰冷，但這句話是暖的。

“唔……那謝謝。”

“不用謝，拍不好我會撤資的。”江越嚇唬。

好像真的信了，眼神倏地閃過黯淡。

“好了，逗你的。”江越的眼神落在畢業相冊上，問，“所以，你要這個做什麼？”

“寫劇本找靈。”方北夏隨口編了個謊話，“我的找不到了。”

只是想看看高中時期的江越……記憶中的廓還在，的樣子忘記了。

“是想從里面找你那個‘筆友’？”江越漫不經心地問。

“哈？”方北夏沒料到他會這麼問。

“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過，我當初也在那間多教室里上過課。”

“我知道。”當時只有文理科重點班能用那個教室，自然知道，皺眉，“所以呢？”

“我的意思是……據你描述，你那位‘筆友’就是我同班同學。他有什麼特征嗎，沒準我可以幫你找找。”他看方北夏眼神狐疑，又解釋道，“畢竟我跟他可能更悉。”

方北夏搖頭：“當做一個永不揭開的謎底，也好的。”

江越把話吞了下去。

“那我問一個我該問的問題，男主始終沒有見面，你結局要怎麼寫？”

方北夏狡黠一笑，眼里閃過星星般亮：“保。”

“那祝你找靈順利。”江越冷著臉，語氣也聽著毫無緒，“相冊用完記得還我。”

“怎麼還你？”方北夏問。

江越盯著腳尖：“我留電話給你？”

方北夏想了想，問：“打電話方便嗎，你這麼大的領導。”

的本意是由程七初轉就行，結果江越想了想，說：“要不加個微信吧。”

方北夏頓住。

江越挑眉打量：“不方便？”

“沒有，方便，加吧。”

江越調出自己的名片二維碼，把手機屏幕翻轉到方北夏面前。

方北夏正要點“掃一掃”，一條信息進來。

是譚堯發來一張像素不高的照片，方北夏高中時期的舊照。照片是從合影里裁的，方北夏穿著軍訓時的迷彩服，梳著那時流行的厚劉海，皮雪白，帽子有點大，表有點呆。

文字消息隨后就到：【無意中翻到了你高中軍訓時的照片，很可。】

這張照片年代太過久遠，方北夏甚至都沒有印象，他又怎麼可能是“無意中”翻到的。

方北夏點掉新消息提示的“①”，又快速退出來，接著掃江越的微信。

江越沒有說話，以為他沒看見，發了好友驗證申請后，隨口說了句：“奇怪，我竟然沒有你微信好友。”

江越：“是啊，你連譚堯的微信都有，竟然沒有我的。”

果然還是看到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方北夏微慍。

江越做出抱歉的手勢，讓繼續。

指著他的昵稱，覺得悉：“我記得加過你Q/Q好友的。”

江越默默牽。

-

晚上回到家，方北夏費了好大的勁，才登上了好幾年沒用過的Q/Q。

碼早就忘記了，又是驗證份，又是綁定手機，才登錄功。

沒有記錯。好友列表里確實有江越，他的昵稱就是姓名的寫，JY，跟微信一樣。

頭像黑白，對方不在線。

當年Q/Q盛行，為了有更多好友互踩空間互相澆水，悉的不悉的都加了個遍。

后來都開始用微信，Q/Q好友集遷徙到微信上，不太的好友就留在了企鵝列表里，被忘得干干凈凈。

所以江越屬于不太的范疇……

點擊他的Q/Q空間，“只開放給部分好友”。

彼此彼此嘛。

方北夏放棄研究江越的歷史，打開自己Q/Q空間，試圖找回一些青春期的影子。

很快，影子演變影。

竟然寫過多達四十七篇空間日志。《十八歲的天空續寫》《花樣男子外傳》……滿屏的黑歷史，恥得連連把所有日志全部藏。

十五六歲的大家沒什麼文學素養，詞匯也貧瘠，日志下面清一留言“才”。

當年竟然也欣然接了這個人設，于是瘋狂地發更多劇本、小說。

瀏覽完所有黑歷史，有重大發現……江越竟然每篇都點過贊。

正皺眉思考這一發現，江越的消息過來了。

JY：【相冊看的可還順利？】

差點把這事忘掉。

方北夏放下平板，又抓起畢業相冊。

考古確實是一件耗費力的事。

一班就在第一頁，江越本來就出眾，翻開第一眼就看到了。

方北夏開始列文虎克式研究江越的舊照。

江越在一眾土氣的高中生里，算清新俗的。主要是因為他瘦高，五周正，沒有剪奇怪的發型，也沒有滿臉痘痘。

那時他肩膀看著比現在更清瘦，但臉比現在要圓潤一點。

方北夏拍了一張一班的合影發過去，順便把他的頭圈了出來。

JY：【？】

作者有話說：

有點事耽擱來晚了，抱歉。空間澆水好古早哦，誰還記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