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第 29 節 心是越越的(下)
「宋谷主,這些年齊兒為了孟家舍棄錦玉食,在宋府過得并不開心,你也不希他一輩子都活在宋家留給他的影之下吧?」
孟家主看著我:「他只是習慣聽你的話,按你的吩咐去做,不代表他心真的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孟家主好口才。」我眼簾微垂,輕扯起角。
他嘆了口氣,似是無奈:「宋谷主,請諒我作為一個父親的拳拳子之心。」
「孟家收了朝廷好,為朝廷做事理所應當。」他認真道,「可齊兒他娘親臨走之前,再三囑托我要將齊兒的婚事放在心上。」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再說什麼都顯得不合適。
「那便提前祝賀孟主。」
孟家主這才出笑容:「深夜打擾,實在抱歉。就不叨擾宋谷主了。」
我將他送至門口:「孟家主慢走。」
待到送完回來,才發現長風獨自站在院子里影。
34.
「什麼時候來的?」我走近問他。
他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強:「好一會兒了,跟孟齊聊了一下。」
我挑眉,隨口問道:「聊什麼?」
「沒什麼。」他轉移話題,「珍珠讓我來告訴你,一會兒準備吃飯。」
我點點頭:「好,知道了。」
「宋越越你……」長風開口。
「我好啊。」我扯了扯角,發現有點扯不開,「怎麼了?」
沒等他回答,我轉過頭抬往外走。
長風在背后喊道:「孟齊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我停下腳步,沒有轉過,問:「什麼話?」
長風緩緩開口:「之前去宋府原本就是一場易,現在一切重回正軌,合該各走各的路,各過各的人生。」
我呼吸倏地一,怕被長風發現異常,快速回了句「知道了」,然后大步離開。
原本想回房休息一下,心念一轉,怕被人問,便拐去廚房找珍珠。
「這是誰家的小饞貓,飯還沒好呢,不要著急呀。」珍珠看見我來,笑嘻嘻地調侃我。
我鼻頭一酸,差點就要掉下淚來,忙偏過頭去蹲在了灶臺后邊。
「谷主?」珍珠疑喊道。
「柴火快燒沒了,我給你添點柴。」我低頭應道,「你快點做,我好。」
珍珠聞言不疑有他,不再往這邊走,繼續準備食材。
我卻怔怔地看著火焰,看著看著便走了神。
孟齊初進府那年夏日,不想習武的我被先生兇了一頓。
我委屈得厲害。
「他們都笑我,說我整天瘋瘋癲癲,沒有一點名門貴該有的樣子。」我一邊哭一邊喊,死也不愿意去練武場,「為什麼我一定要學?我就是不想學,就是不想學,就是不想學。」
「一聊天,們問我會什麼,我說我馬步蹲得特別好,們就笑我,說我給我爹丟人,說就是因為這個爹爹才不來看我。」
我坐在地上,誰拉都不起,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最后哽咽著睡了過去。
醒來之后看到孟齊。
他板著臉遞給我一串糖葫蘆,說:「給你,吃了就不會不開心了。」
我很想接過來,但最后還是搖了搖頭,告訴他娘不允許我吃糖葫蘆,說小孩子吃了牙齒會變丑。
孟齊聞言像個大人一樣,站在那里掙扎了許久,最后才說:「我去門口幫你守著,你快點吃,不會被發現的。」
那時候我一邊吃一邊想,他明明幾天前還在因為溺水的事跟我置氣,如今卻又來哄我,真是個怪人。
「宋越越,你不要哭啊。」長風的聲音傳來,我猛然回神。
他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將蹲著的我圈在了懷里,正滿臉無措地看著我。
我出一只手了把臉,才發現全是眼淚。
「我沒哭,是被煙熏著了。」我強行辯解。
長風不吭聲。
見他不信,我又開口:「真的是被煙熏著了。」
「嗯,都怪這煙太熏人了。我們先走,讓它熏珍珠去。」長風難得耐心十足。
我聞言卻是鼻頭更酸,再也說不下去。
「你快起來,別嚇著珍珠,這會兒提刀看著我,活像是我給了你罪。」見我不,長風委屈地提醒我,一副被冤枉的模樣。
我抬頭,發現珍珠果真拿著刀在旁看著,忙噌一下站了起來,擺手道:「不關他的事,是我太久沒燒火了。」
說完,自己干笑了兩聲,又搭著打了個嗝。
長風捂著腦袋也站了起來。
他剛才沒料到我會突然起,猝不及防被撞到了一旁墻上。
我歉疚地看著他,正想說抱歉。
他卻先開了口:「好丑。」
?
見我不太明白,他又重復了一遍:「你現在這副樣子,看起來好丑。」
??
呵呵。
35.
長風這種作死式的安方法效果如何我不予置評。
只是再一次驗證了他打不過我而已。
不過幸好有他科打諢,我出了一汗之后勉強睡了一個好覺。
接下來的兩天,又陸續有兩家暗中遞了信來表示興趣。
一家是排行十一沒什麼存在的清臨山莊,另一家則有點意思,是之前曾多次出言諷刺過我的落派。
果然,世界上從來沒有永遠的敵人。
我
給兩家分別回了信,大致告訴他們接下來我會據況再同大人那邊通。
到第三日,各家便基本休整完畢,陸續離開。
至此,本屆武林大會正式結束。
送走最后一波人,我終于得閑。連續兩個多月的奔波忙碌,鐵打的也吃不消。
長風過來找我——他是唯一一個仍然留在星月谷的客人。
「你不回京城嗎?」我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問他。
人前風,人后似狗,說的就是如今的我。
太累了,不需要戴起面表演之后完全提不起神。
長風倒是悠哉悠哉,半點沒影響,一屁坐在我腦袋旁邊,頗為不要臉地回了我一句:「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立時坐直,嫌棄地推他:「那邊有椅子。」
「我就坐這兒,這兒寬敞。」長風回。
不要臉。
我不想理他,索自己往椅背靠了靠。
就這樣安靜了很長時間,長風忽然開口:「宋越越,你真的喜歡孟齊啊?」
他背對著我。
我瞟了他一眼,可惜他背后沒長眼睛看不到:「以前是喜歡的。」
「現在呢?」他追問。
我不答反問他:「你問這個做什麼?」
「隨便問問。」
無聊。
我閉上眼,準備小憩一下。
他又開口:「宋越越。」
「干嘛?」我有些不耐煩。
「我們幾個一起長大,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喜歡孟齊。」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我失笑:「難道你想讓我站到房頂上去喊?」
「不是這個意思。」他否認,「你為什麼喜歡孟齊不喜歡我呢?」
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轉過來,眼睛也不眨地看著我,等著我回答。
長風這人吧,長相普通,唯獨一雙眼睛著實耐看,扮起兇狠像是要去殺人,委屈起來又跟小狗似的可憐。
此時他這麼委委屈屈一看我,我就有點頂不住。
「你從京城來的路上是不是被孤魂野鬼附了?」頂不住歸頂不住,該吐槽還是要吐槽,「能不能正常一點?」
擱我面前扮怨婦是什麼作?
半晌。
「沒有不喜歡你。」我在沉默中讓步,「不管是你還是珍珠,我都喜歡,只是這種喜歡是對朋友對家人的喜歡,和對孟齊的喜歡不一樣。」
長風還是只盯著我,不說話。
我扶額。
正想著要怎麼繼續開口的時候,珍珠風一樣地跑了進來,大聲喊:「不好了,谷主。」
「怎麼了?」我示意別急慢慢說。
珍珠氣都來不及勻,斷斷續續道:「陛下駕崩。剛剛收到京中傳來的消息,陛下病逝,皇太孫即位。」
35.
消息來得太突然,我好長時間才從震驚中緩過神。
老實講,我對先皇并沒有很深的,盡管他是我緣上的外祖父。
只是乍一聽到消息還是有點悵然若失。
可能是至親本就不多的緣故,如今又失去一個,難免覺得心如麻。
就這樣一連安靜數日,除了例行理谷中事務,其余時間我都用來練武。
我喜歡練武,每次出汗的時候心無旁騖,什麼煩惱都會忘記。
長風依然沒有回京,整日陪我對練。
練了這些日子也有效果,比如我的輕功有了長足的進步,長風抗揍的能力也有所提升。
「歇會兒,歇會兒。」他搖了搖手示意停下,接著蹲在那里氣如牛。
我收了赤焰,蹲在他旁邊將水遞給他,夸道:「不錯啊,最近進步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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