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2》第 7 節 承夏
我死那天,是林冉的生日。
我飄到林冉背上,跟他們一起吹了蠟燭。
鬼差小哥看著沈丞和林冉,一臉嗑死了的表:「男帥,他們好配!」
「是嗎?」我看他,「那個男的是我老公。」
1
我死那天,是林冉的生日。
我飄到林冉背上,跟他們一起吹了蠟燭。
沈丞遞過禮,目溫:「生日快樂。」
我盯著那件禮,心頭一刺。
是我之前看了很久的項鏈。
我跟沈丞冷戰了兩個月。
在家里見到它時,還以為是沈丞打算送我的結婚周年禮。
可現在他卻把它送給了林冉。
林冉眼中笑意融融:
「謝謝丞哥!可以幫我戴上嗎?」
沈丞頷首,避開林冉的發,繞過纖細白皙的脖頸兒,小心翼翼合上卡扣。
邊的鬼差小哥一臉嗑死了的表:「男帥,他們好配!」
「是嗎?」我看他,「那個男的是我老公。」
鬼差小哥有些尷尬,立刻跟我道歉:「不好意思……」
「沒關系,」我哼笑一聲,「你馬上就嗑到真的了。」
2
林冉站在一片熱鬧的祝賀聲中。
瞧著心不錯。
也是。
我死了,心當然好。
挑在自己生日這天手。
真是個瘋子。
我飄到前看表演:
「今天劇組休假,唐夏姐怎麼沒來?
「唐夏姐……是不是不喜歡我?」
沈丞聲音很冷:「你不需要的喜歡。」
林冉眉間緩和:「之前我們有些誤會,本來我還想借著這個機會解開……」
拽住沈丞的胳膊晃了晃:「你給打電話,來好不好?」
幸虧我沒了,不然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我不知道,說的到底哪一點算誤會。
買通武指讓我吊威亞傷,角被換算誤會?
讓沈丞搶走我辛苦訓練三個月好不容易試鏡通過才擁有的工作機會算誤會?
故意穿跟我一樣的禮服,買通稿說我模仿算誤會?
還是給我下藥把我送到導演床上,我僥幸逃后裝被下藥差點到侵犯的樣子嫁禍給我算誤會?
我永遠忘不了,沈丞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林冉,暴怒之下甩我耳的樣子。
臉火辣辣地疼,我的尊嚴和被這群人踩在腳底。
明明險些到侵犯的人,是我啊。
沈丞明顯不耐,卻拒絕不了林冉的請求。
他掏出手機,打我的電話。
兩次,都沒接通。
車都燒那樣,手機估計早就報廢了。
他冷笑一聲:「不接,就永遠都別接。」
是的,我永遠都不會接了。
3
鬼差立刻掉轉槍頭:「渣男!綠茶!」
我斜睨他:「那你怎麼就勾我的魂?」
「明明是你自己也不想活,閻王也攔不住送死的鬼。」
是的,我原本有生還的希。
今天,原本有夜戲。
我到現場后才知道,通告臨時取消了。
原因是主角林冉要辦生日宴。
全劇組都知道,除了我。
車子就是在那時被人了手腳。
北市冬日深夜的大霧天氣,環山公路的下坡。
返程的路上,我察覺到剎車失靈時,已經來不及了。
懸崖峭壁在前,我狠打方向盤,車頭撞上山。
安全氣囊彈出,我幸運地很快恢復意識。
聞到了汽油味,也到了危險的臨近。
大腦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件事跟林冉不了干系。
但我真的太累了。
不知懷著怎樣的心,我在那一刻打通了沈丞的電話。
只要他接通。
只要我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喂?」沈丞的聲音冷得一如既往。
間都是腥味,我大口著氣,努力保持清醒:「沈丞……」
「你過我嗎?」
沈丞沉默。
半晌,電話那邊傳來他諷刺的聲音:
「你打電話就是為了問這個?」
我呼吸一滯。
「沒有。」
他說得毫不猶豫。
電話掛斷,我的心跌谷底。
汽油味越來越重,我閉上眼。
炸聲轟鳴。
熱浪席卷而來。
那是我在人世間最后的記憶。
駕駛座的門變形破開,原本我是能爬出去的。
但我沒有。
4
「走吧。」
鬼差問:「去哪?」
「回道,奈何橋,哪都好。」
我就是想看看,我打電話的時候沈丞在做什麼。
現在我知道了。
鬼差卻說:「還不能走。」
「為什麼不能?」
鬼差一本正經地拿出地府公文:「出于對鬼權的維護,非自然死亡的鬼可以等到害自己的人在人間到懲罰后再進回道。」
我作一頓:
「什麼意思?」
鬼差翻看小本,眉頭舒展:
「也就是……這個林冉的得到懲罰后你才能走。這個林冉不會就是……」
我突然笑了。
害我那麼多次,都沒得到過懲罰。
總不能我死了,就能突然天降正義。
更何況有沈丞在,怎麼都能保住。
「人都死了,要這些正義有什麼用?」
「有用!」
鬼差一本正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天道如此。如果善惡都沒有回報,豈不是讓善良的人心寒,作惡的人更加毫無顧忌!」
「……行。」
我上答應,也沒往心里去。
死都死了,讓我擱哪擱哪吧。
天道什麼的,就算了。
畢竟我這一生行善積德從未作惡,怎麼就遭了這麼多報應?
5
我沒想到,林冉會這麼恨我。
畢竟以沈丞現在的地位和手段,直接讓他跟我離婚不就好了。
不用冒這麼大風險。
但……死都死了。
我不想看到沈丞聽到我死訊的消息,也不想看到他知道林冉殺我后的反應。
畢竟,我都能預料到。
他一定會維護林冉。
正如之前的每一次。
鬼差有些尷尬,沒話找話:「不然,你回家看看呢?」
「你出了事,你的親人們一定很擔心吧?」
我沉默,看了一眼鬼差小哥。
心想,這嗑真是沒法嘮了。
6
我是北市暴發戶唐德海原配夫人的兒。
曾經,也是得到過父母的的。
但那已經是五歲之前的事了。
7
五歲那年,我媽走了。
胃癌。
我爸沒過多久就把一個年輕漂亮的阿姨娶進門。
如果讓我說這些有錢人的共同之,除了錢多人多外,大概就是,都迷信。
兩年間,我爸公司接連虧損,便請了位大師回家看風水。
剛生了兒子的劉沁看我不順眼已久,買通了這位大師。
于是,我就了「天煞孤星」。
克死我媽,克我爸的事業。
再留在家里,指不定招來什麼更大的禍端。
劉沁適時地問:「小麟……不會有事吧?」
原本,我爸還有些猶豫。
但我弟唐麟,那會可是我爸的心頭啊。
那年我七歲,對大師的話似懂非懂,卻能知到大人的緒。
當即就哭了出來。
別的小朋友哭會得到安與糖果。
我哭只得到了我爸扇來的掌。
看看這個剛的男人。
扇向我的掌都帶風。
劉沁也是個好演員,當即花容失:「別打!小夏還是孩子,我帶小麟走就好了……」
于是,我爸打得更狠了。
「我打死你這個賠錢貨……
「你媽死了,怎麼沒把你帶走?
「擋我財路,壞我家庭,我怎麼會生出你這個該死的東西!」
最終,他打累了。
在我家多年的保姆楊阿姨擋在我的面前,把我抱走。
那天以后,我被養在了外面。
沒有親人,吃的是新請的保姆做的殘羹冷炙,上是發現家里不管我后常年發泄留下的瘀青。
當我沒脾氣,直到我 12 歲那年,拿叉子捅瞎了一只眼。
8
我到底是唐德海第一任妻子的孩子。
他花錢替我平了事,讓楊阿姨去照顧我。
我才 12 歲,眼里就沒了生氣,死寂一片。
楊阿姨抱著我哭,說對不起夫人,也對不起我。
我也會回唐家,在各種各樣需要跟唐德海扮演父慈孝的場合。
然后在那些場合,把蛋糕拍到我弟弟頭上,剪破劉阿姨的曳地長,掀翻堆滿香檳的桌子。
故意穿著破破爛爛的服參加所謂的上流宴會。
唐德海的每況愈下,這些年斷斷續續的,有三個人帶著四個私生子找上門來。
私生子里年齡
最大的那個,竟然就跟唐麟差幾個月。
我還來不及看那個人的笑話,就被唐德海直接打包送到國外念大學,眼不見心不煩。
他們想得倒。
我非要出現在他們面前。
我要學表演,我要進娛樂圈。
我要紅遍大街小巷,讓他們出門就能看到我的臉。
就在那些年,我遇見了沈丞。
9
沈家沒落,沈丞了被困在籠里的狗。
他憑著一張好看的臉,在酒吧打工賺學費。
我見過有人往他臉上潑酒,見過他跪在地上去撿故意為難他扔下的小費。
他的尊嚴,被那些過往捧著他的人踩在腳底。
可他卻有一雙過于清明的眼睛。
像是只要讓他找到時機,就能立刻撕咬回去。
給今天這些辱他的人迎頭痛擊。
我不在辱他的隊伍里,最初同他也只是見過幾面的關系。
可就在一次,我酒過三巡。
沈丞幫我攔住了一杯被下了藥的酒。
「周哥,您喝多了,我帶您找個好地方醒醒酒。」
周浩見好事被打斷,當即暴怒,一拳打在沈丞臉上。
周浩家境好,沈丞不能還手,咬牙關著。
我陡然清醒,意識到什麼,沖到沈丞面前攔住:
「這酒這麼好,我請你喝怎麼樣?」
周浩看了酒又看我,狠狠啐了口,走了。
事后,我找到在門外煙的沈丞。
他在一片煙霧里,五朦朧著,臉上青紫,像幅破敗的名畫。
心跳不控制。
我問:
「你為什麼幫我?」
他完煙才開口:「因為我管閑事。」
這麼多年,只有兩個人向我出過手。
一個是楊阿姨。
但在我出國那年,辭職回南方老家照顧兒和外孫了。
另一個,就是沈丞。
10
那以后,我追沈丞的事傳開了。
我每天都繞著他轉。
學校、圖書館,他打工的任何地方。
「沈丞,我好喜歡你。」
「看看我啊,沈丞!我今天化的妝漂不漂亮?」
「沈丞,校門口剛開了家超好吃的店,我們一起去嘗嘗嗎?我請你!」
「沈丞……沈丞,沈丞!」
他先是拒絕,見沒用就躲著我。
到最后干脆隨我去,當我是空氣。
我雖挫敗,卻沒想過放棄。
事有轉機,是在三個月后。
我得知沈丞聯系了部分沈家舊部。
他接了項目,想在國外賺投資款,回國重振沈家。
但,他缺一筆錢。
一筆能讓項目順利完的錢。
那是我第一次主去唐家,坐在唐德海面前:
「從今以后我再不會搗。
「我會出現在每個你需要我在的場合,跟你好好扮演父慈孝。
「你百年后也不會要唐家一分家產,但現在,你要給我五百萬。
「如果不給,我會把你這些年苛待長、私生子群的糟爛事全都出去。你該不希出這種事影響唐氏的名譽吧?」
我知道,唐家在準備上市。
唐德海吞了速效救心丸,給了我一掌。
然后扔給我一張五百萬的支票。
臉上火辣辣地痛,但,值了。
那年冬天很冷,北風呼嘯。
我沖到沈丞面前,把支票遞過去。
氣吁吁的,口卻熱:
「沈丞,我知道你現在需要錢,我可以做你的投資人。但你要跟我在一起,跟我結婚。」
沈丞詫異地看我,眼中卻瞬間結了冰。
「你不想重振沈家,不想報復那些傷害過你的人嗎?」
他想要走,拳頭握,又走回到我面前。
我松了口氣。
這麼多年。
我陪沈丞渡過了最難的時期。
看他重振沈家,了現在翻手云雨的沈總。
我見過他最最難堪的時候,要他用婚姻換沈家的東山再起。
我以為出去雪中送炭的手,在他眼里也像是要挾與辱。
可惜,這些事,我到后來才明白。
11
環山公路車人,還沒有人發現我死了。
我不忍心回去看自己的死狀。
但心想應該能免了火化這一環,直接一步到位。
我以為沈丞今天會一直陪著林冉。
但他畢竟是個斗批,不等宴會結束就先回了辦公室。
陳助理跟他匯報了第二天的行程。
臨走,還是提醒
了一句:「沈總,明天是您和太太結婚五周年,需要我做什麼準備嗎?」
沈丞著眼眶的手一頓,眼里看不出緒。
最終,扔下一句:「明天再說吧。」
果然是沒有任何安排的。
不像我,在看到那件送給林冉的禮后,傻兮兮準備了好久。
晚上,他沒回家。
睡在了辦公室的休息間。
這個男人,睡著了還皺著眉。
我看了會,就跟鬼差飄上沈丞公司的樓頂,看著萬家燈火閑聊。
「你也是死后變鬼的嗎?」
鬼差點頭:「我得了病,我家里花了所有的錢都沒治好我,我還是走了……」
隨即欣補充:「但他們現在過得很好,逐漸走出來了,也有了新的孩子。」
「那我比你運氣好。」我看向他,「我沒人,死了就死了。」
鬼差認真地說:「一定會有人會為你的離開傷心。」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第二天一早,我被人發現了。
準確地說,是我的車。
我已經被燒沒了。
警方作很快,依據沿途攝像頭找到了車輛信息,以此查出我的份。
沈丞在公司,剛簽完最后一份合同。
他扣上鋼筆,看了眼腕表,表有些不耐:
「晚上訂個餐廳,再去幫我買個禮。晚上唐夏過來……」
電話響了起來。
沈丞看著那一串號碼,不自覺蹙眉。
他不知是不是預到了什麼,停了一會才接通。
「您好,請問您是唐夏小姐的家屬嗎?」
沈丞結微:「是。」
「唐夏小姐昨天在北市林山環山公路車禍罹難,您方便來一下北市市郊殯儀館……」
沈丞像是沒聽清:「你說什麼?」
對面停頓一下,又說:「唐夏小姐昨天出事了……」
不等對面說完,沈丞的手機「哐」地落到了桌子上。
辦公室很安靜,陳助理也聽到了對面的話。
他著頭皮:「劇組那邊和夫人的經紀公司都在找,但您說的事由我解決,別拿來煩您……」
我冷眼看著沈丞的表從鎮定變得迷茫。
下一秒,他倏然起,三兩步走到門邊,然后——
一頭栽到了地上。
我「嘶——」了一聲。
怪心疼地板磚的。
12
其實最初,我跟沈丞的關系沒有這麼糟。
沈丞拿了我五百萬,給了我百分之二十的原始,也如約要跟我結婚。
我回家去取戶口本。
唐德海知道我要跟沈家小兒子在一起,再次氣得飆升。
他又想打我掌,卻被我一把擋住。
這個在從前,我無力去反抗的人。
已經在一年一年的歲月流逝中,變得脆弱又蒼老。
我沒有一地看他:「還沒打夠?」
唐德海氣得口起伏:「你這個不孝!」
「我就是太孝了!」我大聲打斷,「才沒在我媽走的那年,就直接殺了你。」
唐德海愣在原地,不說話了。
最后,他把我足在家。
我當然不認為他是為我好才不愿讓我嫁給沈丞,這件事也果然從劉沁的口中得到佐證。
將戶口本扔到我的面前:「你倒是爭氣。」
「什麼意思?」
「姓唐的想讓你跟宋家小公子聯姻,這姻親要是了,我又要替你弟弟多防備一個宋家。」
「沈丞不比任何人差。」我看向,「但我早就說過,我不再圖唐家一分家產。倒是你……
「還是多想想怎麼防備我另外幾個小媽的孩子,坐好唐夫人的位置。我看你魚尾紋法令紋都比上回見多了好幾道,日子不好過吧?」
劉沁咬牙切齒:「唐夏,你最好死在外邊。」
我晃晃戶口本:「那我也一定死在你后邊。」
但還真沒想到。
我真的死在了外邊。
還死在了前邊。
人果然不能總立 flag。
13
我跟沈丞領了證,卻不準備辦婚禮。
沈家已經沒有別的人了。
而我家,更是拎不出個能出席婚禮的人來。
除了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以外,我三兩句潦草概括了我家的況。
「我媽走得早,我爸他……有點重男輕,我從小跟他關系就不怎麼好,他也不管我。更何況,你也有耳聞,我爸這人,風流。」
我們對視半晌,倏地笑出了聲。
那是沈丞第一次對我笑。
我曾在那一刻,到了一命運的共振。
但我還是想到了一個人,楊阿姨。
我發了消息告訴楊阿姨我要結婚的事,北市距離南城遠,卻還是來了。
帶了一箱土特產,還幫我和沈丞做了頓飯。
沈丞對楊阿姨很是尊重,承諾會好好照顧我。
雖然沒有什麼基礎,但在那一刻,我還是了眼眶。
也真的幻想過,未來或許會幸福。
那年冬天的不知道第幾場雪。
我和沈丞在教堂換了戒指。
雪紛揚而下,落在我們頭上。
空茫的教堂前,沈丞眼里像是只有我。
從不矯的我,也能在那時想到那句有些俗氣的詩: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只可惜,我們終究沒有走到白頭。
因為林冉出現了。
14
那是我跟沈丞結婚的第四年。
我跟林冉同為藝人,一起應邀參加了一場慈善晚宴。
不同的是,是風無二的主角。
我是這場晚宴默默無聞的邊角料。
林家捧。
在娛樂圈這樣的人社會,已經演過兩部小劇的主角。
而我進這行的初衷原本就是氣唐德海和劉沁,志不在事業,結婚后全心全意都撲在沈丞上。
沈丞如今帶著丞海科技躍居商界新貴,研發方向是人工智能。
乘著時代的東風中了幾次政府的標,丞海與沈丞更是聲名大噪。
沒人再提當年落寞破產的沈氏,大家只看得見年有為的丞海總裁沈丞。
得償所愿,一雪前恥,當然很好。
就是太忙了。
比如這天,他又有應酬。
有應酬就要喝酒。
我人在慈善晚宴,心里想的卻是快點結束。
我要回家,給沈丞準備醒酒湯。
林冉就是在這時,坐在了我的邊:
「你就是唐夏?」
我認出,客氣打招呼:「我是。」
「你就是丞哥的結婚對象呀?」笑得甜,語氣卻輕蔑,「也不怎麼樣嘛。」
心中閃過警惕。
我沒有在圈公開過我和沈丞的關系,又是怎麼知道?
「林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跟你提個醒,要看好丞哥喲。」
起離開,還向我舉了舉手里的酒杯。
那天我回到家時,沈丞果然還沒回來。
我做好解酒湯后,他才帶著一酒意開門,搖搖晃晃地把我摟進懷里。
懷抱的熨帖抵消了我在晚宴的不悅,心間瞬間一片。
我心疼地把解酒湯遞過去:
「怎麼又喝這麼多?」
沈丞喝著湯含糊回應:「辰星的副總在,就多喝了點。」
我知道辰星。
國排名前三的大公司。
跟他們合作,應該是個大單。
我經常問沈丞,預備將丞海做到什麼位置才算滿意。
他的回答永遠是:「還不夠,遠遠不夠。」
已經很晚。
換作之前,我在盯著他喝完湯后,會讓他快去休息。
可在今天,我鬼使神差地問出了口:「林冉是誰?」
沈丞作猛地僵住,眼神瞬間清明。
我心涼了一半,避也不避地盯著他看。
沈丞反問:「怎麼突然提?」
我半真半假地回應:「晚上遇見了,跟我打了招呼,說之前同你認識。」
「哦,」沈丞轉過,語氣不冷不熱,「之前一個朋友。」
「就這樣嗎?」
「嗯,就這樣。」
我心想,你撒謊。
15
他和林冉的關系并不難查。
沈林兩家當年是世,從小就給林冉和沈丞定了娃娃親。
在沈家還沒出事前,他們也有過一段。
只是后來就不了了之了。
原因顯而易見。
沈家沒了,林家不會讓自己兒嫁給沈丞。
我看著打聽來的消息,安自己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這幾年,陪在沈丞邊的是我。
但心還是閃過不安。
畢竟那天,林冉的話實在太像是在宣戰。
很快,我的這份不安得到了印證。
「林冉」上熱搜了。
林冉披著一件男士大,小鳥依人地跟在沈丞后。
背景是一家高檔餐廳。
晚上,沈丞回家。
屋里沒開燈,也沒有悉溫的梔子味熏香。
沈丞不自覺蹙眉,然后在沙發上找到眼眶通紅的我。
「熱搜怎麼回事?
」
沈丞不答。
我聲音陡然尖銳:「你上次騙我,你們的關系不只是之前認識,對不對?
「你們之前在一起過,你們之間有過婚約——」
沈丞冷冷打斷:「唐夏,你要跟我吵架嗎?」
我們四目相對。
在這樣無聲的靜默中,是我先敗下陣來:
「你只要跟我解釋,我就相信。
「我不想跟你吵,就是……太沒安全了。」
沈丞神緩和: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就是好久不見,一起吃了飯。」
「好,我信。」
我著急地回應,「但是你們之后能不能……別再聯系了。」
沈丞看我一會,啞聲答應:
「好。」
16
那以后一段時間,沈丞跟林冉真的沒再聯系。
經紀人也幫我接了戲。
我想到最近沈丞工作也忙,常常睡公司,劇本也是我沒嘗試過的古裝角,便應下。
我到現場后才發現,主是林冉。
依舊眾星捧月,打了一圈招呼到我面前:
「手段很嘛,丞哥真的不接我電話了,微信也不回。」
沒想到沈丞真的聽了我的話。
心里止不住地喜悅。
「林小姐,跟有婦之夫還是要保持距離。」
「哦,」林冉眼里閃過一狠,「但我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那你真是厲害的。
我沒再理林冉。
戲拍了一周,和男主角打得火熱,沒來找我的碴兒。
直到有天,我有一場戲,要吊威亞。
武指導作失誤,威亞沒吊到指定的位置,倏然下墜,我重重砸到墻壁上。
下意識擋住臉的左手劇痛,失去知覺。
混中,我看到林冉出一抹嘲諷的笑。
左手腕在這次拍攝事故中骨裂。
沈丞打電話過來時,我剛上好固定夾板。
「我最近一周要出差,不回家了。」
「哦,」我想了想,還是說,「我今天拍戲傷了。」
沈丞像是很忙,我能聽到他在那邊翻紙張的聲音。
等了一會,他才漫不經心地問:「沒事吧?」
我心里沉了下:
「沒事。」
「嗯,」沈丞說,「注意安全。」
說罷,便掛了電話。
我愣愣看著手機,突然覺得有些委屈。
劇組再三派人來道歉,我的角也無奈換了人。
兩天,沈丞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
可我卻在醫院,見到了他本人。
他神匆匆,臉上有疲態。
我們隔著不遠的距離,他卻沒看見我。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他不是來看我的。
打開幾天沒上的微博,果然,「林冉傷」上熱搜了。
我換完藥,戴著棒球帽坐在冰涼的醫院長椅。
知道真相,卻沒有跟過去的勇氣。
下午,到天黑,才見沈丞往外走。
我撥通了他的電話,然后眼睜睜看見他,在看到來電顯示時不耐煩地蹙眉:
「唐夏。」
我著站在不遠的人,深吸一口氣:「都來了,也不準備看我一眼嗎?」
沈丞一愣,環視四周,捕捉到了坐在長椅上的我。
他掛斷電話,向我走過來,蹲在我面前,微微抬頭,說出的話卻坦誠:
「林冉傷了,我過來看看。」
我的聲音很平靜:
「你不是出差了嗎?」
「臨時回來了。」
或許是坐在這的時間太長了。
原本的怒氣與不敢置信已經被我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靜的冰涼:
「出差都能為臨時回來,沈丞。
「我也傷了,我才是你的妻子。你之前親口跟我說,只是你之前認識的人。」
「這次況特殊,」沈丞說,「之前去醫院,都是我陪著他。」
這本不像沈丞會說出來的話。
我有些殘忍地說:「這麼多年沒有你,也過得很好。」
沈丞眼神一冷,直接起。
我用沒傷的手拽住他:
「你說過你不會再聯系。」
「你太張了,」沈丞沒直接回我的話,「我要回公司,一會陳助理來接你。」
我指尖拽得用力。
但沈丞一點一點走自己的手。
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著他離開的背影,回過頭,撞上林冉似笑非笑的眼睛。
站到我面前,居高臨下:
「不好意思哦,我只是告訴武
指老師,威亞不會一點誤差都沒有吧,沒想到他下手這麼重。」
我愣住,火氣一下燒到頭頂:
「你……」
「你看到了,」林冉打斷我,「我們都傷了,但他只會來到我的邊呢。」
我氣得發抖,強忍住鼻尖的酸,一字一頓:
「但你也知道。
「他結婚證上另一半的名字,是我。」
17
我跟沈丞默契地對在醫院發生的事閉口不提。
因為唐德海,我恨死了那些對婚姻不忠的人。
但當我面臨類似的場景,卻只覺得無能為力。
我這些年,所有的生活與期待,都系在沈丞一個人上。
林冉像是被我那天的話激怒了。
那些從來不會關注到我這種十八線的營銷號,開始紛紛帶起節奏。
我傷變耍大牌,導致整個劇組進度延誤,只好解約換人。
我參加晚會,林冉故意跟我訂了一樣的晚禮服,輿論卻紛紛偏向,說是我故意瓷,蹭熱度。
網友們紛紛攻訐:「這個丑是誰?」
「十八線能訂得起這樣的晚禮服,一定是背后有金主。」
「東施效顰。」
「林冉竟然能忍?就是脾氣太好。」
我看著這些話,心想,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我也可以花錢將這些話洗得干干凈凈。
可我現在的錢,多是沈丞公司的分紅,是他辛辛苦苦賺來的,我舍不得花。
那天,我故意跟沈丞說:「網上好多罵我的哎。」
我停頓,故意補充:「都是林冉的。」
聽到林冉的名字,沈丞才抬頭看我:「嗯,你們這個行業,是有一些不理智的。」
我諷刺一笑,沒再說話。
因為就在昨天,我把沏好的茶送到沈丞書房時,聽到他在跟林冉打電話。
「冉冉,不用在意那些人說的話。」
「輿論我都幫你理了。」
「別怕,有我在呢。」
有我在呢?
我被 p 黑白照、被死亡威脅,他都從來沒有在意過,更別說對我說,「有我在呢」。
滾燙的茶水溢出,在我手上留下紅痕,我都沒有知覺。
牙齒狠狠咬住,眼淚不自覺地往下掉。
他們之前的,到底有多好。
明明我跟沈丞在一起的時候,我陪沈丞走過的這些年,都沒有出現啊。
見我半晌不說話,他工作完,坐在沙發上,從后邊摟住我。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側:
「不然別演戲了。
「公司每年的份分紅,也夠你花。」
「可你不能總是陪著我呀,」我下翻滾的緒,轉頭看沈丞,「我也不會做別的,只能自己找點事做。」
腦海里倏然閃過一個念頭:
「沈丞,我們要個孩子吧。
「有孩子,我就有事做了。」
上次提這件事,還是三年前。
那時,沈丞以工作忙拒絕了。
我盯著沈丞的眼睛,他看我半晌,才說:「我還沒有做好當父親的準備。」
說完,他便起。
剛剛的溫不再。
明明,這幾年我們的一直很好。
可中間卻總像隔著什麼。
我也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
我原以為,林冉一直都沈丞。
他們分開,是迫于無奈。
直到幾天后,我突然收到一封匿名郵件。
是一段錄音。
我聽完一遍,才反應過來。
這個錄音應該來自六七年前。
被錄音的主角,是林冉。
我收到的消息里,林冉和沈丞,是在沈家出事后被迫分開的。
但林冉卻在錄音里、在這個似乎是朋友之間的聚會上說:
「傻啊?當然是我跟我爸說我不想跟沈丞在一塊了,我可不想去做這個壞人;
沈家都沒了,他什麼都沒有了,我怎麼可能再跟他浪費時間。
喪家之犬罷了,我也沒有養狗的癖好。」
一時,哄笑聲起。
有人說看沈丞那麼裝,這次真出氣。
還有人開賭局,說看沈丞會不會死在國外。
我聽完,手有些發。
我知道,只要把這段錄音給沈丞聽。
他跟林冉,應該不會再有任何聯系。
可最終,我還是沒有。
因為,我突然想到了。
第一次看到沈丞時,他在賣酒。
酒醉后的客人,給小費也不好好給。
一把零碎的鈔票打在沈丞臉上,然后掉到地下。
他抿
一條直線,彎下,一張一張去撿。
撿完抬頭時,我們恰好對視。
我看見,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是還沒來及收拾好的痛苦。
而我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真的很怕再看到他傷心。
我關上錄音,看見了郵件里還有一句話。
「我當時不夠勇敢。
但麻煩你,讓沈丞離林冉遠一點。」
18
原本,我不打算讓任何人聽到這個錄音。
直到后來,我助理幫我收快遞。
快遞里,是刀片、蟑螂和死老鼠。
我助理一個漂漂亮亮的年輕小姑娘,被嚇得直落淚。
我沒忍住,打通了林冉的電話。
我們約在一個咖啡廳的包間。
過了約定的時間才姍姍來遲,摘了墨鏡,挑釁地看我:「找我什麼事?」
我懶得跟廢話,單槍直:
「別再讓你的帶節奏,也別再作妖。
「沈丞現在是我丈夫,你跟他已經錯過了,你們不可能了。」
「是嗎?」林冉挑眉,「但是丞哥最近經常跟我聊天哦。」
說完,把手機屏幕,跟沈丞的聊天記錄亮出來。
沈丞一般都不回我微信。
如果是我有事要問,他會直接等空閑時間,打電話給我。
但是林冉的每一條,他都回了。
雖然可能只有一兩個字。
我知道,沈丞這段時間跟林冉聯系切。
網上邊邊角角的消息。
偶爾在半夜響起的電話。
西裝上悉的香水味。
這些都昭示著,我和沈丞中間,強勢進了第三個人。
可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心底泛起細的疼,我強忍著不適,打開了之前收到的那段錄音。
林冉原本在笑,聽到了錄音后,笑意逐漸收斂。
我等錄音放完,收回手機:
「如果你再什麼手腳,沈丞也會聽到。」
林冉看我一會,眼里都是探究。
而后,突然咧開。
最開始,只是輕聲地哼笑。
到最后,笑得越來越大聲,都快要笑出淚來。
直勾勾地盯著我,像是把我看穿了,語氣里全是肯定:「你不會給他聽的。你比自己還他,你不舍得他傷心。」
「貓捉老鼠的游戲結束咯,」林冉戴上墨鏡,銳利的目過茶的鏡片,看向我,「你信不信,我會讓你一敗涂地?」
我攥拳頭:「不信。」
「好唄,」林冉說,「那我們走著瞧。」
走后,我上竟出了一層細的汗。
我真的太被了。
我被在,我不想傷害沈丞。
但林冉,無所顧忌。
19
沈丞暈倒后被送進了病房,醒來后,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飄到他的正上方,我們隔著不到 5 厘米的距離。
到了現在,我還企圖從他眼中探究出什麼。
傷心、難過、悔恨……
可惜里面什麼都沒有。
沈丞啊沈丞……好歹我們結婚五年。
我死了,你一點都不傷心嗎?
他甚至沒有去認領我的「尸骸」,一切工作都是陳助理代勞的。
他就這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從天亮,到天黑。
一不。
「他就一點反應都沒有麼?」
就連剛認識不久的鬼差都忍不住替我打抱不平。
「好歹你們在一起那麼多年吶!」
此時,陳助理回來。
如實跟沈丞代:「夫人出了車禍,車……燒得很厲害,只剩骨頭了。
「事故原因那邊還在調查,初步判斷是大霧天氣影響視線,撞到山后發生炸,夫人沒逃出來。」
沈丞沉默良久。
「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即便猜到應該燒得不剩什麼,可終究是自己。
聽到陳助理這麼說,我還是有些控制不住地難過。
我曾經也,活生生地在這個世界上。
鬼差飄到走廊上一個小護士的正上方,沖我用力揮揮手。
我沒再看沈丞,飄了過去。
小護士正在看我的熱搜。
我出車禍的事已經傳開了。
第一次,帶我大名的熱搜下不是臟話與詛咒。
甚至那些經常罵我的人,都刷起了「rip」。
這就是死者為大麼?
我看著稀奇。
小護士刷了一會,跟旁邊的人小聲流:「其實唐夏很漂亮啊,還這麼年輕,好可惜……」
我心說,謝謝
夸獎。
另外一個人也跟著嘆氣:「但之前對林冉,哎……算了,人都沒了。」
我心說,看洗腦包。
就在我們窺屏的時候,病房里的沈丞也看到了這些熱搜。
他聲音有些啞,我們也隔了一點距離。
但我還是很清楚地聽到,他在說什麼。
「把唐夏的熱搜,撤了。」
八面玲瓏的陳助理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啊?」
沈丞聲調突然抬高:「我說,把的熱搜撤了!沒看到他們在造謠嗎?」
「啊,哦哦哦哦好。」陳助理立刻反應過來,去打電話了。
我看著沈丞氣急敗壞的臉,竟然又可悲地燃起一希冀。
但很快的,我又覺得自己可笑。
怎麼都死了,卻還是沒半點長進。
我在期待什麼呢?
我還活著的時候,多麼希那些黑我的、罵我的熱搜能被撤掉。
但他從來沒有。
希,是留給活人的。
20
沈丞第二天就出院了。
卻一直沒有回家。
因為鬼不配擁有自己的手機。
所以這段時間,我都是隨便從大街上找幸運兒窺屏。
是的,你在街上走。
說不定背后就有只阿飄在窺你手機。
我死掉的消息,很快就被其他更新的更勁的消息覆蓋了。
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他們連「唐夏」這個人是誰,都不再記得。
這個世界上,人的恨都是很虛無的東西,轉瞬即逝。
只有親歷過的人,才能明白個中的滋味與痛苦。
我的案件還是沒有進展。
說實話,我已經在這待得有些煩了。
我還提議有沒有辦法通個靈,給警察叔叔提供點線索。
但鬼差一本正經地回答:「如果過了一年還是沒有進展,會有專門負責通靈的同事過來。」
遂,放棄。
就在我坐在沈丞的書柜頂上無聊地直打呵欠時,鬼差一掌把我拍醒了。
辦公室門被打開。
林冉來了。
穿了件米大,白皙的小臉化著心機素妝,眼角微耷,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沈丞放下文件,臉上沒什麼表:
「非要見我,什麼事?」
林冉委屈地低下頭,再抬眸時,眼里已然有了淚:
「唐夏姐的事我知道了……丞哥,你還好嗎?你電話不接微信不回,我很擔心你。」
好家伙。
這演技。
我不紅我服氣。
我原以為沈丞會耐心解釋,卻不想他只是看著林冉。
眼神……陌生,又充滿探究。
半晌,他突然問:「唐夏那天,為什麼會上山?」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猛地抬頭。
鬼差也握了拳頭。
林冉已然僵在原地。
進來有一會了,沈丞甚至沒讓坐下。
「那,那天,本來在山上的度假村有通告的,」聲音有些磕,額角不自覺滲出汗,「后來我過生日嘛……我以為劇組的人都跟說過了,沒想到。」
越說越順,又抹起了眼淚:
「唐夏姐出事,我也有責任……」
沈丞只由說,一句話都沒接。
而還不等林冉息,沈丞又拋出了下個問題:
「當初,真的是唐夏給你下的藥嗎?」
這個問題不僅讓林冉愣住。
我也愣住了。
鬼差一臉茫然:「這又是什麼瓜?」
「當……當然,」林冉臉蒼白,已經有些搖搖墜了,「丞哥,你怎麼了?
「我怎麼會因為這種事騙你呢?」
沈丞又盯著林冉看了一會,眼神像是要將人穿。
林冉本就心虛,幾乎無法再跟沈丞對視。
「我知道了,」沈丞終于放過,收回視線,「你出去吧。」
我看著眼前這幅畫面,沒忍住笑出了聲。
鬼差小哥不理解:「你為什麼笑?」
「我,哈哈哈哈,我就是覺得很好笑。」
我笑得前仰后合,路過幾個鬼紛紛側目,以為又瘋了一個。
「原來,只要他愿意去想,是能知道真相的……」
知道,我沒有給林冉下藥。
那是很拙劣的謊言。
21
那是我跟林冉在包間里見面的一周后。
經紀人說有位導演想請我吃個飯。
有一部戲,非常想找我。
但我一般不接在組超過兩個月的角,所以不能幫我做主。
便想著大家一起吃個飯,聊一聊
。
想到這段時間的事,我竟然也生出了逃避的想法。
結果我剛落座,林冉就從門口走了進來。
約察覺到不對,我要起,就聽林冉說:「見我就走,怕我啊?」
我手握拳,生生停住了腳步。
沒走,了我最后悔的事。
這頓飯吃得如坐針氈。
而更讓我覺察不對的是,周導并沒有提起幾句有關于戲的事,反而看著一直心神不寧。
我經紀人手下藝人多,今天并沒過來。
包間里除了我們三個,就還有林冉帶的那名工作人員。
警覺再低的人,都能覺察到不對。
更何況,此時此刻,我的警覺心幾乎拉滿了。
我要走,倏然間,一熱流涌過全。
意識瞬間恍惚,方才的熱流變熱浪,一下一下沖擊著我的理智。
我強撐著,不敢置信地向林冉:「你……你們給我下藥?」
周導已經不復剛剛的淡然。
他拿紙巾著汗,沖林冉畢恭畢敬:
「林小姐,這件事我做了,您就替我的母親治病。」
林冉邊的笑意像是淬了毒:「不僅你母親喲。
「你老婆孩子的生活費,大兒子大學前的學費,我都會一次結清。
「你在這個圈子里得罪了人,已經沒有未來了。我這是在幫你……」
「別,不要,你別聽的……我也可以給你錢!」
我強撐著意識,但敵不住,周導距離我越來越近……
陌生男人的灼熱呼吸幾乎近我的臉,我用最后的力氣,摔碎了一個酒杯,猛地向前捅去。
在林冉的驚呼聲和周導的慘聲中,我手心握一塊碎玻璃。
任由它將我的皮刺破,落,奪門而逃……
手機不知掉在那里,我好不容易攔車,回到了家。
我以為沈丞會在。
但他沒有。
來不及想太多,我沖進浴室,將自己泡進冷水里。
極致的冰與熱在我對沖,我在浴室暈了過去。
22
我是在第二天被水冰醒的。
燥熱變炙烤,頭痛裂。
我意識到,自己可能發燒了。
臥室床褥齊整,沈丞一夜未歸。
來不及多想,我模模糊糊地披上浴巾,穿上服,想找備用機,打電話求助。
就在此刻,我聽到了屋門被打開的聲音。
還來不及欣喜,迎接我的,卻是沈丞冷冰冰的臉和扇過來的一掌。
臉上有些麻木,我大腦還不清醒,不敢置信地看著沈丞。
「你不該給下藥。」
我用盡了最后的力氣,聽懂了沈丞說的話。
林冉,被下藥了?
不對,事不是這樣的。
嚨里像是有砂紙在磨,我嘶聲爭辯:「我沒有……」
沈丞卻聽不進任何話。
他從未這樣失去理智,像頭暴怒的獅子,箍住我的脖頸:
「你還狡辯,你做的事不是不風。周勤坦白了,在場也不是沒有證人,要不是林冉刺傷周勤,就要被,就要被——」
他停頓一下,眼底猩紅:「唐夏,你怎麼會變這樣?」
我就要被他箍得不過氣,「唔、唔」地掙扎著。
沈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作,突然松開了手。
氧氣突然回歸,我大聲咳嗽著,眼淚都要被咳出來。
只要他肯去查。
即便林冉手腕通天,我也不信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何況這件事明明是這樣地百出。
他不是看不見。
他只是選擇去相信另外一個人。
我盯著沈丞,聲音嘎,一字一頓:「你相信說的?」
沈丞像剛剛發現我的狀態不對。
他眼中閃過一猶豫。
但這猶豫,很快又被別的緒了下去:
「不然呢,相信你嗎?
「林冉當初因為我差點出事,你呢?」
沈丞口而出:
「你拿錢我跟你結婚,你跟那些落井下石我彎腰的人們有什麼區別?」
我不敢置信地看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話。
「我從來沒想過要你……」
「但你跟他們做了一樣的事。」沈丞打斷我的話,「跟林冉道歉,不然,我會報警。」
心臟驟,像是有什麼東西一下碎掉了。
「我不道歉。」
我盯著沈丞的眼睛,「我死都不會道歉。」
「那你好自為之。」
沈丞扔下這句話,沒再看我,走了。
他似乎完全不記得。
當
初,我也差點被下藥。
那時,是他向我出了手。
23
我燒了整整三天。
林冉得意地給我打電話:
「沒想到吧?那天沒,你都會輸。了,惡心你一下,說不定沈丞嫌你臟,就把你甩了。
「沒呢,我也有后招。你知不知道,高中的時候,我為了救沈丞,差點被小混混侵犯,還看過一段時間的心理醫生啊?
「所以他本不會相信,我會用這樣的手段去報復你。
「就算他懷疑,但有那件事在前,他也會永遠對我愧疚。
「看你可憐,我就當你跟我道過歉了。」
我手不自覺地抖,質問:「你不怕我錄音嗎?」
林冉毫不慌:「所以我用新號碼給你打的電話呀,你本沒反應過來吧?」
是,我的確沒反應過來。
我沉聲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現在這麼好,我真的很想讓他再回到我邊呢。」
林冉掛斷電話。
我突然覺得,自己可悲得像條狗。
然而,這件事還沒結束。
林冉因為抑郁癥上了熱搜。
照片里,林冉面慘白地躺在病床上,看著十分可憐。
沒有人知道,就在剛剛,還給我打了挑釁電話。
熱搜上有人帶節奏,晦地提到了娛樂圈環境差,某唐姓星給林冉下藥的事。
再加上前不久周勤導演被拘留,頓時,我的名字又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半真半假的消息令人難以分辨。
即便大家沒有證據,警方也沒有如網友的愿,對我采取措施。
但他們也不會覺得我無辜。
因為我是唐家長的份也出來了。
網友怒氣,在仇富心理下幾乎到達巔峰。
這中間也有人查到,我跟沈丞,也就是前段時間跟林冉出的人,是夫妻關系。
但這些消息很快就被刪除,然后被更新一對我的攻擊取代。
我閉門不出,出現了嚴重的耳鳴和幻覺。
一兩年都不會聯系我一次的唐德海打電話給我。
他說:「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再有一條帶到唐家的新聞,我不會再這麼客氣。」
最后,又扔下句:「這就是你當年選的好男人?」
劉沁也打電話給我:
「你過得,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慘。」
我去醫院看心理醫生。
拿藥時,被林冉的認了出來。
看向我的眼神像淬了毒。
我被撞倒在地,狼狽地撿拾藥盒,強忍許久的眼淚奔涌而出。
這段視頻,很快被發到網上。
網友都說我在賣慘,問我怎麼沒摔死。
我看著這些惡毒的話。
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在這樣的環境中,好像沒有一個人,哪怕只有一個人,問我一句:
「你還好嗎?」
24
林冉本就是來看沈丞反應的。
被問了兩個問題后,魂不守舍地離開了沈丞的辦公室。
而沈丞最初,大抵也只是問問。
他以為或許林冉是故意不告訴我通告取消,也讓劇組的人跟我瞞。
但這只是惡作劇。
我只是運氣不好,死在這場惡作劇里。
他沒有想過。
林冉真的會對我手。
直到今天,陳助理接到了警察局的電話。
電話那頭說,車的行駛速度有問題。
下坡、大霧天氣,正常人都不會毫不減速地往前沖。
雖然視野不明,但還是有幾個監控探頭拍到了我當時的狀態。
那是我生前最后留下的畫面。
我跟著沈丞去警察局,跟他一遍一遍地看著錄像。
從我的車出現在鏡頭中,到最后撞到山,戛然而止。
剎車不控制的恐懼歷歷在目,我都不敢再看第二次。
可當我回過頭,卻發現,沈丞的表驀然變得異常痛苦。
他看著監控上的時間,聲音很低,卻很清晰,不知是說與誰聽:
「在這個時間,給我打過電話……」
警察有點意外。
「打過電話?死者那時候還有意識?打電話求助嗎?」他將監控又退回去一點,指著屏幕上說。
「這里拍得倒是很清楚,左側車門變形彈開了,死者如果當時有意識,為什麼不爬出來……」
沈丞沒接話,他回答不了。
因為他清晰地記得,我打那通電話,究竟說了什麼。
握著鼠標的右手微微抖,沈丞面痛苦地捂住口。
我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眼睛。
到此刻,我才真正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快。
警察安了沈丞幾句,表示他們會盡快調查。
沈丞魂不守舍地走出警局,天上卻飄起細白的雪花。
他著雪花,不知想到什麼。
在我死后第一次,紅了眼眶。
25
沈丞還是沒回家。
我死后的第九天,他接到了唐德海的電話。
這麼久了,唐德海總算記得,自己還有這麼個兒。
這是我們結婚以來,他第一次主聯系沈丞。
唐德海聲音嘎:「你就是這樣照顧唐夏的。你……你……」
我沒辦法再知道,「你……」后面,他想再說什麼。
因為很戲劇化的,唐德海這通電話說到一半,突發中風,摔倒了。
也是在那天,第一個真正因為我的死亡而難過的人出現了。
楊阿姨滿頭白發,出現在沈丞公司樓下:
「小沈啊,家里沒人,我就找來這了,打擾你了。」
抹著淚,蒼老的眼里都是悲戚:「小夏的事我聽說了,我能去……能去看看嗎?」
26
沈丞并沒有讓我土為安,他還變態的。
雖然他沒回家,但他讓陳助理把我的骨灰放到了家里。
我想到當時看著陳助理小心翼翼地將我骨灰擱置的樣子。
心想,打工人真的慘,錢難掙屎難吃。
但卻替我買了墓地,刻了一塊碑。
碑上刻著一行字:
「妻唐夏之墓」。
還選了一張超級直男審的照。
我看著照片上自己锃亮的腦門,很想問問沈丞。
當時網友 p 了那麼多好看的,你是瞎了嗎?!
就真是見了鬼了。
鬼差在一邊強調:「我們就是鬼啊!」
楊阿姨年紀大了。
巍巍地著墓碑上我锃亮的腦門,渾濁的眼珠已然泡在淚水里。
「小夏……」啞著嗓子,「小夏,運氣不好啊……」
「媽媽走得早,爸爸又不是個東西。當年……當年,爸生意不好,找了個大師來算,我聽見了,我聽見了的!」
哭得更厲害了,整個人搖搖墜,在沈丞的攙扶下才沒能倒下。
「我聽見,后媽給了那個大師錢,讓那個大師說小夏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我當時怎麼就沒攔著!
「那之后,唐德海就把小夏送走了。在外面還了待,瘦得一把骨頭,上青青紫紫的。
我后來求著去找小夏,那孩子才 12 歲,眼里一點生氣都沒有了。
「我好悔啊!我怎麼就沒拉那孩子一把!我怎麼就沒說出來……」
楊阿姨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
我沒想到還有這件事。
鬼差在一邊看著我的臉嘆氣,像是被我可憐到了。
我被楊阿姨哭得腔酸,卻沒辦法手安。
我很想告訴,我不怪。
因為我知道,的兒那時在讀高中,正是關鍵的時候。
還需要掙錢,來學費。
楊阿姨是我一生中為數不多的溫暖,對我來說是像媽媽一樣的存在。
那時候即便說出這件事,劉沁也會有一萬種辦法對付我。
因為重要的從來不是真相,而是人的心。
沈丞聽著,手止不住地抖。
五年,他第一次聽說我過去的事。
如果他想,是可以更早知道的。
只是從前,他不關心。
楊阿姨哭累了。
他們從墓地出來時,已經是傍晚。
暮四合的景,楊阿姨看向沈丞:
「但小夏說,遇見了一個很的丈夫。
「小夏這一輩子能有你……也算,也算……」
沈丞聽著,渾一不。
我之前總覺得,沈丞肩膀很寬,像是能撐起很多事。
可在此刻,我卻莫名覺得,他的肩膀,垮下了。
27
沈丞又在煙。
陳助理安置好楊阿姨,推門進來。
「唐家有幾個兒子?」
陳助理低頭答道:「三個。」
「嗯,」他說,「我記得唐二公司也主做 AI 業務,最近跟他大哥斗得厲害,去幫幫他。」
陳助理頷首,領命出去了。
唐德海中風后,唐家本就戰不休,風起云涌。
看似面華麗的下,早已爬滿了虱子。
有沈丞這麼一攪和,劉沁的日子估計不好過嘍。
大概想破頭了吧?
唐德海的管,是拔了拉倒,還是不拔呢?
鬼差腦子不太
靈,卻也看得出來。
「他在替你出氣呢。」
「哦,」我心莫名平靜,「那他快點,我著急投胎呢。」
說完,我想到了這段時間為了打發時間追的劇應該更新了。
于是,我飄出去,挑了個運氣好的妹妹,跟一起追劇去了。
28
林冉最終還是了馬腳。
我們去拍戲的地方,是個新建的度假村,還沒來得及安裝攝像頭。
也是看中了這點。
但許是手的人太張,忽略掉了不遠停著的黑轎車。
行車記錄儀記錄下了他的一切作。
那人很快被警方鎖定。
背后的林冉也沒藏多久,進了警方的視線。
沈丞得知真相后,在辦公室了一夜煙。
雖然鬼沒有嗅覺,但我看這煙霧繚繞的環境,還是忍不住想。
還好我死于車禍。
不然,也一定會在今夜死于肺癌。
我死的事已經逐漸被互聯網忘。
但總有新的熱點重新掀起浪。
例如,林冉買熱搜,故意給我潑臟水,將我吊威亞傷的事扭曲我耍大牌;
而且有小道消息,劇組的武指導還收了林冉的錢。
例如,那天被下藥的不是林冉,而是我。
周勤不知為什麼,在看守所代出了一切。
例如,那件跟我一樣的晚禮服,是林冉提前打聽到我要穿,后故意訂的一樣的。
又例如,林冉買水軍故意潑我臟水。
例如我的死似乎有,很多證據都指向林冉……
除了這些,還有一些之前被坑過的合作方、藝人,他們都沒有錯過這個機會,紛紛出來發聲了。
誰都想象不到,這樣一個看起來弱無害的人,竟然如此心如蛇蝎。
輿論反轉得比什麼都快,那些當初罵過我的人紛紛出來道歉。
可惜,這些道歉,不再有任何意義。
林冉瘋了。
沖來沈丞辦公室鬧,問沈丞為什麼這樣對。
沈丞卻只是淡淡地問:「你還做了什麼?」
林冉發凌,胳膊被保安拽住,眼睛通紅地看著沈丞。
沈丞也看。
「清算完了是嗎?」
說罷,便拿出手機,報了警。
林冉突然劇烈掙扎起來,大喊我該死,說沈丞瘋子。
「我那天問你能不能跟唐夏離婚,你說不能,在這之前我沒想過要死!
「是你害死的,沈丞!
「你不能跟分開,為什麼要對我好?
「沈丞,你真可憐,你賤不賤吶?」
沈丞一不,任由罵。
而后,林冉被警察帶走,正式接調查了。
也在此時,沈丞收到了一條消息。
這次不再是匿名郵件,而是微信消息。
我收到的那條錄音,也出現在沈丞手機上。
這大概是之前喜歡沈丞的一個孩子。
「我早就給唐夏發了郵件,沒給你聽吧?
「真可憐,你也真賤。
「沈丞,你活該。我當初真是瞎了眼。」
他終于還是聽到了。
沈丞一不的,半晌,又聽了一遍。
臉上出一諷刺的笑,像是終于認識到了自己的可笑和愚蠢。
而后,他把手機摔了。
手機摔得裂開。
他大口著氣,聽了會,又將手機小心翼翼地撿起來。
問陳助理,手機壞了,但能不能恢復里面的數據。
然后丞海的科技部那天下午什麼都沒干。
集幫沈丞恢復了跟我的聊天記錄。
29
林家想要保林冉,沈丞卻沒給他們留一點余地。
他的辦公室也有監控,記錄下了林冉說的所有話。
視頻一發出去,全網嘩然。
自此,大明星徹底淪為了階下囚。
林冉終于到了應有的懲罰。
而在此刻,我竟然才死了半個多月。
「可以走了嗎?」
鬼差看了場大戲,最初與我相見時,他應該也沒想到會這麼彩。
他問:「不再看會嗎?」
我沉默了。
再看什麼呢?
再看,也什麼都改變不了了。
30
其實,在下藥事件后,我是想過要自救的。
我和沈丞的關系有些病態,他就像我生活的中心,像我賴以生存的氧氣。
可沈丞那天的話,卻令我無法不容。
我一直覺得,我們之間的了些什麼。
卻從未想過。
我以為是雪中送炭的手,在他眼里竟也是辱與要挾。
我的心理醫生建議我轉移注意力。
我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跳出來,才能更好地與被。
也在那時,我接到一部講網絡暴力的戲。
制片人覺得我的經歷合,力排眾議想請我來演主。
不相信所謂的非黑即白。
當全世界的水流莫名一致地涌向同一個方向時,說明背后一定有在控制水流的人。
我在這部戲的劇本中,仿佛窺見了自己的一角。
沈丞也逐漸開始回家。
那時,我還小心翼翼地求和,問他:「陪我對對臺詞,好不好?」
沈丞頷首,摘下鼻梁上的銀眼鏡,陪我一起對著臺詞。
有一回我看著劇本睡著了。
他將我抱回房間,我忘記當時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夢,只是下意識揪著沈丞的前襟,讓他別離開我。
而他也答應了:
「不離開。」
我們的關系也曾有所緩和。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個禮。
那是我看劇本看累了,捧著平板電腦看電子雜志時,刷過好幾次的項鏈。
沈丞是看見了的。
他還說,喜歡就買。
我以為,那是求和的信號。
可我卻沒想到,在我進組前一周,我辛苦準備了三個月的角,一朝換了人。
丞海追加投資,提出的要求是,讓林冉來演主。
制片人也很無奈,問我要不要接二,跟主戲份相當。
我得知這個消息,覺得好笑極了。
沖到沈丞辦公室,想問他為什麼。
他明知道我準備這個角準備了多久。
甚至,他還一次又一次地陪我對過臺詞。
但在沈丞的辦公室外,我看到了林冉。
也不在意是在公司,毫不避嫌地拽著沈丞的胳膊,目真切:
「丞哥,我真的很喜歡這個角,謝謝你幫我。
「其實我一直沒忘記你。
「爸媽讓我們分開后,我患過很嚴重的抑郁癥。但我爸爸心臟不好,我不敢……」
林冉說著,聲音哽咽起來。
真的是個好演員。
能把謊話說得這樣聽。
說著,林冉把頭靠在沈丞的肩膀上。
「別,讓我靠一會,好不好?」
「丞哥,這些年,你有想起過我嗎?
半晌,我聽見沈丞的聲音想起:
「有。」
「經常想起嗎?」
「嗯。
我應該推開那扇門,但卻一下沒了勇氣。
我在會議室等到林冉走,等到沈丞過來找我。
路過的員工,知道我份的,看向我的視線都充滿了同與審視。
我以為他會解釋,誰知他只是淡淡地說:
「你之前本不想演戲。想要,就給吧。
「你如果想拍,我可以給你投資別的。」
我差點聽笑,上卻不饒人:「丞海什麼時候涉足影視行業了?
「怎麼不跟我這個東說呢?畢竟當初沒有我的五百萬,也沒有丞海的今天。」
沈丞當場就黑了臉。
所以,我們才又鬧僵。
才有了沈丞那句毫不猶豫的「不」。
我接了二的角,想讓林冉知道,我不會認輸。
卻不承想,最終死在了設計的車禍里。
31
我死后二十多天,沈丞總算回家了。
陳助理將車停在門外,沈丞在漆黑的車里坐了良久,才緩緩開口:
「每一年,都提前很久準備周年禮。
「你說今年準備了嗎?」
鬼差問我:「你準備了嗎?」
當然,準備了。
我沒答,只是看著又沉默下來的沈丞。
不出意外,這將是我最后一次看他。
明天,我就要離開了。
沈丞還是回到家里。
他在漆黑的玄關站了會,才深吸一口氣,打開了屋里的燈。
家里,還是我走之前的樣子。
沙發上有我了指引的劇本。
桌上是我最經常點的梔子味熏香。
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半,還放在那。
沈丞看了會,對著空氣說:
「我回來了。」
……
「小夏,我回來了。」
這次,聲音大了一些。
似乎在期待,有人會回應。
但他忘了,他之前回家,從來都不喊我的名字。
永遠都是我循聲出來,殷勤地幫他掛好服。
而后他再走兩步,就能吃
上我早就準備好的熱氣騰騰的晚餐,或是一碗醒酒湯。
他站在那,看著有些迷茫,又有些可憐。
沈丞沉默著掛好服,換上拖鞋,走到沙發上坐下。
然后,點燃了一支煙。
很快的,煙堆滿了煙灰缸。
鬼差認真地問我:「這麼人真不會有事嗎?」
「希人沒事,」我說,「畢竟我還不想這麼快看見他。」
……
「我不敢回來。」
他聲音很小,「我替你報仇了,你看到了嗎?」
他起,走向陳助理放我骨灰的地方。
卻發現,上面落滿了空氣中的浮塵。
他挽起袖口,洗了抹布,輕輕干凈。
他像是終于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于是,他將這個房間所有看起來有塵埃的地方,都了個遍。
我跟著他,又走了一遍我們的小家。
這是丞海立的第三年,他全款買下的房子。
一百四十平方米的平層,對現在的沈丞來說并不大。
但就我們兩個人住,房間擺設又都是我心挑選的暖調,顯得十分溫馨。
那是從前。
但這個溫馨的家,對于此刻的沈丞來說。
真的太安靜了。
我想,沈丞應該也有這種想法。
他的視線落在了放在一邊的遙控上——
沈丞打開了電視機。
我的臉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沈丞面前。
時隔這麼久,他還是看到了。
我為他準備的,結婚五周年禮。
那天沈丞對我說,我對他,跟那些當初威脅他的人沒有區別。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其實不是那樣的……
是我喜歡他。
但那是當時,我能想到的靠近他的最好的辦法。
我想跟他說很多話,卻擔心說的時候太張,顛三倒四講不清。
最終干脆錄下了視頻。
沈丞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整個人怔愣地、目近乎貪婪地看著電視屏幕。
視頻里的我,還在剖白。
我說當初從來不是威脅,是因為太喜歡他。
我說我從未覺得他狼狽,我跟他沒有什麼不同,都主或被地被親人留在原地。
我說以后我會陪著他,會當他的親人。
我一輩子都他。
后邊還有一些斷斷續續的話,解釋自己沒有陷害林冉,沒有做任何對不好的事。
說希我們之間不再有誤會,可以多一點信任,多一點點都可以——
沈丞先是沉默。
而后就開始接我說的話:
「好。
「我答應你。
「對不起。」
……
我以為我已經逐漸不在乎。
甚至像旁觀者一樣。
可對于現在的沈丞。
我還是做不到,無于衷。
最后,我讓他打開我送他的禮。
沈丞像是想到什麼,瘋了一樣地沖進臥室。
我藏東西很沒創意,一般就放在我那一側的床頭柜里。
所以他一下就找到了。
我早已準備好的我想送給沈丞的結婚五周年禮。
沈氏老宅的房產證。
早些年,沈氏出事的時候,沈丞的媽媽在老宅里自殺了。
房子被法院查封,拍賣,卻因為是兇宅,并不好出手。
曾經有一回,我們開車路過了老宅。
沈丞在門外停了車,卻始終沒敢再走近。
如果我沒死,大抵會小心翼翼地掏出房產證給他。
告訴他,我們不要再鬧別扭啦。
我想給他一個家。
一個,他也認可的家。
32
那晚,我跟他坐了一整晚。
沈丞終于不再是忍的、冷靜的樣子。
他捂住口,在空的房間里,嚎啕大哭起來。
我從未見過他這樣撕心裂肺的樣子。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沈丞會因為我這樣難過。
他斷斷續續地說。
對不起。
回來,好不好?
是他錯了。
他幫我報仇了,他也想跟我有一個家。
可惜,卻再也得不到回應了。
總是嘰嘰喳喳的鬼差也不說話了,在屋外安靜地等我。
我們都是命運囚籠中的困。
我生在一個不完的原生家庭中,母親早逝,父親花心,后母欺凌。
但我也在那一刻得救,救我的是楊阿姨。
后來,楊阿姨離開了,也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
我又在尋找另一種救贖,而這個救贖的名字作沈丞。
我二十歲以后的生命,都是為沈丞活的。
沒有人告訴我,我該如何在親關系中自,在沉溺時不放棄自我。
我總是選擇依靠別人救命,而學不會自救。
而沈丞,他同樣經歷了巨變。
他對林冉無法做到視而不見,即便演技拙劣也視無睹,就像是沈丞在用自己的方式在證明那些曾經好的歲月沒錯,他已經有能力去保護、去得到,而不會被輕易剝奪。
而對我的抵,也深埋心。
那些對不起他的人、見證過他難堪一面的人,都被他踩在腳底了。
除了我。
只是我們都明白得太晚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睡在沙發上的沈丞,轉,跟著鬼差走了。
我往前走了。
希你也是。
33
沈丞后來陷了很嚴重的幻想與現實分不清的狀態。
家里很多地方都點起了梔子味的熏香。
他經常會在家里喊我的名字。
會在喝完酒后對著空氣,問我有沒有醒酒湯。
我出現在他所有的噩夢與夢里。
他的手上戴著兩枚婚戒——我因為拍戲恰好沒戴,這枚戒指幸免于難。
人太復雜,恨都沉重。
我們都囿于各種各樣自己給自己建立的囚籠。
卻不承想,這世間太大。
好的事,明明浩如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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