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節 三渡仙君
元昊真君下凡驗人生六苦,三道死劫渡了五萬年,還沒飛升。
作為他的死對頭,天帝派我下凡走一遭。
第一世,他投胎為皇子,過得太順。
我便帶了瘟神下凡,將他送走。
第二世,他中詛咒,心就會死。
于是我將他扔進青樓,縱聲。
第三世,司命不忍他再死在人手上,安排他當一個清心寡的和尚。
我日日教唆和尚產生,于是功德-1,調教出了一個有心魔的暗黑病和尚。
1
說起來,我與元昊真君,也曾有過一段好時。
我的原,是那太虛湖邊上的一株垂柳。
元昊真君,則是湖中的一顆大石。
我為他遮擋那毒辣的日。
他會在我對著湖面照鏡子時夸我好看。
我倆日日相對,惺惺相惜。
我一早便悄悄慕這塊石頭。
于是化形之時,我選擇當了仙。
最初那段日子,我倆形影不離。
清虛真君看他骨清奇,撿了石頭去修行。
修行第一日,石頭回來時頗為憂傷。
「清虛真君說,我沒有名字。」
我扔下手中的蛐蛐:「沒有就起一個嘛。」
文化這東西,此時的石頭沒有,我更沒有。
但我這人好就好在,我很自信。
我眼睛一轉,主意立刻有。
「你原為一塊石頭,那便姓石吧。」
石頭點頭表示贊同:「合理。」
我試探:「既然原為石頭,那便石頭吧!」
石頭低下頭苦惱:「清虛真君說,名字要包含對自己的期許。」
「你既日日修行,期許自然是修為更上一層樓,」我恍然大悟,「那便石更吧!」
我倆一拍即合,石頭興又激:「好,就石更了!」
我頗為沾沾自喜:「那便給你個機會,也給我起個名字吧!」
石更顯然覺得自己文化不如我,對這個機會把握得很謹慎。
思考了一會兒,保守道:「青青怎麼樣?
「我最喜歡你郁郁青青的模樣。」
自那之后,我便只穿青的服。
開始修行之后,石更與我在一起的日子而又。
我日里斗蛐蛐、養螞蚱。
直到天帝告訴我,天宮不養閑仙。
于是我開始干我的老本行:照顧花草。
由于整天和廁神混在一起,我手底下的花草養得又快又好。
天帝大喜,封了我一個「百花神」,眾仙來賀。
可是令我心焦的是,石更沒來。
我換上瘟神送的一湖青紗,前去找石更。
我去得不巧,石更正在書桌前教小師妹畫符。
我興地朝他招手:「石更!」
小師妹不知為何捂笑著跑開了。
石更漲紅著臉朝我橫眉:「不準再我那個名字!」
說罷,拿著氣勢,抄起筆在符紙上款款寫下兩個字。
這些年只顧養花弄草,我的文化自然沒有見長。
「你現在元…日天?」
自那之后,我與元昊真君徹底決裂。
他看不慣我無大志,我瞧不上他自恃清高。
2
依照天帝所說,元昊真君此次下凡渡三道死劫,意在味人生六苦。
所謂人生六苦,指的是生、老、病、死、別離、求不得。
渡完三道死劫,便可飛升上神。
我自然不愿助他飛升,當即回絕了天帝。
「讓司命在命簿上隨意編上幾筆,元昊真君不就回來了?」
天帝是個老狐貍,揀我聽的說:「元昊一向固執,唯有百花神能治得了他。」
我頗為沾沾自喜地接過了任務,直到下凡路上才回過味來。
想來是眾仙沒人愿意辣手碎石,司命更不愿得罪他。
唯有我這個天天與他作對的百花神,不怕他記仇。
……無所謂,讓石更在凡間死上三回,方能解我心頭之氣。
只是我不免狐疑:「所以元昊真君,究竟為何渡了五萬年,還未渡過這三道死劫?」
司命支支吾吾,連連彎腰作揖:「百花神下凡一見,便可了悟。」
按照司命的指點,我來到一皇宮。
這一世的元昊真君已然是白發蒼蒼,但眉眼間皆是圓滿,神矍鑠。
我確實悟了。
那司命怕他記仇,反復安排他投胎做皇子,每一輩子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無病無災、親人滿,過得太順。
換句話說,這五萬年間,元昊真君所驗到的人生「六苦」,不過是不斷重
復的生、老、死。
既然這一世已然浪費,那便快些重新投胎吧。
我靈機一,請來我的好友助我一臂之力。
瘟神苦著臉:「這得罪神的事兒總不了我。」
我通通耳朵:「助元昊真君飛升,那是莫大的功德。
「你便只瘟他一人,莫要連累了別人。」
于是,這一世的元昊真君,五萬年來第一回驗到了人生六苦之「病」。
這邊等石更咽氣,我立刻上天對司命苦口婆心耳提面命。
「司命,如今人生六苦僅剩兩苦,第二世可千萬不能讓他過得太順。
「世越慘越好。」我怕他不能意會,補充道。
司命遲疑道:「這……」
以為他害怕石更回來找他算賬,我拍拍他的肩,來了一針強心劑。
「放心,來日他若問起來,你便說是我讓你寫的。」
三日后,我下凡去看看石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想來石更也長為了三歲孩。
來到司命所說的那破廟,見到石更的模樣,我沉默了。
娃娃的眼睛像兩顆紫葡萄,忽閃忽閃,可得人心里發。
只是這娃娃頭發糟糟的,衫襤褸,懷里還抱著幾不知哪里撿來的破柴。
娃娃吃著手看了我一會兒,隨即扔下柴火,朝我小跑過來,抱住我的大,仰頭笑嘻嘻道:「仙姐姐!」
我連忙掏出司命給我的卷宗開始狂翻。
命簿上僅有寥寥幾字。
「孤兒。
「中詛咒,心即斃命。」
怎一個「慘」字了得。
3
我「啪」地合上卷宗,低頭看著天真爛漫的娃娃,心里直打鼓。
娃娃拉著我指了指破廟,話還說不太清楚,急切道:「仙……沒地方睡覺……和我。」
我蹲下,拉著他的小手:「你什麼名字?」
娃娃搖頭,指著破廟外面,雙手比劃道:「他們說,小石頭。石頭里蹦出來,沒有名字。」
說完拿起一個破碗遞給我,里面盛了些干的飯。
昔日高傲清高的元昊真君,如今竟也了吃百家飯的小乞丐。
小孩知道些什麼呢?
石更是石更,娃娃石更是娃娃石更,不可一并而論。
我了他乎乎的小手:「小石頭,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帶著小石頭來到餛飩鋪,也許是他第一次吃到熱乎乎的飯,吃得很開心。
我開始思索司命的話,心即斃命?
我掏出一枚鏡子,司命的臉出現在鏡中。
「何為心即斃命?」
司命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意思就是,心就會死。既然要會別離,百花神只需讓他心,即可渡過此劫。」
我十分抓狂:「司命,你可知,所謂別離,不必限于男之,也可以是親的。你把他寫孤兒……」
司命聞言玩起了消失。
我放下鏡子,目掃過不遠的一棟樓宇時,眼睛一亮。
那是一家青樓。
所謂心,沒有什麼比那縱聲、極盡纏綿之地更為合適了。
「于是,你就將元昊真君扔進了青樓?」
瘟神捂臉,我嗑著瓜子道:「元昊真君此番在青樓長大,難免心懷男心事。也不知能活到多歲便心死了。
「走之前,我便料到以后再也不會見面了,于是我還干了一件好事。
「那可憐的孩子沒有大名,我便幫他起了一個。」
我回憶起當時的場景——
走之前,我他的頭嘆息道:「小石頭,你這一輩子命苦。姐姐愿意將所有最好的期許都給你。」
孩子兩眼紅彤彤,我憐道:「你既是石頭蹦出來的,便姓石吧。」
娃娃點點頭。
我繼續道:「姐姐希你知足常樂,也希你一生喜樂無憂。就取『樂』為第二個字吧。」
娃娃道:「我,石樂?」
我點頭,看一眼娃娃殷切的眼神,忽然又覺得不夠,于是繼續發揮文采:「姐姐還希你志存高遠、志向遠大。就取『志』為第三個字吧。」
娃娃拍手好:「我石樂志!」
「那娃娃好哄得很。」我站起,從瘟神的住離開,「算算也二十天了,待我下凡去看上一看。」
天上二十天,人間二十年。
想來那元昊真君已然功心,渡過了第二道死劫。
可待我到了青樓門口,傻眼了。
那乎乎的小石頭,如今竟已長了怡香院的男院頭牌。
我來時,他正斜倚在門框上,睫纖長卷翹,眉梢眼角含:「我當是哪位老主顧,原來是仙姐姐。」
4
小石頭在怡香院待了 20 年,彈得一手好琵琶。
怡香院的老板娘告訴我,小石頭是清倌,賣藝不賣。
我松了一口氣,若讓元昊真君在人間賣了,待他飛升我怕是會大難臨頭。
「說起來倒是奇怪。」老板娘看著臺上的小石頭,「這些年想要為他贖的達顯貴不,其中也不乏有權勢滔天的人,可他就是不走。」
一曲結束,小石頭面無表地朝我們走來,方才見第一面時的含笑眼,仿佛是我的錯覺。
周圍醉酒的權貴小姐紅著臉試圖與他調笑,他似是極不耐煩,一概不理。
我瞪大了眼,這樣的脾氣,如何混到的頭牌??
轉眼一看,被他甩開手的家小姐竟雙手捧心,一臉陶醉狀地目送他遠去。
小石頭臉越冷,們越陶醉。
我拭了拭額角的汗珠,這人間的癖好竟如此多樣。
小石頭一邊放琵琶,似無意瞧了我一眼:「仙姐姐這次來所為何事?何時離開?」
我笑瞇瞇道:「自然是想你了來看你的,暫時不走。」
我總不能說我是來了結你的。
老板娘正想說些什麼,小石頭放琵琶的手一頓,眼底一抹奇異的亮閃過,狀似渾不在意地拉著我往外走:「我了,去吃點東西吧。」
餛飩攤前,我樂呵呵道:「小石頭,你的琵琶彈得真好。二十年沒見,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小石頭接過老板端來的熱騰騰的餛飩放在我面前:「仙姐姐撿了我,我怎會忘。」
說著往我的餛飩里添了半勺醋,在一旁靜靜坐著看著我吃。
我食指大,「你不吃嗎?不是了?」
一旁的餛飩攤老板著旁邊桌子,一邊往我們這邊瞥:「我瞅著這位姑娘有些眼呢,真是天人之姿。」
我擺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待我再看向小石頭時,不知為何,他臉極冷,老板與我的對話似乎讓他很不耐煩。
「對了,以后別再我仙姐姐啦。
「我青青。」
他在齒間輕輕呢喃道:「青青。」
回怡香院時夜幕已降臨,一醉酒的中年權貴顯然是認錯了人,錯把我當了青樓的。
小石頭擋在我前時,我才發覺,他已比我高出一個頭。
恍然間,眼前小石頭的形和當年的石更,緩緩重疊。
第二日清早吃飯,聽到邊人講起了八卦。
「你聽說了嗎,那宋中臺,竟人刺瞎了眼。」
「什麼時候的事?誰這麼大膽啊?」
「那宋中臺昨夜喝醉了酒,不知被誰襲擊,直到今早才被一撿垃圾的老漢發現,急忙報了。」
我聽得津津有味,這人間竟如此不太平。
我好奇:「宋中臺是誰?很大的嗎?」
小石頭為我夾菜,眉目溫:「不曾見過。」
5
和小石頭相的這些天,倒讓我想起了昔日剛剛化形時,和石更互相陪伴的那段時日。
簡單,自然,又充實。
直到我的好友瘟神,來訪人間。
瘟神與我之所以投緣,是因為我們都看戲。
還有什麼戲碼比天之驕子跌下神壇,抑或是烏變凰,更加彩呢。
于是他其名曰人間有一疫病要除,實際上腳上拐了個彎,直奔我而來。
「我聽聞那元昊真君,在人間做了男倌,縱聲,好不風流。」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聽誰說的,人家賣藝不賣。」
瘟神顯然失了不:「就知道廁神在誑我!
「所以,你的渡劫任務,進行得怎麼樣了?」
我一怔,正待答話,卻瞧見了門口一個悉的影:「小石頭,進來吧。」
我為他們做起了介紹。
「這位是小石頭,是位……樂師。」
「這位是……」
瘟神生怕我給他起名,主笑著手,出八顆白牙:「我是青青在老家的好友,溫深。」
于是我、瘟神、小石頭來到一茶樓,一起敘敘舊。
說是敘舊,有小石頭在,我與瘟神也說不了什麼天宮的私話。
「前輩與青青相識已久?」
瘟神不聲地觀察著強行跟來的小石頭:「那是自然。」
小石頭為我倒茶:「青青與我,已相識二十余年。」
瘟神尷尬地想,青青與我,已相識二十余萬年。
小石頭溫聲道:「前輩此次前來,可是有要事要找青青?」
他下凡自然是來看你笑話的。我呷一口茶,促狹地看向瘟神。
瘟神輕咳一聲,與我對視一眼:「早前有一個疑纏繞心間,現今已然解答了。」
回天宮之前,瘟神鬼鬼祟祟地把我拉到一邊。
「你覺不覺得,這一世的元昊真君,有些許的,變態?
「雖說他以前就總是帶著殺氣看我,」瘟神撓撓頭,「但他現如今看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樣他的所有。」
我實在覺得瘟神想多了。
送走了瘟神,我回到怡香樓,小石頭正在臺上彈琵琶。
可瘟神的話環繞在耳邊,我思緒紛飛間,小石頭已出現在了我眼前。
我看著他充滿占有的眼神,心里陡然一慌。
卻被他拉起來,來到他房間。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床上的我:「溫深與你,有許多我不知道的事。你們究竟是什麼關系?」
我不明所以:「自然是老友關系。」
小石頭眼里滾著濃重的漩渦:「朋友關系,為何專程來看你?」
我心想他其實是專程來看你的,「小石……」
小石頭打斷我:「青青為何總不我的名字?」
他上我的臉,「那是青青為我起的,青青不喜歡了嗎?
「青青對我的期許,我全部都實現了。」
我已是瞠目結舌。
他當上青樓頭牌,原來是因為我希他志向遠大?
「他是來帶你走的嗎?」說完不待我反應,猛地站起背對著我,語速飛快,「我在此乖乖等了青青二十年,未曾失,一直都是青青一個人的。」
隨即下外,寬肩窄腰,材頎長。
見狀,我忍無可忍地吼道:「石樂志!你清醒一點!」
于是,我堂堂九重天上的百花神,被囚了。
沒想到,被瘟神說中了。
這家伙,真的有點變態。
6
說是囚,小石頭并不打算把我怎麼樣,其實就是將我關在他房里而已。
我也并不是不能走,只是我沒幫石更渡完劫便走,覺得神生很失敗。
我也曾分了跑去藥王里,試圖找到一些治腦子的藥——
藥王聽了我的描述,捋了捋胡子:「不是我不幫忙,元昊真君這不是病。」
我眼里燃起希。
「他就是純變態而已。」
希瞬間澆滅。
這日小石頭為我送飯,我試圖將語氣放輕緩一些:「小石頭,我明白,你小時候過得苦,留下了一些影。」
我斟酌著引導:「人總是要有一些偏好的,譬如說,有的人喜歡弱的孩,有的人偏明艷的孩。你呢,你喜歡哪種?」
小石頭上下掃了我一眼,口而出:「我喜歡腦子不太好用的孩。」
我聞言沉道:「這種孩倒是不常見。怪不得 20 多年來你都……」
「都什麼?」
我及時住了,小石頭走近了些,在我面前蹲下,拉著我的手,哀求道:「青青,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不要生氣。」
我搖搖頭:「我從未生過你的氣。」
他將頭靠在我膝上,輕聲道:「可我只想你屬于我一個人。我不喜歡你與旁人說話。旁人一與你說話,我就想殺了他。」
我的心一,想起什麼,捧起他的臉:「宋中臺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他的眼里盈出淚,握住我的手:「青青生氣了嗎?青青不要我了嗎?」
我眼神復雜,并未言語。
小石頭眼里出慌,忙拿了琵琶:「青青喜歡我彈琵琶,我彈給青青聽。」
想來是彈琵琶的人心不靜,往日里扣人心弦的琵琶聲顯得雜無章。
小石頭索丟了琵琶,衫凌,來到床邊蹲下,摟著我的腰悶聲道:「青青,為我贖吧。
「我們去一個只有我們倆的地方,沒人來打擾,清凈自由地過日子。」
我心里一,思緒回到從前。
曾幾何時,這也是我的期許。
只是年時的石更,終究負了我們的約。
我上他的發頂,溫聲道:「這是你想要的嗎?」
年仰起頭,拿一雙水潤的眸子凝著我,期盼道:「青青,你愿意嗎?我絕不負你。」
我著他,不知自己看的是誰。終是點點頭:「好。」
剎那間,小石頭上心口,額頭豆大的汗珠滾落,息道:「青青,你喜歡我嗎?」
我一驚,用手去探他的心跳:「你怎麼了?」
莫非……
他抓住我的手,已然神志恍惚:「青青,你看我時,總像在看另一個人。
「你一定很喜歡他。」
小石頭短暫又辛苦的一生,終止在這無盡的雨夜里。
小石頭走后,我比我想象的,更為悲傷。
直到第十天,我才想起掏出鏡子:「司命
,元昊真君的第二劫,已然渡了。
「只是,我尚有一疑問。」
司命恭敬道:「上仙請講。」
「如若心即斃命,按他所說,他早已心。又為何遲遲未應劫?」
司命回道:「上仙所說有理。只是這別離之苦,唯有二人都已心,方可應驗。」
我心了嗎?對石更,亦或是對小石頭。
又或者,兩者都有。
司命將我拉回神:「如今,人生六苦僅剩一苦。我已寫好第三世的命簿,現下給上仙。」
我將那命簿翻開一瞧,忽覺兩眼發黑。
許是司命覺得元昊真君第二世死在人手上,過得太慘。
第三世,竟安排他做了一個清心寡的和尚。
7
「上仙莫要心急。」鏡子里的司命解釋道,「不世是無法應劫的,元昊真君將在年滿二十歲時還俗。
「只是他的劫雷將在他還俗一年后打下,上仙還需早做準備,以防渡劫失敗。」
和尚,如何驗求不得?
我特意去拜會了石更的師長,清虛真君。
清虛真君語重心長道:「人皆有,有故有求。求不得,故生諸多煩惱。」
廁神聽我轉述,一拍手掌:「所以,只要讓他產生,又不滿足他,便是求不得?」
我耷拉個腦袋下凡,要讓一個和尚產生,談何容易。
來到靜明寺,我喚出門神。
門神告訴我,此時十九歲的元昊真君正在禪院打坐。
湊巧的是,這一世的元昊真君,法號也元昊。
大殿上過香之后,我雙手合十,微微低頭行禮道:「方丈,聽聞貴寺有一元昊法師,小子特來拜會。」
方丈慈眉善目道:「元昊此刻正在禪修,施主請隨我來。」
元昊并未削發,一襲紅僧袍,左手持一串黑佛珠,深邃的眉眼間謙和有禮:「施主前來所為何事?」
我佯作虔誠狀:「不瞞師傅,家兄多年來被周圍人視作不祥之,此番我來靜明寺日夜為家兄禱告,還請師父多多指點。」
與此同時,天宮正在幫我澆花的瘟神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元昊親自為我安頓住所,帶著我路過清幽的小院,堂僧人們正在用午齋。
我眼睛一亮。
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著碧青紗,潛進了元昊的住。
夜晚有些寒涼,元昊房里點著油燈,此刻正披著外坐在榻上看書。見我來,翻書的手指一頓,隨即將佛經合上,沁涼的聲音如同珠玉落盤:「施主可是住有什麼不方便?」
我擺擺手,亮出手中的食盒:「師傅今日午時未來得及用午膳,小子愧疚不已,特意為師傅帶了些吃食。」
我聰明地想到,民以食為天,食自然是第一重要的求。
我將食盒蓋子揭開,剎那間香四溢,令人食指大。
又似想到什麼,連忙將食盒收了起來:「師傅切莫怪罪,小子竟忘記了,出家之人不宜吃。」
元昊從容地看著我做完這一連串作,表未曾有一波:「不知者不罪,施主不必掛懷。」
我咬咬牙:「可師傅未用午飯……」
元昊道:「過午不食,也是一種修行。」
見此道行不通,我便換了一條路子:「此次叨擾貴寺,待我離開前,定會捐贈修廟、重塑佛像。」
元昊雙手合十:「前來禱告本就是功德一件。施主愿意捐財,如遇周邊難民遇到天災人禍,寺廟定當出援手。」
沒想到小和尚對錢財名利也毫無貪念,我連連壁,決定回去想一個別的辦法,忽然被元昊住。
「明日清早,施主與我們一起用齋吧。」
8
昨晚一口應下時,我還不知道,寺廟的清早,會那麼早。
睡眼蒙眬地跟在元昊后,一個沒注意他腳步停住,我撞上他的背:「到了嗎?」
元昊狀似未覺,溫和道:「施主跟我來。」
我們來到大堂打飯,元昊教導:「食是上天的饋贈。領飯時,施主要記得心懷激。」
我學著他的樣子俯拜了一拜。
灶神被我拜出來,一口鮮噴了兩米遠:「百花神莫要再拜,折煞我也!」
我佯作沒看見,端著飯碗坐到了元昊對面。
坐下后我才尷尬地發現,其他師傅都是朝著一個方向坐在一排的。
元昊開口打斷我的思緒:「施主可曾用過齋飯?」
我搖搖頭,這才瞧瞧自己碗里,新鮮的菌菇包子、時令蔬菜,想來是自己種的地里摘來的。
起一個菌菇包子嘗了一口,澤鮮亮,鮮多,我吃得急了些,差點噎住。
元昊幫我拍著背,我還不忘用我貧瘠的辭藻稱贊道:「真是好吃得食不下咽啊!」
用完早飯,元昊帶我去殿中做早課。
眾僧席地而坐,我盤坐下,跟著他們一起誦經。
作為一個在天界就不學無的養花神,我可謂是誦出了一個搖頭晃腦、昏昏睡。
直到被元昊帶著笑意的聲音醒:「施主,可以回去了。」
跟著元昊日日修行,我也覺著自己長進了不。
至于現在哪里——還是我的老本行,幫寺廟養花。
這日我去查看時,花兒全被打蔫兒了,許是被昨夜那場暴雨澆的。
我手上了個法,輕聲道:「起。」
盆中的花草便全都直起了子、展花瓣,鮮活起來。
只是有一盆蘭花,葉子枯黃,花瓣早已簌簌落土壤中,想來是救不活了。
我最見不得花草枯死,心里難得。
「昨夜那場雨勢頭太猛。」元昊不知何時來到的我后,「讓人來不及將花挪進房里。」
我點點頭,輕著那盆蘭花垂下的枝葉,悶聲道:「這盆蘭花萎蔫了,怎麼養護也活不了了。」
元昊手覆上蘭花,似無意間上我的手。
指尖相,年時的回憶霎時涌腦中,我的手抖了一下,呼吸一,看向那悉的側臉。
他正閉著眼,左手拿著佛珠,坦地為小蘭花超度。
我連忙搖搖頭,趕走腦中的雜。
過了幾日,隔壁常與我一起養花的玄徹師傅,送來了一盆小蘭花。
「那日見你難得,便送你一盆新的吧。」
我開心地收下,準備悉心養護。
沒有注意到的是,元昊正盯著玄徹,那漆黑的眸中,出了奇異的彩。
卻聽到方丈道:「阿彌陀佛。元昊,你著相了。」
9
——佛說人皆有,有故有求。求不得,故生諸多煩惱。煩惱無以排遣,故有心結,人就陷無明狀態中,從而造下種種業。
我想盡辦法讓元昊生,可怎麼也沒意料到的是,元昊的,皆來自于我。
方丈慈眉善目地趕我:「施主是有佛緣之人,自有眾神庇佑,不必在此消耗。」
而元昊塵緣未盡,于是修行之路到了終點,在二十歲的第一天,還了俗。
依照司命所說,人間一年后,便是劫雷打下之時。
我只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快,有些悵然若失。
元昊聲音沁涼:「施主可愿隨我一同到家中?」
我怔了一瞬,笑意盈盈道:「我既是你的徒兒,自然是要與你一道走的。」
僅剩的一年時,陪陪你又如何。
元昊出家前,是提點獄刑司家的公子。
我的住與元昊的房間相鄰,只隔一堵墻。
白天他看他的案牘,我依舊干我的老本行,在小院里養花弄草。
元昊房里放了一盆蘭花,我眼尖地認出,就是當日被雨淋壞的那盆。
這日夜里我去他房里時,驚喜地發現蘭花竟發了一株新芽。
窗外起了風,我去關窗時,見到書桌上的白紙上,墨痕未干的二字。
「青青」
后一個影映在書桌上,我猛然回頭,心如擂鼓。
元昊似沒注意到我的作,正專注地看著那盆蘭花發出的新芽,聲音如冬雪一般清澈沁涼:「發芽了。」
語畢手指被花盆中的石子割了一道,滲出了些。
我忙拿出手帕為他止,讓他在榻上坐一下,等我去拿藥棉。
回到他房間門口時,我從門里悄悄了他一眼。
元昊正閉著眼,角勾起一抹笑,將那條青的手帕在鼻間,貪婪地深嗅著。
我穩了穩呼吸,故意發出些腳步聲,拿了藥棉走向他。
榻上的青年目追隨我而,眉目深邃,此刻正披散著黑如墨的長發,衫慵懶隨意地敞著,有種詭異的。
我拿起他的手指看了看,那口子劃得不小。
正待為他理時,元昊忽然抬起手,將那手指湊近我的臉,沿著我的輕點,染上了些后,將指尖塞了進來。
我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元昊的手指一,眸子瞬間漆黑。
修長的玉指攬過我的脖頸,沁涼的吻上了他剛剛染上的地方。
待他終于舍得松開我時,我與他的齒間拉出一道曖昧的銀。
元昊眼神依舊如在寺廟一般的從容,他將我的手拉了過去,順著服的褶皺到某。
上半端莊雅正, 下半靡不堪。
我手指細細挲,不忘調笑道:「元昊法師當真失格。」
火焰一即發。
10
自打被磨著對元昊說出了那句「我喜歡你」,元昊的臉上整日里掛著奇異的興。
他似乎極為喜歡與我的
覺, 時不時便要拉著我溫存一番。
除去月事來時,知道央求也沒用,于是便整夜老實地抱著我躺著。
只是第二日,我竟在被他順走藏起來的那條青手帕上,發現一抹白的痕跡。
我偶爾會嘆,為什麼兩世的元昊真君, 都不約而同地如此變態?
難不,元昊真君, 本也是……
懷中的鏡子忽然震,我打開, 映出司命的臉。
「小仙此番是為提醒上仙莫要忘記, 明日便是雷劫之時。」
我一驚, 半晌, 緩緩吐出一口氣:「我知道了。今日,我會離開。」
我放下鏡子, 了形, 在暗陪著他。
看他著腳失魂落魄地四尋找。
看他在我房中披頭散發、捂被啜泣。
雷劫降臨時,他竟一不, 目如死灰。我終是落下眼淚。
元昊, 我們會再見的。
與此同時, 天宮乍現一片五彩祥云,元昊真君歸位, 功飛升上神。
下一秒,他便閃現在了我的面前。
看著小變態失魂落魄的模樣,我眸中笑意盈滿, 緩緩道:「上神怎麼稱呼?小石頭?元昊?還是師傅?」
元昊上神將我攬在懷里。默了許久,我的頭頂傳來一道低啞的聲音。
「我石更吧, 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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