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昭昭》第六十一章 煙鎖芙蓉3
倏忽景飆移,過了梅雨,無論皇家還是民間,各藏書樓又都開始要張羅著曬書了。紀言蹊請了幾日的假回澹園料理,清辭本想同去,但因近產期,子沉重,紀言蹊自然不肯讓輕舉妄。
聽了大夫的建議,清辭日間做事的時間也減了一半,剩下倒都了消磨不去的閑暇,隻得在綏繡宮裏或到相鄰的花園裏走走路、散散步。
宮裏多是捧高踩低的人,因蕭煦忽對綏繡宮不管不問,那些人觀察了一陣,自然見風使舵,綏繡宮的吃穿用度一落千丈。雖有太皇太後和皇後的照應,但畢竟下頭人難纏。清辭也不願意因為這些小事去麻煩別人,讓們徒增煩惱。對韓昭,更是報喜不報憂。
其實蕭煦這樣漠然視之,反而讓鬆了口氣。想起他說不要做大哥哥,想起那日他那瘋狂偏執的樣子,忍不住就會打一個冷戰。繼而是片刻的迷惘,也隻一瞬,便無影無蹤了。
銀鈴每回領月份回來的時候,都要替清辭不值,“皇上那麽重姐姐,隻要姐姐願意,雖說皇後是不敢想的,貴妃那還做不嗎?到時候定然那些小人好看!”
清辭淡淡一笑,語氣卻頗是肅冷,“你說的什麽傻話?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見銀鈴委屈地咬住,又抱歉道:“銀鈴,你跟著我苦了……”
話還沒說完,銀鈴就立刻止住。知道清辭下頭要說什麽,無非是讓另尋出路。張信早要去皇後那裏當差了,隻是自己不肯。是個死心眼,誰對好,就要對誰好。心裏一直覺得對不住清辭,是以怎樣都不肯走。張信最後惱得也不想管了。
天氣悶熱,孕婦苦夏,清辭上一陣一陣地起痱子。銀鈴看著心疼,這日起了個大早就去司饎司討冰,到了中午人才回來。清辭正著肚子在院子裏散步,見了銀鈴,喊住。太皇太後又人送了茯苓餅來,吃不下許多,特意給留著。
銀鈴捂著臉,支吾了一聲,隻說“牙疼不吃了”,匆匆忙忙就要往房裏去。清辭覺出異樣,快走了兩步,拉住一看,銀鈴左臉一片紅腫,顯然是被人打了臉。
清辭驚問:“怎麽回事?誰打你了?”雖不知張信就是銀鈴的親兄,倒也聽說銀鈴認了個大太監做幹哥哥,在宮裏人人都還是給些尊重的。也不是惹是生非的人,怎麽會挨打?
銀鈴強笑了一下,把臉扭開,“嗨,怎麽會有人打我呢,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就是今日討冰的人太多,姐姐,對不起啊,我沒要來冰。”
“銀鈴,撞的還是打的,我還能分不出來嗎?我是問冰嗎,你的臉,誰打的?”
銀鈴見瞞不過,這才說是剛才好不容易要了一盆冰,從花園裏路過時,樊樂宮的人正在涼亭裏納涼。那大宮蕊枝見了捧的冰,就要拿去用。自是不肯,蕊枝就故意絆倒了,那一盆冰全落湖裏了。惱極了,推了蕊枝一把。蕊枝就人按住,打了幾掌。
清辭微怔,蕊枝是清玥宮裏的人。清玥後來再不往這裏來了,也樂得輕鬆自在。但忽然發現樊樂宮裏的人,倒是開始三天兩頭找麻煩了。清玥是寵妃,宮裏人人都忌憚。清辭自己是不怕的,隻是怕綏繡宮裏的人在外頭吃虧。惹不起總還躲得起,便早早就代過,見著樊樂宮的人就避開。
清辭明白,雖然銀鈴對曾有欺騙,到底是有自己的苦衷,待也是真心。念每一人的好,自己能咽下許多的委屈和不平,但若旁人因而的委屈,不會忍。
“走,我去找清玥。”
銀鈴搖搖頭,“姐姐,算了,也不太疼,明天就好了。”
清辭卻二話不說,拉著銀鈴往花園去了。
涼亭裏,果見清玥正在彈琴,琴邊上擺了個大大的冰盆。蕊枝眼尖,瞧見了清辭,忙小聲低語,“娘娘,人來了。”
清玥按琴的手頓了一下,終於來了。紀清辭總躲著不見,想做點什麽都不容易呢。
那一回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裏惹怒了蕭煦。後來有一回,蕊枝回來說,銀鈴冷嘲熱諷什麽東施效顰、畫虎不反類犬。這才恍然,原來銀鈴那句是故意說給聽的,就是為了讓出醜!
清辭到了涼亭外,向清玥行了禮,清玥皮笑不笑道:“快快免禮吧,司籍子這樣重了。什麽風把司籍吹來了?”
清辭謝了禮起,目往蕊枝臉上一掃。蕊枝被那寒凜的目盯得心虛,低下了頭。
清辭也沒有拐彎抹角,虛虛再一禮,“我的宮人剛才被婕妤宮裏人打了,臣來討個說法。”
清玥假裝不知,問蕊枝,“怎麽回事?”
蕊枝回道:“婕妤這裏不是在為皇後的千秋節苦練琴藝嗎,天氣這樣熱,冰盆裏的冰說化就化了。奴婢正想去討新冰來,正巧見了銀鈴端著冰。奴婢怕娘娘了暑氣,耽誤了伺候聖上,就想著先借來一用,再派人去討一盆還給。誰曉得不肯。”
“奴婢想著,不借就算了,陛下給了娘娘多冰呀,就派個侍過去抬來好了。誰知道自己摔了一跤,冰盆掉進湖裏了。遷怒於奴婢,就推搡起來。奴婢怕驚擾了娘娘,就給了點教訓。”
銀鈴漲得臉通紅,怒道:“紅口白牙的,一句實話都沒有,明明是你故意把我絆倒的!”
蕊枝撇撇,“你自己不長眼,怪得了別人嘍?”
清玥做模做樣瞪了蕊枝一眼,然後轉過臉對著清辭笑道:“我當什麽事呢,婢子間難免一點口舌之爭,打打鬧鬧的也是常有的事。司籍何必這樣興師眾?”
清辭卻隻是一笑,忽轉話頭,“想來婕妤也讀了皇後娘娘派下來的《訓》了吧?”
聽提起這個,清玥臉上的笑倏然斂了去。
王韞要做賢後,平日對後宮裏的嬪妃也算寬厚。但那回發了《訓》眾人記。開始眾人都以為不過隨口說說、做做樣子,誰知道是來真格的。有一位才人,慣是敷衍,甚至將書弄丟了。王韞知道後,一改往日和善,真宮正司的人拿了那才人,打了十杖,並罰抄書,這事才算了。眾人這也才發現,皇後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樣仁慈。
那《訓》又非們自小讀的四書,而是皇後親自主編,說來有十卷之多。這樣浩繁的文章,記起來怎麽不頭疼?本來清玥就“椒房獨寵”了,妹妹又是《訓》的監印,兩下裏就更招人恨了。
清辭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來,清玥滿懷恨意差點藏不住。指頭下的琴弦差點勒進裏。
清辭卻仍是不緩不慢地道著:“皇後娘娘們習《訓》,是為宮婦明禮法,為皇上舉治之。務必請眾娘娘耳心藏,嚴養德行,以修其,好為天下婦之表率。”
“銀鈴是綏繡宮的人,有什麽錯,自有綏繡宮掌事嬤嬤管教,不到外人手。更何況今日是蕊枝惹事在先。”
“婕妤統攝樊樂宮,該檢束自、約束下人,恪守製度。皇後娘娘說婦人善德,惡為禍源。溫良順寬和,不可乖戾。正所謂‘吉兇災祥,匪由天作;善惡之應,各以其類。’治下不嚴,乃是主人之責。縱奴行兇,無異於自己行兇。”
“若今日婕妤不給個說法,那咱們就到皇後麵前討個說法,請皇後娘娘裁奪。”
清玥心中冷笑,這個臭丫頭本事見長了,竟不知如今這樣氣。這底氣到底是誰給的?皇帝還是韓昭?
那日崔氏宮,才驚聞韓昭強娶之事。不過紀德英是沒有認下這門親事的。難怪皇帝留在宮裏,卻又不納後宮。看來這孩子必定是龍種了。哼,竟然還拿皇後來嗎?不過今日沒打算驚皇後,因為好戲還在後麵呢。
乜了蕊枝一眼,蕊枝會意,忙跪下來,“娘娘,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自罰!”說著左右開弓,了好幾個掌。
清辭冷眼旁觀著,不喊停。清玥端了杯子,啜了口茶,也不喊停。一時間涼亭隻聽得見“啪啪”的皮打之聲,不一會兒,蕊枝的角就滲出了。
清玥還以為清辭一如從前膽小心,沒想到竟然這般能沉住氣。眼見蕊枝的臉已經腫得不能看了,到底是自己的心腹,便咬著牙問,“司籍可還滿意?”
清辭頷了頷首,“倘若人人都能如婕妤這樣嚴明法製,後宮定然井然祥和,一如皇後娘娘所願。”說罷行了一禮,正要回去,清玥卻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笑了一下,“哎呀,司籍留步。我也有些疑想請教司籍呢。”
“請教不敢,婕妤請問。”
“大周以孝治天下,但,何以為孝呢?”
“‘孝乎惟孝。’,‘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可謂孝矣。’”
清玥點點頭,“妹妹說的是。”忽然稱呼一改,清辭心頭莫名一跳。
清玥長歎了一聲,“妹妹淵學真是人羨慕,能得三叔公教導,真是人生一大幸事。我真後悔,父親當初若是我去澹園就好了。”
清辭聽出話裏有話,隻默默聽著,果然話鋒一轉,訝異道:“呀,妹妹怎麽穿得這樣豔麗?為尊者守孝,不是該斬衰三年嗎?”
清辭怔住了,“什麽意思?”要為誰守孝?
清玥訝然捂住,“怎麽?妹妹不會不知道吧?哎呀,是姐姐多了。也難怪,你子這樣重……”
但說話間清辭已經邁近了幾步,抓住的手腕,麵了慌,“你什麽意思?我要為誰守孝?”
清玥勉為其難道,“今日是三叔公的頭七,你真不知道嗎?”
清辭形晃了一下,銀鈴忙上前扶住,到渾都僵了。
“你說什麽?”
清玥假意大方地原諒的無禮,回了手,“三叔公前陣子回澹園,因大雨,有一山路年久失修,連人帶車滾下了山。”
沾了沾眼角,眼睛往清辭臉上一溜,“原來你真不知道,難怪妹妹還有心管一個奴婢的閑事。我方才還納悶呢,妹妹不是學識淵博,最是守禮的,又是三叔公親自養人的,分不至於淡薄至此……”
清辭腦子轟地一下,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三叔公死了?那樣好的三叔公,就這樣沒有了?為什麽沒有人告訴?轉看向銀鈴,“銀鈴,是真的嗎?”
銀鈴臉都嚇白了,是知道的,事發那一日張信就告訴了。可怎麽敢對清辭說?隻想著能瞞一日是一日,最好等孩子生了以後再說。
看吞吞吐吐的樣子,清辭就知道清玥說的都是真的。三叔公不在了,那個人一輩子為了澹園的書鞠躬盡瘁,最後死在了回去曬書的路上,竟然連最後一眼都沒看到!
他臨去時還同說,“阿辭,陛下答應過我了,隻要編印完《周文大典》,紀家所有的書都會還回來。阿辭,其實能主持編纂這樣的大典,三叔公很高興……”
“三叔公……”
大典還沒編完,鴻淵閣的書還沒擺回去,他說過要給孩子起名字的——怎麽就這樣丟下說走就走了呢?
清辭心中悲痛難抑,幾乎要跌倒。銀鈴費力地架住,不停地勸著,“姐姐,你別難過,你要顧念肚子裏的孩子啊!”
清辭隻覺得一陣絞痛從心底傳向四肢百骸,痛得直不起。最後那痛沉結於腰腹深,忽然到一陣暖流不控製地從往外流。
銀鈴看出的異樣,嚇得也結了,“姐姐你怎麽了,你別嚇我!”
清辭已經明白過來自己的境況,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銀鈴,你別急,扶我坐一會兒。”額上很快就滲出了一層汗,順著臉旁滾了下來,“銀鈴,我可能要生了。”
銀鈴手忙腳地讓清辭靠著亭柱坐下,“要生了?不是還有一個月嗎?這怎麽辦?姐姐,我這就去找人來抬你!”太皇太後前陣子派了兩個通醫的婆子來照顧清辭,一應生產之事也安排好了,隻待這邊發,那邊就派人來接生。
清玥冷冷地看著銀鈴跑開了,這才對著清辭假惺惺道:“妹妹,你要生了?可不能在這裏生啊!我的肩輿就在那邊,我送你。”
說著對著蕊枝一打眼,蕊枝立刻過去了隨的夫,將清辭扶上肩輿,然後一行人疾步往前跑,蕊枝也一路跟著。
清辭疼得頭暈眼花,但見這不是回綏繡宮的路,問蕊枝,“你們要帶我去什麽地方?”
蕊枝笑著道:“司籍別擔心,您是婕妤的妹妹,您生產自然要娘家人在場的。樊樂宮地方寬敞又涼快,東西也齊全——司籍不用擔心。”
清辭全然明白了,清玥是故意說三叔公的事給聽的,說不定今日就是安排的陷阱!但此時,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到了樊樂宮,有力大的嬤嬤上來,將清辭抱到了床上,疼得忍不住想起來。陣痛間隙,隻見清玥搖著扇子站在門口,冷眼瞧著這邊。
“紀清玥,你若是敢我孩子一分一毫,我絕不放過你!”
清玥哂笑一聲,“妹妹說笑,姐姐比誰都不得小皇子平安。”孩子是誰的,可還說不定呢!
既然清玥認得孩子是蕭煦的,那就索認了,不管怎樣,清玥擔不起謀殺皇嗣的罪名。清辭定了定心,再不想其他的,隻一心想著先把孩子安全生下來再說。
銀鈴和兩個嬤嬤抬了便輿一路跑來,可到了涼亭,亭空空,哪裏還有人!將園子尋了個遍,怎麽都找不到清辭。好好一個大活人,怎麽會說沒就沒了?
正急得要哭,忽然花叢裏鑽出了個小火者,銀鈴認得他是張信手底下的。那小火者四下看了沒人,這才悄悄問銀鈴:“姑姑可是在找司籍?我剛才瞧見司籍被紀婕妤抬走了。”
銀鈴大驚失,清辭剛才為了自己出氣,清玥肯定懷恨在心,會安什麽好心?銀鈴心下一慌,忙和嬤嬤們往樊樂宮去,可到了宮門前就被侍攔住了。
“哪裏的奴才,竟然敢擅闖樊樂宮!”
“奴婢是綏繡宮的,我們司籍在這裏。宮裏有事,奴才來請司籍回去。”
“你們司籍正忙著,忙完了自然會回去。”
銀鈴自是不信的,直吵著要見清辭。那幾個侍就是守在門口的,哪裏肯讓進去?銀鈴發了狠,梗著脖子就往裏衝。宮門外一時鬧鬧嚷嚷。
蕊枝從裏頭走出來,怒道:“你在這裏瞎嚷嚷什麽呢!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你讓我接司籍回去,我絕不嚷嚷!”
蕊枝拿眼一橫,“你家司籍眼看著就要生了,這時候怎好?”
銀鈴眼睛都瞪紅了,“我知道你們沒安好心,要是我們司籍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誰也活不!”
“呸呸呸,誰你在這裏挑撥離間!娘娘可是司籍的親姐姐,照顧還來不及呢。再這樣胡攪蠻纏,可有你好看!”
兩人說話間,那邊有個侍領著兩個眼生的醫婦進了樊樂宮去。蕊枝道:“瞧見了吧,都是宮裏的醫婦,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銀鈴怎麽會放心?將跟來的嬤嬤往前一推,“你們若真沒存壞心思,就讓這兩位嬤嬤進去!嬤嬤們是太皇太後派給司籍的,你們不讓們進去,們回頭如何向太皇太後複命?”
蕊枝一聽,想起清辭在慶禧宮待過,也聽說當時極得太皇太後歡心。眼珠子一轉,“行行行,那嬤嬤們就進來吧,不過你可不能進來。”
清玥坐在明間裏作畫,正在畫一幅《丹朝》,這是千秋節上要送給皇後的賀禮。琴棋書畫皆,在梧州也有才名。那時候作畫為沽名釣譽,此時作畫卻又用來阿諛奉承——真人喪氣啊。什麽時候才能為畫裏的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一邊勾著畫,耳聽著清辭在裏頭的聲,心中覺得十分暢快解恨。生孩子嘍,總是鬼門關闖一遭,闖不闖得過去,那都是天意。
那兩個嬤嬤被帶進來,蕊枝在耳畔低語了幾句,清玥的眼皮子都沒掀起來,隻道:“產房裏已經去了那許多人了,到時候人多手雜,出了什麽閃失可怎麽辦?就去廚房燒燒熱水,準備準備白布吧。”
那嬤嬤想要爭一爭,早有侍過來,推搡著就將人推去了廚房。裏間的門打開了,一個圓方臉的醫婦走出來,回稟道:“婕妤娘娘,產婦胎位不正,總生不下來,奴婢們也不懂如何正胎位。娘娘還是派個醫和穩婆來看看吧?”
清玥挑了挑眉,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你們自去好好照顧產婦。”
過了一個多時辰,那醫婦又出來問:“娘娘,產婦瞧著不大好了,醫何時到呢?”
清玥已經懶得搭理了,隻埋頭作畫。那紅日似,真是明豔人。
蕊枝眼一瞪,“虧你還是醫婦呢,這樣躁無用!人已經打發去兩撥了,請不來人,關我家娘娘什麽事?你當人人都像皇後娘娘生皇子似的?雖我未曾嫁人,總還知道生孩子哪有不難的。我母親生了兩天兩夜才生下我呢!總之,一定要保住小的就是了。”
那醫婦也是臨時被忽然到樊樂宮的,一看這態,哪還有不明白的?隻得訕訕地又回了產房,同另一個瘦長臉的醫婦低聲談了兩句,都覺得不妙。
畢竟宮裏的骯髒事看得多了,也怕事發牽連自己。趁樊樂宮裏的人出去換水的功夫,那醫婦在清辭邊小聲道:“姑娘,我瞧著你這不大妥。但咱們畢竟不是醫,也無能為力,並非是咱們要害你,是外頭的不肯去請醫正。”
清辭此刻明白了清玥的意圖,竟是想去母留子嗎?掙紮著握住那醫婦的手,“我和孩子都拜托嬤嬤們了。倘若真有什麽,請萬萬先保孩子。倘若我今日熬不過去,也請將實告訴太皇太後,不會怪罪你們的。”
銀鈴在外頭等得焦頭爛額,裏頭卻一點消息都沒有。不行,不能這樣等下去!來來回回走了幾趟,最後拿定了主意。這孩子也不知道是誰的,若是去求皇後,皇後但凡存了心思,那紀清辭或也隻有一死,可太皇太後這幾日又不在宮裏,隻能去求皇帝了!
銀鈴拔就往永泰殿跑,可還未到近前,就被侍衛抓住了。一個小宮,本不可能靠近皇帝的寢宮。
銀鈴自知不可能見到皇帝,便哭著求他們,說要見張信。那侍衛頭子認出是張信的幹妹妹,便賣了麵子派了人去宮裏遞話。
張信此時正在書房裏當值,那侍衛也不敢胡來,隻在外頭幹等著。好不容易見張信出來,這才忙上前道:“公公,銀鈴姑娘要見您,這會兒正在宮門呢。”
張信眉頭一皺,“雜家正當差,有什麽事等我下值了再說。”
那侍衛想了想,還是道:“公公還是去看一眼吧?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姑娘都快哭暈過去了。別不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張信心頭一,這個妹妹雖然傻氣,平日裏還算穩重。能讓這樣,那隻能是綏繡宮裏的那一位出了事。但時影早代過,以後紀清辭的事不用再來煩擾皇帝,所以他還是有些猶豫。思忖了片刻,還是派了個心腹過去看看況。
不一會兒,那心腹踅著回來,見他在蕭煦旁邊伺候紙墨,不敢張揚。張信也不敢發出聲音。
蕭煦餘早瞧見了,眉頭微微一蹙。張信見狀衝外喝道,“誰在外頭鬼鬼祟祟的?”
那心腹這才道:“奴才有事回稟公公。”
張信也是個心思細之人,對於蕭煦對清辭的態度看不分明,自然也不敢貿然行事,那不如讓蕭煦自己定奪。便道:“你的皮了是不是,什麽事急這樣?”
那心腹一聽,明白他的用意,索道:“回公公,綏繡宮的宮道紀司籍下午在花園裏突然了胎氣,破了水要生了。可被婕妤娘娘接到了樊樂宮裏,又不許進去探。如今不知裏形,怕是生死未卜,請公公派個醫過去看看。”
蕭煦拿筆的手頓了一下。要生了……日子竟然這樣快。被紀清玥接走了?他想起那一日清玥期期艾艾的那一句“大哥哥”,忽然心頭閃過一不祥的預。這深宮人的齷齪,他不是沒見過。
手裏的筆落下去,他霍然起,“擺駕,去樊樂宮。張信,你先帶人過去!”
張信暗出一口長氣,還好這回自己沒算錯。他應了聲“是”,忙鎮定地吩咐下去,擺駕的擺駕,去太醫院人的人。
清玥對剛畫完的這幅丹朝很是滿意,那活靈活現的凰,可不是就像自己?正欣賞著,忽聽見宮門人聲沸沸。眉頭一擰,“蕊枝,去看看,又是誰在吵鬧?”
蕊枝應聲而出,才走幾步,猛見一抹明黃影疾步而來,嚇得一,立刻就跪了下去。
蕭煦一臉鷙地邁步進來,清玥慌得也跪了下去,“陛下駕到,臣妾有失遠迎,請陛下恕罪……”
蕭煦一進來就已經聽見裏屋那一聲聲痛苦的聲了。他下意識就往前去,清玥忙膝行到他麵前攔住去路,“陛下不可!裏麵是產房,不吉利。臣妾正好遇到妹妹要生產了,這才抬回宮,想親自照顧。都是臣妾的錯,妹心切,才壞了規矩……”
話未說完,蕭煦一腳踹過去。清玥整個人撲倒在地,吐了一口出來。不可思議地向蕭煦,他目裏抑不住的怒火,似能將人碎萬段,哪裏還是那個清蔚衝和的天子?
清辭聽見了蕭煦的聲音,他竟然會來嗎?他為什麽會來?但此時,無力去思考更多的,為人母的天讓如同被絕境的母,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要保護自己的孩子,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幾乎沒有多想,雖然嗓子早就嘶啞了,可還是攢起所有的力氣了一聲,“大哥哥……”
盡管的聲音那樣微弱,蕭煦還是聽見了。那孱弱的一聲,像是在向他求救。他覺得有什麽在撕扯他的心,心中一痛,越過清玥,一腳踢開了產房的門。
房的人一見他,都震驚不已,接著都慌得跪倒了一片。
他眼裏看不見旁人,隻看到床上的纖弱的影。他有多久沒見過了?久得他都快記不得了,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怎麽這樣瘦了?像無數夢裏落進水裏,淋淋的小狗,可憐得人心疼。
他幾步走到床前,床上的人長發滿枕,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眉頭蹙著,閉著眼睛。臉蒼白,虛弱得像落在掌心裏的一片雪,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見。
他握住的手,不敢用力,連聲音都不自覺地輕下來,“小栗子,小栗子。”
長長的睫微微,好半天才睜開眼。茫然地看著他的臉,忽然眼中湧出了許多的淚,“大哥哥,你這樣生我的氣嗎?為什麽讓清玥這樣對我呢?就算你要我死,我也隻想死在你手裏呀,為什麽讓清玥折磨我?大哥哥,你殺了我吧,我好痛……”嚎啕大哭起來,又因喑啞的嗓子,那哭聲顯得格外淒然無助。
蕭煦覺得心都被人扯碎了,他一把抱住,“我沒有、沒有要你死!不是我……紀、清、玥!”
孤注一擲去賭一次,賭他對小栗子還有一份真心。當清清楚楚聽見那三個字後頭的深深的恨和怒時,終於鬆了口氣。賭對了,不管怎樣,孩子會沒事的。
仿佛也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喃喃道:“大哥哥,你要給我報仇……”然後人就沒有了意識。
“小栗子!”蕭煦搖晃著,“小栗子,你醒過來!醫!醫呢!”
外頭太醫院所有當值的醫都進來了,手忙腳地圍過來。張信千說萬說才將蕭煦勸了出來。蕭煦失魂落魄地走出來,一看到跪在地上的清玥,忽然走過去一把卡住的脖子,狠狠掐住,“紀清玥,小栗子要是有三長短,朕你全家給陪葬!”
清玥能覺到蕭煦周的殺意,嚇得失了,想要說些什麽,可什麽都說不出來,下意識去掰他的手,可他的手牢牢卡在脖子上。很快因為缺氧,臉也變得黑紫。
“你以為朕給你榮華富貴是喜歡你?不過看在你父親後清流的麵上。你算什麽東西!誰讓你,你怎麽敢!”
清玥覺得自己就要死了,無地著他。在快窒息而死的前一刻,蕭煦猛地丟開手。他再惱怒,還有一線理智。這人,他能讓有一萬種死法,但為了朝中清流的支持,他還得留下的命。隻是,他要生不如死!
他的手甫一鬆開,空氣灌進口鼻裏,清玥劇烈地咳嗽起來,知道自己撿了一條命回來。原來他喜歡的真的是啊,那算什麽呢,後宮裏這些人都算什麽呢?!清玥咳嗽著咳嗽著就笑起來,漸出癲狂。蕭煦手一揮,便有人將拖去了偏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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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3 79420 - 連載293 章
我失去七情六欲后,未婚夫崩潰了
我穿越了,成了一本救贖文的女配。 我將韓靖從地獄中拉出來,掏心掏肺的愛他。 然而,韓靖逃婚那天,我攻略失敗,漸漸被系統抹去了七情六慾,變得無悲無喜。 從那以後,無論韓靖再怎麼討好女主,我都無動無衷了。 後來,他再也無法忍受,兩眼通紅問:“月湖,你爲什麼不愛我了?求求你……打我、罵我,或是恨我都行,但不要再對我冷漠了。” 我不懂,這個男人真的很奇怪,愛他時不珍惜,我不愛了他又哭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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