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安寺位于福陵山的山腰上，周圍林深樹茂。

阮明月一路跑出寺廟后，在四周繞了一圈，找了塊大石坐下了。

不想再回去面對段家人，更不想看到段祁州，一想到他剛才步步的樣子，現在還心神不寧，母親和段叔叔都對很好，可卻背著他們和段祁州糾纏在一起，心中的罪惡越來越深，快要將吞噬了。

如果人死后真的有天堂和地獄，那段祁州說得很對，他們一定會下地獄的。

“啊！”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驚。

阮明月下意識起，循著聲音過去。

看到不遠的小道上，坐著一個生，生大概十一二歲的模樣，綁著高馬尾，人很纖瘦，背著一個的香奈兒小包。

阮明月認出來，是段祁州小姑姑的兒莫清雅。

今天早上去段家的時候，進門就看到這小姑娘坐在吊籃里玩王者榮耀。

“姐姐，幫幫我！”莫清雅也看到了阮明月，朝招了招手，“我的腳扭到了。”

阮明月聞聲，趕走過去。

“嚴重嗎？”

“很痛。”莫清雅手扶著腳踝，昂頭眼淚汪汪地看著阮明月，眼神清澈，“好痛啊姐姐，我的腳會不會斷？”

“不會斷的，只是扭了一下，去噴點藥就好了。”阮明月一邊安，一邊將扶起來。

“可我好痛，走不了路了。”

阮明月見小姑娘眼淚“嘩嘩”的流，想到了妹妹阮向葵小時候也是這樣，出去玩扭到腳就會哇哇大哭，然后吵著要阮明月背，一上姐姐的背，立刻破涕為笑。

“不哭了，我背你回去，回去理一下很快就不痛了。”

“你背我嗎？”莫清雅有點地著阮明月，“那真是謝謝姐姐了。”

“不客氣。”阮明月走到莫清雅面前，半蹲下來，“上來吧。”

“好，謝謝姐姐。”

莫清雅說完，卻沒有伏上阮明月的背，而是利索地抬起腳，直接一腳躥在了阮明月的上。

阮明月猝不及防，往前栽倒在石子上，手掌破了皮。

還沒反應過來，林間又躥出了好幾個生，都是段家的小輩，為首的就是段祁州的妹妹段元溪。

們趁著阮明月還在地上，一起圍過來，擒住了阮明月的雙手和雙。

“你這賤人，還會裝好人籠絡人心的嘛。”段元溪抱著肘居高臨下地看著阮明月，“是不是想拉攏清雅，好讓幫你在段家人面前說好話？”

“我思想沒你那麼齷齪。”阮明月說。

“這麼說，你真的只是為了幫助清雅而已咯？”

“我以為真的扭到了腳，沒想到小小年紀，就會騙人了。”阮明月抬眸看了莫清雅一眼，莫清雅眼神閃躲，不自然地避開了的目。

“騙你又怎麼樣？你們母不也是把我爸騙得團團轉嗎？”段元溪踢了阮明月一腳，“母一樣，只會一個套路，那就是假惺惺的裝好人，我最討厭你們這種白蓮花了！”

“我們沒有裝，是你眼臟看誰都像壞人。”

“還敢說我眼臟？”段元溪又踢了阮明月一腳，對邊的幾個表姐妹說：“把給我綁起來。”

段元溪邊的幾個生，有的出了自己的腰帶，有的解下了自己的巾，齊心協力把阮明月綁了起來。

“你們想干什麼？救命啊！救命啊！”

阮明月大喊起來，可是，普安寺今天閉寺，山里本沒有其他人。

“閉吧你。”段元溪從包里出一塊方巾，團一團塞進了阮明月的里，“把給我扔到那個山里去。”

隨著段元溪的一聲令下，阮明月被抬起來，扔進了大石頭后面的山。

“唔唔唔……”阮明月在地上一通掙扎，可手腳都被綁起來了，本不了。

“別費勁了，不會有人來救你的。”段元溪走到阮明月的邊，把的手機從口袋里掏出來，一不做二不休地砸在了大石頭上，“阮明月，你就在這深山老林里，好好只屬于你的夜晚吧。”

**

翁芯從寮房里出來后，起初還沒有發現阮明月不見了，以為只是逛到別的佛殿里去參觀了。

直到段家所有人都在寺廟大門前集合準備回去時，都沒看到阮明月出來。

“月月去哪兒了？怎麼不見人啊？”翁芯看向椅里的段秋明。

“剛才就一直沒看到，你打個電話問問。”段秋明說。

翁芯立刻掏出手機，只可惜，這山里信號差，的手機連個電話都撥不出去。

“沒信號。”

“是嗎？用我的手機試試。”段秋明掏出自己的手機，可惜，也是沒信號。

“月月到底去哪兒了？”翁芯開始不安起來。

段秋明見翁芯著急，立刻高聲向大家詢問：“有沒有人看到過月月的？”

段家的那些人原本都在聊天，聽到段秋明的問話，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彼此打量著，但沒有人回答。

“又不和我們玩，誰能看到過啊。”段元溪一如既往地冷嘲熱諷，“自己當媽的都管不住自己的兒，問我們干什麼？”

“段元溪，你沒看到就沒看到，怎麼什麼都要杠一？”段祁州喝了段元溪一聲。

段元溪輕哼一聲，還想回，被段老太太一把拉了過去。

“有沒有人看到阮明月？”這次，是段祁州開口問的。

“祁州哥哥，我……我看到過那個姐姐。”段冬雪的小兒莫清雅站了出來。

段祁州走到莫清雅面前，“你什麼時候看到過，在哪看到的？”

“中午的時候，我看到那個姐姐從佛堂跑出來，沿著小路下山去了。”

“下山去了？”

“是的。”

莫清雅眼神澄澈，看起來不像是撒謊，關鍵是，所有人都覺得一個孩子和阮明月無冤無仇的，也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撒謊。

段祁州也沒有懷疑，畢竟，他最清楚，阮明月的確是在中午那個點和他發生爭執后從佛堂跑出去的。

而會不打招呼就下山，應該是在和他置氣。

“月月真是的，怎麼直接下山了都不和我說一下，不知道我會擔心嘛。”翁芯隨口對丈夫段秋明抱怨。

“還不是你教得好！沒教養！以為自己有多大的面子呢，讓這麼多人在這里等著！”段元溪見針地懟著翁芯。

翁芯垂頭閉了。

段秋明瞪了段元溪一眼，轉頭對段祁州說：“好了，既然月月已經先回去了，那就別耽誤時間了，我們也趕上車吧。”

段祁州點了點頭。

**

天漸暗，一行人登車返程。

車隊剛開出福陵山，天空就淅淅瀝瀝飄起了雨。

“這雨真給段家面子，這會兒才下起來。”段秋明著窗外漸大的雨勢說。

“是啊。”翁芯隨口附和著，又掏出手機給阮明月打電話。

手機這會兒已經有信號了，可阮明月那頭仍在無人接聽的狀態。

一連打了好幾個，始終沒人接。

“月月怎麼不接電話啊？以前從來不這樣的。”翁芯越想越覺得奇怪。

“可能手機在充電吧，在外面一天了，手機也該沒電了。”段秋明說。

“不會啊，我看到包里有充電寶。”

段祁州坐在前面的位置上閉目養神，聽到翁芯的話，也開始覺得不太對勁。

阮明月就算生氣，也是和他生氣，沒有必要不接翁芯的電話吧。

他想給阮明月打電話，但礙于父親和翁芯都在車上，只能改為發信息。

“你在哪？為什麼不接電話？”

“收到回個信息。”

“你母親很擔心你。”

“回個信息。”

“阮明月，在廟里是我不對，我道歉，看到回個信息。”

“……”

段祁州的每一條信息都石沉大海。

雨越下越大，半個小時后，車隊在段家大門口停下，管家康叔和家里十幾個家傭拿了傘出來迎接。

段元溪接過雨傘后，一把將莫清雅摟進了自己的傘下。

“雅雅，今天你是功臣，想要什麼禮告訴姐姐，姐姐改天都買給你。”

“我想要王者榮耀的皮，可我媽不給我買，說小孩子不能沉迷游戲。”

“好，姐姐給你買。”

“什麼功臣？”段祁州冷厲的聲音從兩人的后傳過來。

莫清雅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抬眸去看段元溪。

段元溪也很張，箍著莫清雅肩膀的手悄悄用力。

段祁州繞了上來，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什麼功臣？”他又問了一遍。

黑傘下，段祁州的臉夜般沉。

“段元溪，我數到三，你最好老實代，你又在耍什麼花招，否則的話，我饒不了你。”

“哥，你在說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做。”

“一。”

“你數到一百也沒用，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怎麼了祁州？怎麼又在教訓你妹妹呢？有什麼話好好說啊。”段祁州兩個姑姑都圍過來，但段祁州毫不為所。

“二。”

段祁州的聲音越來越攝人，段元溪還倔強昂著脖頸，但一旁莫清雅已經嚇得快哭了。莫清雅十一歲，懵懵懂懂的年紀從父母里聽得最多的話，就是家里那個表哥，如何如何呼風喚雨，如何如何狠戾，惡鬼來了，都得讓他三分。

“三……”

“祁州哥哥，我說我說，我們把那個人綁起來扔在山里了！”

“莫清雅！”段元溪一把將莫清雅推出傘下，憤憤大喊，“你還想不想要游戲皮了？”

“閉！”段祁州指著兩人，“都去祠堂跪著，我回來收拾你們！”

說完，他飛奔折回車里。

**

阮明月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捆著手腕的帶子磨斷，解開帶子后，第一時間掉了里的那團方巾，又解開了腳上的那兩巾。

burberry的巾和gucci的帶子用來綁人，這些豪門千金真是不知人間疾苦。

山里黑漆漆的，外面雨又下得正大，阮明月雖然給自己解綁了，但是依然哪兒都去不了。

走過去撿起自己的手機，可手機已經被砸爛了，現在是既打不了電話，也不能當手電筒使，只能靜靜地坐在原地等待，祈禱雨能夠快點停下來，或者，有人能經過這里發現。

可是，這雨夜的山里怎麼可能會有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阮明月越來越冷，抱著自己的雙膝，蜷在大石頭的旁邊。

四周雨聲和風聲織在一起，偶爾還能聽到一些詭異的響，讓覺得害怕。

再這樣下去，估計得凍死在這里。

可沒有手電筒冒雨下山更危險。

怎麼辦呢？

就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悉的聲音。

“阮明月！”

“阮明月！”

是段祁州的聲音。

阮明月第一次覺得段祁州的聲音是這麼聽。

“我在這里！段祁州，我在這里！”站起來，走到山的口朝下面大，“段祁州，我在這里！山里！”

“聽到了，站著別！”

一道手電的很快穿夜，朝照過來。

“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阮明月激地朝他招手，這一刻，佛堂里不愉快的爭吵全都被拋到了腦后，什麼都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得救了，只想快點洗個熱水澡躲進暖融融的被窩里。

段祁州很快順著山路走到阮明月的面前。

雨很大，盡管他打著傘，可他的外套還是了，他的皮鞋和上也都沾滿了泥點子，半點看不出之前的。

阮明月的印象里，段祁州從來不曾這麼狼狽，他一直都是矜貴的，高高在上不惹凡塵的，可這一刻，他的形象徹底被顛覆了。

“你沒事吧？”段祁州用手電筒上下照了一遍。

“沒事。”

“那走吧。”他把手電筒遞給，牽住的另一只手，“你拉著我，自己照路。”

阮明月把打在他的腳下，他回頭看了一眼，提高聲調再次叮囑：“照著自己腳下。”

“那你呢。”

“我沒關系。”

“可你掉下去的話，我也會被你拉下去的。”

“我們兩個，你掉下去的概率更大。”

“看不起誰呢？”

“聽話。”